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铜哨声声》中感受语言的魅力
2019-05-24林伟
林伟
一个文学鉴赏者会用什么来衡量文学作品呢?我想到一个文学教授曾经说过,文学创作与文学鉴赏,是两种不同的工作方式。但是,文学创作者和文学鉴赏者,却必须具有同样的基本素质,这就是:对语言的敏感。是的,一个对语言的感受能力不足的作家,不可能成為一个好作家,同样,一个对语言很迟钝的文学鉴赏者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文学鉴赏者。
阅读《铜哨声声》,我所关注的正是语言本身,我所喜欢的也正是书中所运用的语言。《铜哨声声》中的语言,释放出的独特语感,纯粹自然,不矫饰不造作,有一种清爽益心的质感。这质朴表现于对人物对景色的描述,更表现在对时间对空间的描绘。《铜哨声声》的故事,发生在那段历史,那片土地,一个现场再现了历史全景; 那群孩子,活在那个时代,那个环境,以一个村庄复原了人物全貌。从“水怪”骗局到桃子身世,从乡村生活到中日战事,维古河和杏花村构建了故事的筋骨血肉,小小的铜哨代言了人物的心声深情。笔墨里头有乾坤,字里行间藏时空。
从微观到宏观,质朴的语言讲述了一个民族大局,说透了每个个体的命运。这种语言,新鲜又有活力,每一句都带着真切的生命气息:“推磨虫”,芦苇荡,大狸猫,“野孩子”,这些物、景中,让我看到了烂漫天真的童趣,也感受到作者心中深藏的浓浓乡情与乡亲……
当鉴赏者肯定或否定作家的观察和体验时,实际上也就是在肯定或否定作家表达观察和体验的语言。作家用很差的语言把人物刻画得很好,用很差的语言把风景描绘得很好,这都难以成立,也是不可想象的。因此,当我们说一部作品人物刻画得好时,就是在说刻画人物的语言运用得好;当我们说一部作品风景描绘得好时,就是在说描绘风景的语言运用得好。总之,小说的思想、情感、心理、风景等方方面面的问题,都可归结为语言上,而一个好的文学鉴赏者,也会始终不离语言而欣赏作品的方方面面。《铜哨声声》的语言之好,好在质朴,好在那种贴切,那种自然,那种真实,其内里有着鼓舞和扬升的力量。看文学作品,其实也是透过作品看人,看作品中的人,也看作品背后的人。
一个作家,可能会有很多贡献,辟如,铁凝说过,文学最终是一件与人为善的事情,应当有力量惊醒生命的生机,弹拨沉睡在我们胸中尚未响起的琴弦,她还说文学应当有勇气凸显其照亮生命,敲打心扉,呵护美善,勘探世界的本分。这些我都同意,但我也想说,作家最最值得称道的贡献,应该是语言上的贡献。
我认为,伟大的文学作品、伟大的文学家,对本民族语言的影响,是远远超出人们通常的估价的。批评家王彬彬也讲过,在普希金之前,俄语是粗鄙的,是混乱的,是虚浮的,是华而不实的,是不适合表现细腻的情感和微妙的思想的;是普希金让俄语变得雅洁、清晰、朴实,是普希金让俄语变得富有诗意,是普希金让俄语变得适合于表达各种细腻的情感和微妙的思想。人们常说,普希金是俄罗斯文学之父,而这首先是因为,普希金把俄语变成了一门适合于文学表达的语言。
一个诚实批评者,若从更高层面来冷静观察,优秀的作品应该是心灵之歌而不仅仅技巧之作。语言才是作品最重要的。语言是诗也是思。我欣赏作品中那些直接坦诚、纯朴而又真切的语言。当然也喜欢小说中那独特的语言一一铜哨声。哨声,即心声。卓越的作家,总能听得见人类的心声,并有能力让那心声,永远嘹亮!
(本文作者为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