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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展示“海上丝绸之路”的思考与探索:以“CHINA与世界”展览为例

2019-06-01上海中国航海博物馆

长江丛刊 2019年11期
关键词:海上丝绸之路沉船航海

■毛 敏/上海中国航海博物馆

“海上丝绸之路”是东、西方进行跨民族、跨地域、跨文化的交流之路,在世界文明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在“海上丝绸之路”的历史发展进程中,遗留下沉船、港口、窑址、碑刻、宫庙、瓷器、香料、丝绸等诸多物质文化遗产,这些物质文化遗产是古代中国与“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和地区人民友好往来的历史见证。

博物馆是收藏、展示文物和文化遗产的机构,不仅向社会传递人类过去的信息,也让观众从中获取灵感、融会贯通、启迪智慧。通过对“海上丝绸之路”相关文物和文化遗产的展示,博物馆可以深刻阐释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精神和内涵,进而揭示古代“海上丝绸之路”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间的血脉渊源和纽带联系。

自2012年的“跨越海洋:中国海上丝绸之路八城市文化遗产精品联展”举办以来,博物馆举办的“海上丝绸之路”相关展览已达三十余个,其中重要者如“丝路帆远:海上丝绸之路文物精品七省联展”“牵星过洋:万历时代的海贸传奇”“向东是大海:纪念郑和下西洋特展”“在那遥远的地方寻找故乡:13—16世纪中国与意大利的跨文化交流展”等。如何策划一个能够脱颖而出的“海上丝绸之路”主题展览,需要策展团队的深入思考和不懈探索。中国航海博物馆联合南京市博物总馆、宁波博物馆共同推出的“CHINA与世界:海上丝绸之路沉船与贸易瓷器大展”(以下简称“CHINA与世界”),在主题选定、内容编排、展品精选、展陈创新等方面有所感悟,可以为类似主题展览的策划带来经验和启示。

图1 “海上丝绸之路”主题展览内景

一、追求能够直接反映“海上丝绸之路”的展览主题

“海上丝绸之路”跨越两千年、纵横数万里,所涉及内容何其丰富,可选择的展览主题何其繁多。我们注意到,以往所举办的“海上丝绸之路”展览,所展出的大多是国内的出土文物,尽管通过研究可以认定这些文物是以外销为目的,但客观来说这些文物尚处于“待售”状态,尚未进入“海上丝绸之路”的贸易网络,并非“海上丝绸之路”的直接见证。那么,哪类展品才算是“海上丝绸之路”最真实、最生动、最直接的见证呢,我们认为是古代沉船及其出水物。

当前,我国沿海已经发现了“南海一号”“华光礁一号”“南澳一号”“碗礁一号”等数十艘沉船,境外发现的“黑石号”“万历号”“新安沉船”“头顿号”等沉船也都满载中国商品。当年,这些船只正通过“海上丝绸之路”开展贸易活动,直接见证了“海上丝绸之路”的繁荣兴盛。不幸的事,这些船只因各种原因而不幸沉没海底,这在当时是一场灾难,但客观上给今天的我们遗留下一笔珍贵的海底遗珍。此次“CHINA与世界”展览集中展示了唐、宋、元、明、清时期共计11艘沉船,不仅将国内著名沉船“一网打尽”,而且还涉及多艘来自境外的沉船,可以说是“海上丝绸之路”沉船史无前例的大集结。

众所周知,瓷器是“海上丝绸之路”中的大宗贸易商品,更对世界物质文化产生了重大影响,因而“海上丝绸之路”又被称为“海上瓷器之路”。与此相对应的是,目前发现的沉船往往伴出大量的瓷器,例如“黑石号”沉船中发现唐代瓷器6.7万件以上,其中5.6万余件为长沙窑产品;“新安沉船”出水2万余件陶瓷器,仅7件高丽青瓷和2件日本懒户窑釉陶,其余皆为中国陶瓷器,以龙泉窑青瓷器居多;“万历号”打捞约出水10吨破碎瓷器,其中完整和半完整器只有7000多件,估计原载瓷器至少有3万件以上。这些沉船上所发现的贸易瓷器,正通过“海上丝绸之路”运往目的地,它们同样是“海上丝绸之路”的直接见证。

有鉴于此,“CHINA与世界”展览选取“沉船”和“贸易瓷器”两大主题作为切入点,即以11艘“沉船”为经,以贸易瓷器为纬,展示唐代至清代我国外销瓷器的主要品类20种以上,如唐代的越窑和长沙窑、宋代的景德镇窑和磁灶窑、元代的青花瓷和龙泉窑、明代的漳州窑和德化窑、清代的广彩瓷和徽章瓷等等,让观众从中一窥“海上丝绸之路”的繁盛气象。

二、对比展示揭示“海上丝绸之路”的丰富内涵

对比展示是常用的一种表现手法,即把有关联的文物放在一起进行展示,有利于突出展示目标,进而提升展览感染力和艺术效果。首先是注重不同时代沉船和贸易瓷器的对比。展览分为五个单元,分别为“唐风西尚跨越重洋”“东方神瓷行销世界”“牵星过洋铸创辉煌”“中国风情舞动西方”“华夏智慧全球共享”,即分为唐代、宋元、明初、明中期~清代、近代五个时期,将11艘沉船和20余种外销瓷分期展示,让观众在比较中了解不同时期航海科技和贸易瓷器的发展进程。

其次是注重出水和出土瓷器的对比。我们将沉船出水瓷器与同一时期出土的瓷器进行对比展示,让观众在比较中了解两者的相似与不同。例如在第一单元中展出了出土的唐代外销瓷,例如长沙窑、越窑、巩县窑产品,同时对比展出唐代“黑石号”沉船上发现的长沙窑产品,两者比较之下,让观众深刻理解长沙窑瓷器在唐代“海上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地位。

再次是注重同一时期境内外不同沉船的对比。例如在第四单元中,我们将“万历号”与“南澳一号”进行对比展示,“万历号”发现于境外马来西亚海域,“南澳一号”发现于我国汕头海域,两者均属明万历年间,前者出水瓷器大部分都是被称作“克拉克瓷”的景德镇窑青花瓷器,后者主要来自福建漳州窑系和江西景德镇窑系产品,让观众领略同一时期国内外发现不同沉船中各类外销瓷的风采。

我们还注重东西方航海科技和瓷器品类的对比。首先,我们主要通过“郑和宝船”“遣唐使船”“福船船模”等11艘古代船模,展示了船尾舵、水密隔舱、海舶制造等古代造船、航行、定位等航海科技,生动再现中国古代的航海科技成果。此外,我们还挑选了中国航海博物馆所收藏的11件西方航海仪器,包括航海船钟、气压计、望远镜、六分仪、天文钟等,在对比展示中体现中、西方在航海科技方面所取得的不同成就。为了让观众了解中国瓷器给西方带来的深刻影响,在第五单元,我们展示了近代欧洲瓷器精品,例如18世纪荷兰代尔夫、18世纪德国迈森、19世纪英国韦奇伍德的作品,同时对比展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刘远长、刘伟、何炳钦、张中立、杨曙华、李文跃等人的瓷器作品,从而将古代“海上丝绸之路”延伸至“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让观众从中领略“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海丝精神”。

三、精彩纷呈的展品为展览奠定坚实依托

“海上丝绸之路”内涵丰富,即使聚焦到“沉船”和“贸易瓷器”这两个视角,所涉及的展品依然庞杂,这就要求策展团队在广泛调研的基础上精选出最能体现展览主题的展品。此次展览最终汇集来自北京、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广东、海南、辽宁、海南共计七省两市22家博物馆的242件/套展品,其中包括故宫博物院、中国国家博物馆、广东省博物馆、湖南省博物馆、上海历史博物馆、福建博物院、海南省博物馆等国内顶尖博物馆。展品中来自扬州博物馆的唐波斯绿釉陶壶、南京市博物总馆的元青花缠枝牡丹纹梅瓶、福建博物院的明德化窑荷叶洗、宁波博物馆的唐越窑青瓷荷叶盏托、北京艺术博物馆的明青花一把莲盘、故宫博物院的清粉彩描金帆船图碗等都堪称国之重器,使展览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文物饕餮盛宴。

在挑选展品时,我们常常需要在展品精美度与主题相关性之间进行抉择。通过“海上丝绸之路”进行贸易的产品往往并非瓷器精品,这一点也为沉船出水瓷器所印证,而且瓷器在海底浸泡数百至上千年,其品相已大幅下降,在精美度上与传世或出土精品瓷器不可同日而言。但我们希望观众从展览中了解“海上丝绸之路”的真实面貌,因而在面临以上矛盾时我们倾向于选择后者,例如在第二单元,我们将一件“华光礁一号”沉船出水的南宋青白釉弦纹瓷执壶进行原貌展示,其壶身满结珊瑚礁状块,品相难言上佳,却吸引了大量观众驻足观赏。

四、立体氛围营造和多重科技手段提升观展体验

在依托展品的同时,讲述沉船背后的故事。我们几乎联系了所有11艘沉船的考古发掘者,获得第一手的图片、文字资料,并配套船模及其出水瓷器进行展示,让观众在参观时既能看到实物,也能了解沉船出水的原貌。例如在“南海一号”沉船展示区域,观众可以看到“南海一号”整体打捞,以及进入博物馆展示的过程,从而给观众带来更全面也更深刻的观展印象。

漫步于展厅,观众可以在每个沉船附近找到平板电脑,进行更多的延伸阅读;可以驻足于高清投影前,聆听耳畔水滴和海浪的声音,想象自己走入海底世界;可以动手扫一扫随处可见的二维码,了解更多有关展品的信息;可以观看水下考古震撼人心的图片和纪录视频,切身体验水下考古的奇妙和艰辛。总之,我们希望通过立体氛围营造和多重科技手段,让观众在海洋的氛围中感受“海上丝绸之路”的价值和魅力。

“一带一路”倡议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博物馆应当发挥其连接古今、促进交流的特殊作用。“CHINA与世界”展览在筹备过程中的思考和探索,希望可以为博物馆举办“海上丝绸之路”主题展览带来一些经验和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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