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简史

文/松堂

▲劳拉为通信卫星研制和建设的大型真空罐

劳拉空间公司虽然贵为五大制造商之一，但身世似乎一直很低调。其实劳拉也算出身名门。

最初名叫菲尔可

劳拉的前身是美国菲尔可电子公司组建的“西部发展实验室”。菲尔可电子公司是一家成立于1892年的老牌电子企业，曾以生产蓄电池、收音机而著称，二战后还生产过三极管和电视机。

上世纪60年代，菲尔可公司从NASA拿到了一份合同，为“水星”飞船计划建造全球跟踪站网，这是菲尔可公司进入宇航事业的开端。这个跟踪站网一直使用到上世纪90年代才被TDRS卫星系统取代。1963年，NASA又要求菲尔可公司在约翰逊中心建造两个任务控制室，双子星、阿波罗、天空实验室和航天飞机的飞行控制任务都是在这里实施的，用于阿波罗任务的控制室还列入了美国国家遗产名录。

然而在进入航天业之前，菲尔可公司已经面临着经营困境。在1960年，这家公司就申请破产保护。1961年，菲尔可公司把自己卖给了福特公司——福特从菲尔可采购车载收音机和音响，所以两家公司之间的联系还算紧密。从1966年开始，菲尔可就开始使用菲尔可-福特商标。因为菲尔可汽车音响的品质上乘，一度成为购车者追捧的对象。但是由于没能跟上电子工业发展的步伐，菲尔可再次面临经营困境，被多次转卖，最后在1981年卖给了飞利浦公司。

▲劳拉的贵人伯纳德·施瓦茨

▲劳拉曾经研制过天狼星-4音频直播卫星

福特在卖出菲尔可品牌的时候，没有把宇航部分卖掉，而是更名为福特宇航继续经营。福特宇航除了制造卫星，还制造了不少导弹和雷达型号，其中有些型号相当出名，例如AIM9响尾蛇。

到了1990年，冷战的结束让福特公司对军火和宇航业失去了兴趣，把宇航部卖给了劳拉电子公司。劳拉空间系统公司的传奇由此展开了新的一页。

劳拉是谁

那么，劳拉又是什么呢？它最早是一家为美国海军制造雷达和声呐的军用电子企业。两位创始人分别叫做威廉姆·洛伦兹（William Lorenz）和列昂·阿尔帕特（Leon Alpert），劳拉（Loral）这个词就是两人姓氏各取几个字母拼接而成的。1959年劳拉公司上市，当时只发行了25万股，每股12美元。上市活动筹集到了不少钱，于是劳拉大规模收购小型企业。到1961年，劳拉已经是一个综合性的通信、遥测和卫星导航设备制造商，不断参与重大军用型号。其中包括美国海军的多普勒导航雷达合同，美国空军F-111和RF-4C侦察机电子设备合同。但是由于扩张太快，劳拉陷入了亏损，并且在1972年申请破产保护。一个名叫伯纳德·施瓦茨的富翁买下了劳拉，并且在此后的34年里一直担任劳拉总裁。施瓦茨出生于1925年，参加过二战。他是美国民主党要员，据说一直是民主党排名第一的政治捐款人。1996年，他的71岁生日庆典居然是在白宫举办的，时任总统的克林顿携夫人希拉里出席了生日会。目前，施瓦茨还以94岁高龄健在。

▲当劳拉还叫福特宇航的时候，制造的国际通信卫星229号

在这位富翁的引导下，劳拉迅速成长为全球航天与防务巨头。到1995年，劳拉的年营业额达到55亿美元。不过到了1996年，劳拉把军用电子和系统集成业务卖给了洛克希德·马丁公司，自己改名为劳拉空间与通信公司。也就是说，劳拉自己的传统业务被卖掉了，1990年买来的卫星制造业务却继承了劳拉的品牌。一个过继来的孩子成了家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马克萨尔公司的成立

施瓦茨在2006年退休，但依然是BLS投资银行的主席。没有了施瓦茨的劳拉空间通信公司经营艰难，把自己卖给了加拿大来的MDA公司。MDA公司一直想参加美国军方的合同，这是全世界最大的航天主顾，但美国国防部的很多合同只给本土公司承保。于是MDA公司先是收购了美国遥感卫星运营商数字地球，然后收购了劳拉，并且改名为马克萨尔公司，把总部搬到了美国。但马克萨尔公司对劳拉这块招牌还是很敬重的，把它完整地保留为自己的子公司，还把遥感卫星制造业务整合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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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拉与中国

劳拉与中国在很长时间里并没有发生过直接的关联，直到上世纪90年代才有所交集。但是这有限的交集却酝酿出了一场巨大的风暴，不但摧毁了态势良好的中美航天合作，也给全球航天合作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1996年，中国在用长征三号乙火箭发射劳拉公司制造的国际通信卫星708时发生事故，星箭完全损失。为了查明事故原因，中国方面和劳拉公司开展了合作调查。此前还发生了长二捆火箭发射休斯公司卫星失败的事故。在这当中，火箭是由中国航天工业总公司制造的，对外承揽发射业务的是中国长城工业公司。

这原本是两次再普通不过的事故调查。然而双方之间的技术和信息交流却让美国的一些反华政客如坐针毡，其中跳得最高的就是议员克里斯托弗·考克斯。他在1999年抛出了一份《考克斯报告》，其中充斥着对“中国窃取美国高技术”的呓语。在涉及劳拉公司与中国航天合作的问题上，《考克斯报告》是这样写的：“2月1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火箭发生事故，摧毁了劳拉空间通信公司制造的卫星。中国官员先是以安全理由禁止美国调查员进入事故现场。当美国人得以抵达事故地点后，发现控制盒中有军事敏感价值的加密芯片不见了……休斯和劳拉的工程师还被指控，在事故调查中向中国提供了导弹秘密……”

实际上，劳拉公司确实向中方提供了一些技术文件用于故障分析。这些文件本身也没有涉及什么军用技术。考克斯等反华政客却抓住不放，迫使劳拉公司认罪不算，还搅黄了更多中美航天合作内容。需要知道的是，美国航天产业一直存在卫星便宜、火箭昂贵的问题。因此，把美国卫星送到中国来发射，对双方来说都是共赢的局面。不但如此，美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卫星零部件制造国，其他国家研制的卫星同样要用到美国制造的零件。禁止中美航天合作之后，含有美国零件的卫星全都不能用中国火箭发射。这无形中推高了全球航天产业的成本，也严重伤害了美国卫星制造企业的竞争力，其中也包括劳拉。然而中国航天却并没有因此而被扼杀，反而是越来越强大。

在这件事情的影响下，劳拉与中国用户之前签署的三颗卫星合同，只有一颗亚太-2R卫星用长征三号乙火箭发射并交付。另外两颗卫星亚太五号和中星八号的合同被强行取消，甚至1.3亿美元的货款都没有退回，成为国际航天商业史上一个罕见的恶劣事件。

劳拉在这个事件中其实也是受害者。2002年，美国司法部以泄露国家秘密的罪名，对劳拉公司课以1400万美元的罚款。

平心而论，亚太2R的在轨表现是不错的。这颗卫星在1997年10月17日发射后，一直由亚太通信卫星有限公司经营。这颗卫星的功率高达8千瓦直流功率，有28个C频段、16个Ku频段转发器，卫星定点在东经7.65度赤道上空。它的Ku频段转发器行波管放大器功率高达110瓦，特别适合于在雨量大的东南沿海地区发射广播电视信号。

但是劳拉已经没有机会再进入中国市场了。随着东方红四号平台的成熟，中国已经是全球卫星市场上的一个有力竞争者了。外国客户再从中国订购卫星，不需要考虑从美国空运这么麻烦的事情。而始作俑者考克斯已经离开国会，到各种咨询公司和基金会去赚钱了。劳拉公司被裁掉的数百员工，应该找他去算账更加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