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甜蜜的五月五
2019-05-30魏新
魏新
这几年一到端午,朋友圈上就开始刷平安,说端午曾是恶节,祝快乐不合适,得平安才行。
事实上,类似端午这种“恶”节多的是,比如“年”,传说也是怪兽。人们过年是为了驱赶怪兽。说白了,节日本身就和人们的畏惧有关,克服了畏惧,才有欣喜。
所以,在端午,还是说说粽子吧。
事实上,五月端午并不是粽子的生日。粽子不是双子,也不是巨蟹,它出生时还没历法,先民们刚学会生火做飯,把食物包上树叶,放火中煨熟。再后来挖坑注水,把石头烧烫了往里扔,水滚了,就扔树叶包着的食物,这叫“包烹”,算是粽子的雏形。
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有关于粽子最早的记载,“粽”字本作“糉”,意思为芦叶裹米,也没说要在端午吃。端午在汉代有时令食品,叫“枭羹”,就是一种鸟汤,而且是一种恶鸟,逮了炖,可能是枭不好逮,喝了容易变成枭雄,所以习俗没传下来。
汉末枭雄林立,不知是不是和五月五喝“枭羹”有关,倒是三国一归晋,端午才开始吃粽子,西晋周处,就是那个以除三害事迹被树为道德模范的著名“官二代”,他著有一本《风土记》,专门提到五月五,吃“角黍”。粽子的这个名字好,黍米带角,形象生动,一听就恨不得张大口,先咬下一只角再说。
再后来才有人把粽子和屈原联系起来,说是喂龙,让龙吃饱了,不咬屈原,为了能让龙吃到,鱼吃不着,才把米包成粽子,龙大口直接吞,鱼小嘴咬不下。传说虽是编造,但充满善意,也是好的。
另外,把端午节附会到屈原身上,也是历代文人的功劳。文人多坎坷,一生如大盘琢磨不定,春风得意马蹄疾时,顾不上看落花流水;不如意了,就会想起屈原,感慨沧浪之水的清与浊,每逢端午表节操,表了这么多年,屈原就被表进了端午节。食物恒久远,煽情永流传。后来文人对粽子的赞美,多和屈原有瓜葛,裹进了许多情感色彩,才有了“可口非因香味美,身有正气誉乾坤。”
其实,粽子在南北方还是有很多差异的,北方人对粽子,远没有对水饺,甚至对月饼的情结那么深。我儿时就很少吃到粽子,不管是端午节还是平常时候。卖粽子的很少,往往在夏天才会偶尔出现。有人骑着一辆自行车,车后放一个筐,里面都是煮好的粽子,只有一种馅,红枣加白糖,味道倒是不错,却不能当主食充饥,在我记忆中,只是点心的一种而已。
但在南方,粽子就花样百出了,各种馅,咸的甜的俱全,个头也不一样,像汪曾祺,就写过他家乡的小粽子,用丝线缠成,“里头装了香面,一个一个串起来,挂在帐钩上。”吃粽子也未必要等到端午节,随时可吃,对粽子的感情也非常之深。
金庸是嘉兴人,小说里就常写到粽子。《侠客行》第九章,题目就叫“大粽子”。关于粽子,金庸最精彩的描写在《神雕侠侣》上,杨过受伤,由深爱他的程英姑娘来照顾,程英问杨过想吃什么,杨过说想吃粽子。当晚,程英给杨过亲手裹了几个粽子,“甜的是猪油豆沙,咸的是火腿鲜肉,端的是美味无比。”就在杨过喝采不迭时,程英叹了口气,说道:“你真聪明,终于猜出了我的身世。”杨过心下奇怪,程英道:“我家乡江南的粽子天下驰名,你不说旁的,偏偏要吃粽子。”此番对话,道出少女心中那份美好情愫,让人读了,不由为之心动。
同样是南方人,周作人自然也爱吃粽子,并且,绍兴有过年包粽子的习俗。1961年,周作人在北京过年,想包粽子,却无处寻得粽叶,只得作罢。彼时,周作人生活困窘,再加上妻子卧病在床,只得经常写信求助友人,这一年12月28日,他给香港的鲍耀明写信,提到此事,还求鲍寄上一两公斤白糖过来。
粽子中,不仅裹着爱情的酸甜苦辣,更有生活的一丝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