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宇宙发生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南方周末记者 李慕琰

发自北京

如果回溯45亿年来太阳系的历史轨迹，我们会发现八大行星的动荡变化宛如家族传奇。BBC纪录片《行星》讲述了这些故事：火星在最初诞生时如同地球的孪生姐妹，环境极为相似，可惜在演化过程中失去了水；金星是整个太阳系中最不适宜居住的地方，却曾一度拥有广阔的海洋和巍峨的山脉；地球经历了有毒气体弥漫的混乱之后，最终演化成生机勃勃的海洋世界。《行星》的主人公是这些星球们。

其他星球上的画面场景，除了利用探测器带回的画面，大部分要依靠制作团队在地球各处寻找和模拟。例如，冰岛的活火山成了火山密布木卫一，约旦的月亮谷则变成火星。在瑞士的阿尔卑斯山上，主持人布莱恩·考克斯教授乘坐滑翔伞，模拟木星和土星上大气的场景。

《行星》系列制片人吉迪恩·布拉德肖曾制作《人类宇宙》《美食科学》等作品，他担任首席导演的纪录片《太阳系的奇迹》在英国收视火爆，豆瓣评分9.5分。虽然他不是天文学专业出身，但由于反复拍摄这一领域，自称在BBC内部被标签为“拍宇宙的家伙”。在制作过程中，他读到中国科幻小说《三体》，发现作家刘慈欣对物理规则有相当专业的了解和运用，并从书中的“不确定性原理”得到拍摄本片的启发。

天文学研究者高爽观看完《行星》，感到“不知道的事更多了”——天文学带来的未知永远多于已知，而这些观念也毫不保留地展现在观众眼前。

高爽曾带朋友去敦煌观星，朋友们总是迫切想知道，行星的磁场是否和自己的生活相关，是否能总结规律。“因为大家没有办法从内心深处接受一件事：这个宇宙这么大，跟我的人生毫无关系。”他说，“有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是，我们了解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有在面对这么大的时间跨度、空间跨度和能量跨度时，我们才能反思一下，自己过去熟悉的那一切不一定是那么重要的，人不一定是那么重要的。”

节目播出前，布拉德肖接受了南方周末记者的专访。

“地球不可能永远是 适宜人类生存的”

南方周末：《行星》出现了很多行星探测器拍摄的画面，你们是如何拿到的？

吉迪恩·布拉德肖：我们这个片子大概总共采访了25到30位科学家，打了几百个电话，和他们聊的时候，我们会开诚布公地告诉他们，这个系列打算怎么拍、如何呈现这些场景，最后得到一部制作非常精良并且有科学依据的纪录片。我们很幸运，探测器的研究者们也觉得这个系列的想法很好，他们喜欢这种呈现和讲故事的方式，慷慨地贡献了很多时间。

很多照片都是公开的资料，NASA会向外界公布，但我们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很震撼。比如土星的照片，我们有专门负责照片收集和研究的人员，几乎把“卡西尼号”探测器的所有照片都过了一遍，我们想要找的是其中一些微小的瞬间，那些甚至让人觉得美到不真实的场景。

南方周末：你们在全球各地寻找能够模拟其它行星的拍摄环境，拍摄过程大致是怎样的？

吉迪恩·布拉德肖：拍摄团队都很小，每一组基本上是六个人左右，再加上主持人布莱恩·考克斯。我们很幸运地在欧洲拍到了很多需要的场景，需要找的这些地方都是荒无人烟，没有生命迹象，要远离绿色，例如很寒冷、裸露的大块岩石，所以一般只能去沙漠、火山、冰雪覆盖的地方，最后去了冰岛、阿曼、约旦等地。

南方周末：拍摄是否会遇到危险？

吉迪恩·布拉德肖：当时拍摄的时候有一个活火山的场景，真正爆发的时候会有红色的熔岩在空中散发开，还有那种气体，场景是很壮观的，但是也很危险，必须要由当地懂行的科学家非常小心地去监控，你要知道它什么时候可能会爆发。在冰川区拍摄的时候要非常小心，为了确保大家不从冰川上滑坡下去，当地向导用绳索把大家都连在一起，确保所有人都能跟上。

南方周末：这部片中出现了预测性的内容，预测当未来太阳老化之后会发生什么。为什么这样做？

吉迪恩·布拉德肖：其实这个背后的物理原理是一个事实，我们通过这个物理原理可以推知太阳未来情况，但在措词上非常小心，不能说一定会怎么样。那是基于物理和其它的科学，加上我们的想象最终拍出来这样的一个场景，这些研究使我们试图预测未来太阳系的命运，随着时间的演变、历史的变迁、整个行星变化，地球不可能永远是适宜人类生存的。

“假如除了地球以外 其它地方还有生命”

南方周末：如果可以太空旅行，你最想去哪里？

吉迪恩·布拉德肖：我想去拜访天王星的一颗小卫星，也就是天卫五，它的名字又叫米兰达（Miranda）。那里有一个太阳系里最极端的断崖，断崖的高度超过了20千米，那里的重力非常小，如果你从这个断崖跳下去的话，会缓慢地降落，大概几分钟能到达地平面，这个过程应该挺炫酷的。

南方周末：天文科普者常需要告诉人们，为什么我们要去了解遥远星空外的事情，它和每个人自身的关系是什么，你们是否经常思考这些问题？

吉迪恩·布拉德肖：这是我们在做这类纪录片开始时就要回答的问题。我们在这个系列当中很多地方都想促使观众去思考，假如除了地球以外其它地方还有生命，我们要怎么办。确定这一宏大问题之后，整个纪录片会非常扣人心弦，并带来更多启发和灵感。

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因为有行星，才会有人类，行星造就了我们。最早只是一些岩石，岩石发生化学反应，化学反应怎么来的？需要太阳这颗恒星，这颗恒星是哪儿来的？可能是另外一颗恒星演变而来的，另外一个恒星是哪儿来的？可能又要追溯到整个宇宙大爆炸。所有一切息息相关，这个宏大的故事是每一个人都参与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