积木式创新：合作搭建新世界

□ 文/田野

每个人小时候都搭过积木，每一块积木都是现成的，我们都能按照画册搭出房子、桥梁甚至飞船。企业积木式创新同理，任何一个产品都已经具有基础性原件，重点是如何组装99%原件，以及如何嵌入1%与众不同的核心技术。只要有核心技术或能力，剩下的事情都能通过积木式创新完成。苹果公司便是积木式创新样板：它只负责研发设计芯片和配件，剩下的生产交由世界各国企业——富士康负责生产各种零配件，韩国三星和日本LG则负责供应屏幕等。

于是，可以这样概括，所谓积木式创新，就是在创新过程中，不同要素之间如“积木”般的组合方式。通过合作，拼凑一个新产品，搭建一个新世界。这种合作前提必须要无缝，假设中间咬合不上，就不是积木，也拼不成新图形。这种创新的好处就是，企业不必对所有技术都掌握、都达到专家级水准，只要知道如何利用这些新的技术就可以了。

创新组织蜂窝化及生态模式特征

在积木式创新环境里，大型企业虽如大象无法跳舞，但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专业能力过硬，在垂直领域一柱擎天；价值观坚定，服务意识周到；资金雄厚，能黏住各维度资源。而组织蜂窝化则是其摆脱笨重身体的关键。以专业能力、价值观和资本为前提，一个企业能嫁接无数产品和创新组织，他们极端扁平化，如蜂巢般失控。腾讯公司能够成为世界级大企业，组织蜂窝化功不可没，1600个产品即为1600个创新组织，它们依附彼此却又相互独立。它们的生死全部交由产品经理和市场决定，彻底摆脱了陈旧且迂腐的传统管理制度和计划经济的拖沓，在瞬息万变的经济环境中保持创新和应变的能力。

而在创新模式方面，与传统大企业重视“短板理论”、总想补短板不同，积木式创新首先是长板组合，创新更加注重追求长板效应，就是追求掌握先进科技成果的科学家与最优秀的创业型企业家组合，追求最优秀的创业企业在产业链上相互组合，最后成就全球领先的创新产业链。其次是大量协同，改变过去大企业所有业务流程在企业内部完成的计划经济思维，每个创新企业专注自身长板，通过大量外包与协同，在各个产业环节上实现长板组合，以获得与大企业竞争优势。再其次是小企业研发投入持续提升，1981年，美国小企业研发投入仅占企业研发投入的5%，到2018年提升至23%。

积木式创新有两大基础支柱，一是领先创新制度。1980年，美国通过《拜杜法案》，解决了过去知识产权转让受高昂价格的制约。该法案的通过，引爆了美国各产业创新浪潮。在《拜杜法案》之前，企业只能通过购买完整专利权获得最新的科技专利，专利转让后，专利发明人（教授）就不能再继续进行研究了，所以专利转让价格相当昂贵，一般只有大公司才有实力取得。《拜杜法案》通过之后，大学只是转让专利的独家商业授权，教授还可以继续在原有基础上进行科研，大部分教授还会到创业企业担任首席科学家，享有股权，专利转让费大幅下降。二是包容创新文化。美国企业大多具有显著的开放包容和容错试错的企业文化，无论是世界知名的500强企业还是创业型小企业，组织都具有尊重个人价值和创客精神、支持冒险创新、坚持顾客至上等显著特征。比如，3M公司给员工每周15%的自主安排时间，鼓励创新，历史上该公司许多知名产品就是这15%的自由时间所创造的。在谷歌公司内部，创新者得到高度尊重，不论职级，都可以组建自己的创新团队，创新成功可以享有股权激励等丰厚回报。此外，美国还形成了具有地区特色的创新文化，比如硅谷文化、波士顿创新区文化等。

科学家包办创新的时代已经过去

关于积木式创新，让人想到苹果公司关键性产品IPOD形成过程的例子。当乔布斯重回苹果时，公司已是奄奄一息，它需要一个革命性产品来拯救。当时的MP3产品已经流行了一段时间，但是那些MP3容量非常小，一般只能容纳10首歌曲，要更换歌曲还得通过电脑来回传送、拷贝。乔布斯觉得真正的音乐播放器不应该是这样的，它应该是可以将自己喜爱的歌曲都装在里面，最少也应该容纳1000首，并且通过网络就可以进行更新。他找准了这个突破口，却又因当时并没有适合体积小而容量大的磁盘而困惑。他没有自己组织力量研发这种磁盘，而是集中人力到处去找。最后，找到了由东芝公司研发的一种小体积大容量磁盘。乔布斯如获至宝，立刻和东芝签订了独家销售协议，然后集中火力研发出了改变苹果公司命运的产品——IPOD。虽然当时乔布斯并不知道什么是积木式创新，但却已经会利用这种创新了。

关于创新，很多人都觉得是一件非常高精尖的事情，以为一定要会写代码，掌握高深的科技知识才能进行。其实到了现在这个时代，特别是有了积木式创新这个概念之后，创新并不是想象中的高深莫测，甚至已经不再是科学家包办的事情。

从美国科研与商业现象来看，做科研的科学家往往是在学校的科学家。过去，他们在联邦政府资助下所做的科研专利并不能获得商业化应用。然而《拜杜法案》后，那些沉睡的被“束之高阁”的专利技术，逐渐通过工业化而推向商业应用。另外，市场化需求一端，也在牵引着科学家的精力与兴趣。相关企业会邀请科学家到企业中工作，再把问题带回实验室，让科研与生产相互配合，使得创新不再是盲目的、凭兴趣而进行的活动，资本、决策、判断与需求的牵引融为一体，每一项创新研究的背后，都与市场需求的驱动密不可分。“发明创新”不再是一个人灵机一动的创造，创新产品都不是偶然出现的，而是经过大量人力物力汇聚、利用商业化驱动进行的科研创造。

从美国硅谷数据看，一个发明到产品，发明专利仅占产品收成的2%；而每1元钱的科研成果背后，要有100元钱的商业推动才能付诸实现，转化为商业化产品。所以，科学家占大头的时代过去了。

技术创新可分为两类，即延续性技术创新和颠覆性技术创新，前者指沿着原有技术路线不断升级和迭代，持续提升性能，以满足客户需要。而后者是指技术变革出现新机会，改变原有技术路线，从而创造出一个新兴市场。积木式创新是一种针对颠覆性创新需要所衍生出来的新模式。无论是成熟的大企业还是创业型小企业，要走出颠覆性创新窘境，需要运用积木式创新思想，从创新制度、创新能力和机遇把握等方面来提升企业创新力。这就要求企业要有合作精神，要清楚自己只是其中的一块积木，想成为一个产品，还要与其他的积木一起合作。创新是各个单位复杂的协同，积木式创新的分工模式将给予我国企业大量合作机会——将我国先进的制造业优势与来自全世界的领先科技相连接，让企业以开放协作形式迅速拥有顶级企业需要的能力，并完善行业生态系统。

智能化将成为未来能源企业标签和符号

积木式创新改变了传统企业治理结构和模式，宣告一个科学想法变成一个时代的产品，进而完成整个商业链条的时代过去了。传统公司体制和治理结构，将处在一个动态的变化和探索过程中。

一是靠投资坐享其成的时代过去了。仅仅投资就想坐收所有渔利的时代过去了。见到一个技术，把钱投进去，当然会有回报。但回报多少？在积木式创新模式中，是投资人自己努力的结果。二是积木式搭建的前提必须要无缝，假设中间咬合不上，就不是积木，也拼不成一个像乐高一样的玩具，这个前提其实就是每一部分都要足够职业化、标准化。三是协同是关键，就是有足够复杂的生态，各个节点公司之间达成长期的、有股权关系的协作。要想形成一个复杂的生态体系，市场要足够大，不计其数的生产创新互相协作，形成几何级数的创新效应。四是靠简单模仿的时代也结束了。在全球化时代，依靠简单模仿已经无法生存了。因为信息不对称障碍已基本消除，别人有什么我们都知道，我们做什么人家也知道。所以，必须早一点出去看，避免重复，避免闭门造车，要早一点出去了解新市场、新业态。五是靠政府主导的时代同样过去了。从前，发现一个好产业，就依靠政府来牵引发展。现在，市场的力量不断强大，不断削弱政府的影响力。未来对行业影响最大的，还是智能化深化。今天传统能源所面临的竞争，并不来自于国外顶尖企业，而是源于互联网商业模式改变了传统能源消费方式。所谓最惊人的加油技术更新，并不来自常引起尖叫的F1赛车手，也不来自拥有几十年驾龄的老司机，而源自于科技公司——他们干脆将人这个角色从加油站里赶出去。智能化将成为未来能源企业的标签和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