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在瑞金的故事
2019-05-24曹春荣
曹春荣
1931年底,周恩来从上海辗转到达中央苏区首府、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所在地瑞金,就任中共苏区中央局书记。到1934年10月长征,他在瑞金断断续续生活了两年多时间,尽管期间有一大半日子是在前线度过的,但他还是在民间留下了不少可诵可传的故事。这里记下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礼拜六义务劳动
1934年1月8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人民委员会作出关于优待红军家属的决定,要求“严格的普遍的实行优待红军家属的礼拜(星期)六”制度,并颁布了《优待红军家属礼拜六条例》(1934年1月10日)。
这年春耕时节的一个星期六上午,已是中华苏维埃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的周恩来,来到位于沙洲坝大窝的红军大学,给高级指挥班学员上政治课,专题讲解实行优待红军家属礼拜六工作的意义、做法等。他从红军为什么能得到群众拥护,白军(国民党军)为什么遭到群众反对的现实问题入手,联系列宁关于星期六义务劳动的论述,以及列宁亲身参加这项劳动的事例,循循善诱,使学员们明了红军必须时刻密切联系群众、依靠群众、真心实意为群众谋利益,才能不断发展壮大,立于不败之地,完成光荣历史使命的道理,进而增强实行礼拜六工作的自觉性与积极性。
当天吃过午饭,周恩来意犹未尽,领着红军大学上百名学员到樟树下村帮助老表(群众)劳动。村子离学校不足两里路,眨眼工夫就到了,而这时村里老表还刚从田里回来,准备吃午饭。红大学员们跟村里老表并不陌生,不只因为彼此离得近,还因为村里的年轻人大部分参加了红军,拥军工作也很红火。学员们便自动结对,帮助各家各户挑水、劈柴、扫地。周恩来也手脚不停地找活干,还边干边和老表拉家常,征求他们对政府和红军的意见与要求。
待老表吃过饭,红大学员又和他们一起下田劳动。周恩来找了个拔禾秧的工夫做,他拔得轻快,洗得干净,扎得不松不紧,很得老表称赞。岂料刚刚还朗日晴空,不一会便大雨如注。有位欧阳老大娘见周恩来冒雨拔秧,连忙叫他回屋里躲躲。周恩来笑着说,不要紧,正好让老天帮忙洗个澡;再说“春争日,夏争时”,不能耽误农时啊!就这样,大家在时晴时雨中一直劳动到太阳下山。
周恩来理论联系实际,给红大学员上了一堂难忘的礼拜六义务劳动课。
爱护群众的一草一木
红军大学由原红军学校上级干部队扩大成立。首期学员入学第一课便是建校,在少量泥木技工指导下,将大树留作屋柱,小树锯成横梁、板材,茅草当瓦盖。三个月工夫就建成多个教室和宿舍,还用砖瓦砌了个大礼堂。因此,艰苦奋斗、勤俭办校成了红大优良传统。
1934年初夏的一天,艳阳高照,和风习习。早饭后,红大学员排成一路纵队,肩扛扁担,腰别柴刀,精神抖擞地从驻地大窝出发,前往长埠岭砍柴,供食堂做饭。
从大窝到长埠岭,中间隔着一座青葱葱的杨梅岗,岗上插筷子般长满松树和杂木。红大学员为什么不在这里砍柴,而要舍近求远到十几里外的长埠岭呢?原来,当地苏维埃政府已将杨梅岗分给群众经营,而长埠岭远离村场,还是座自生自长的公有山。
然而,几个落在队伍后头、刚从前线抽调入学的学员,并不知道这些情况,竟在杨梅岗砍了柴,早早回到了学校。这件事很快传到周恩来那里,他立即邀同红大校长何长工一起赶赴现场察看,并且访问了那里的群众,表示要严肃处理。群众说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就不要为难战士们了;况且红军还不是为了保卫我们,才流汗流血。周恩来感谢乡亲们的好意,但坚持要执行红军纪律。
回到红大,周恩来找到那几个学员,耐心对他们说,我们是红军,是为群众谋利益的,因此时刻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爱护群众的一草一木,如果损害了群众的东西,就要赔偿,并且要引以为戒。否则,我们就会脱离群众,一事无成。学员们噙着眼泪听完了周副主席的教导,满脸羞愧,表示要立刻把柴送回老表,向老表作自我批评,以后再也不犯这种错误。周恩来听了满意地点点头说:“这就对了!”
视察红军第一补充师
红军第一补充师,是为加强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力量,根据中革军委决定组建的。此外,还有第二、第三补充师。其任务是将各地扩红来的整排、整连赤衛军训练成能上前线、有初步军事技术和政治觉悟的新兵。
1934年1月底,红军第一补充师从瑞金合溪迁到会昌西江(时为西江县)。由于这些战士刚从地方来,不少人还不懂得搞好军民关系的重要性,跟当地群众的关系不很融洽。周恩来了解到这个情况后,决定亲自去西江调查解决问题。
3月中旬的一天,周恩来叫上中革军委动员武装部部长杨岳彬等,一同启程前往西江。从军委驻地乌石垅到西江有50多里地,一行人紧赶慢赶到达第一补充师驻地西江的黄鲶尾村时,早已汗流浃背。可是,周恩来没顾得上喝口水、歇会凉,立即让补充师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李井泉召集连以上干部开会。会上,干部们向周副主席汇报了部队训练情况,反映了战士思想动态,分析了军民关系不够融洽的原因。周恩来聚精会神地听着、记录着,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
会议结束后,周恩来在李井泉和补充师师长毕占云等陪同下,到操场看战士操练,进伙房看战士伙食,又到驻地周围转了转了解民情。初步掌握情况后,周恩来和李井泉、毕占云商定,当天下午去驻地村子开展爱民活动。
午饭后略事休息,周恩来一行和李井泉等补充师领导就来到驻地村子老表家,他们边和老表拉家常,边巡看室外环境卫生状况,发现垃圾遍地、杂草丛生、水沟淤塞、蚊蝇成群。周恩来当即决定帮群众搞一次大扫除,各人便向老表借来扫帚、锄头等工具,挽起裤管,撸起袖子,说干就干。有的清扫垃圾,有的铲除杂草,有的疏通水沟,有的填平坑洼,周恩来则一一检查各处,发现有做得不到位的立即返工补上。村里老表见到红军当官的这么卖力帮自己搞卫生,无不齐声称赞说:“红军真是老表的贴心人!”
周恩来带头帮助群众搞卫生的事很快在补充师里传开,指战员们争相议论,谈论这件事的意义、启示,并且纷纷表示要以参加爱民活动的具体行动,向周副主席学习。从此,补充师将士和驻地村子群众的关系更为紧密和谐,他们编入野战部队后仍然牢记和群众在一起,为群众谋幸福。
为了将来人民不吃苦
中央苏区的巩固发展,使国民党反动派坐立不安,他们在不断加紧对中央苏区军事“围剿”的同时,还加强了对中央苏区的经济封锁,造成苏区食盐奇缺等困难。苏区军民齐心协力,艰苦奋斗,共渡难关。
1934年春,红军某部独立营营长杨衍矩奉调从前线回到红军大学学习。他参军前是下肖区苏维埃政府军事部部长,跟周恩来爱人邓颖超很熟,跟周恩来也不陌生。邓颖超得知他回来,就请他去家里吃饭,顺便了解点前线的情况。
杨衍矩高高兴兴到邓颖超那里做客,却想不到身居中革军委副主席高位的周恩来的饭桌上,竟然只有一碗放了点辣椒的四月梅子、一碗酸菜、两筲子饭。就在他心想自己吃了他们的饭,他们会不会饿肚子而局促不安时,周恩来已经给他盛饭夹菜了。杨衍矩只好吃起来,但他吃了一口菜后不由双眉一皱。杨的这点表情变化被细心的周恩来发现,周恩来忙说:“呵呵,忘了,忘了。”边说边从一节竹筒里倒出小半碗盐水,请杨衍矩把菜沾点盐水下饭,他自己却依然甘之如饴地吃着没盐味的饭菜。邓颖超在一旁看着,只管说这是暂时困难,革命胜利了日子就好过了。
杨衍矩忍不住对周恩来说:“周副主席,你们吃的太苦了,比我们前方战士还苦!”周恩来听了没事似的说:“干革命还能不吃苦?我们现在吃苦,将来人民就可以不吃苦。”接着他向杨衍矩询问了前方的粮、盐供给情况。杨衍矩回答说:“前方粮食和食盐供应比后方好些,因为有后方支援,有时还能直接从敌人手中缴获。”周恩来听了连连说:这就好,这就好。敌人伸出了两只手,我们也要伸出两只手,一手粉碎他们的军事“围剿”,一手粉碎他们的经济封锁。杨衍矩听了热血沸腾,站起来说:“是!我听周副主席的。”后来,杨衍矩在红大学习之余,果然为当地群众熬硝盐出了大力。
一篮鸡蛋
住在乌石垅时,周恩来跟周围老表的关系十分亲密。有个杨老太就多次送鸡蛋给他补身子,不过都被他谢绝了。眼看周副主席日渐消瘦,杨老太心里好不难受,总想用个什么法子让周副主席收下鸡蛋才好。一天,她忽然想起做“公家事”的女儿,觉得女儿比自己能干,肯定能想出主意办成这事,就把女儿找来商量。杨老太女儿小杨年方十八,是村里的妇女代表,做工作有股子冲劲,又有套子水磨工夫,确实能干。听母亲说过事情原委,她心里已有主意,交代母亲如此这般行事。
一天黄昏,杨老太母女提着一篮鸡蛋兴冲冲来到军委机关。小杨看见周副主席还在办公,就冲他喊了声:“报告!”周恩来一看是杨老太母女,连忙起身招呼她们坐下,又倒茶招待她们。
母女俩坐下后就开“磨”起来。一个说:“周副主席真辛苦。”一个说:“周副主席瘦多了。”一个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周副主席可不能光顾工作不顾自己。”一个说:“那得吃些鸡蛋补补才好。”一个说:“正好我们家几只鸡婆都在生蛋。”一个说:“那怎么吃得了?”周恩来津津有味地聽着母女俩的“相声”表演,待到她们暂停时就笑道:“看来你们是要我帮着消化这些鸡蛋啰?”小杨见有门儿,忙说:“这样最好,你帮我们避免了浪费,又让我们了却了心愿,两全其美、两全其美呀!”周恩来不愿拂了她们的好意,异乎寻常地作了个决定:“好,我收下这篮鸡蛋!”母女俩好不高兴,放下篮子就要回家,却又被周副主席叫住。
“小杨,我完成了你的任务,你也给我完成一个任务,行吗?”“行,保证完成!”“那好,你把这些钱给你妈收好。”
小杨这下犯难了,竟不知怎么说怎么做才是。还是杨老太临阵不慌,装着不高兴的样子说:“周副主席,我们可不是来卖蛋的,再说就算卖,这几个蛋也值不得这么多钱嘛。我收了你的钱,不就成地主剥削你了?”
周恩来笑道:“杨老太,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可你们不能让我犯纪律啊!你给我蛋,我给你钱,这叫买卖公平,没有剥削的事。钱不多,我算过的,你就踏踏实实收起来。不然的话,这买卖怕是做不成哟。”杨老太知道事情只能到这地步,再磨下去反而耽误了周副主席,便和女儿辞别回家去了。
送走杨老太母女后,周恩来叫来警卫员,把鸡蛋分作几份,一一给其他几位首长送去。
责任编辑 / 彭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