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太姥山

张振胜

上次来福鼎是2010年，只记得当年去福鼎的线路：北京乘火车到福州，福州乘动车到福鼎和当时连绵的秋雨。但也许因为模糊的记忆，所有的风景对我来说都仿若初见。

福鼎境内最有名气的景区是太姥山。一直以为太姥山与天姥山有点牵连，我还自以为是地认为太姥山是天姥山的余脉。临来之前特意把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又读了几遍，结果是完全用不着。太姥山用自身的魅力告诉世人：“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古人称武夷山“东方奇秀”，称太姥为“海上仙都”。1988年，经国务院批准，太姥山被列为我国第二批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之一。

太姥山管委会的同志告诉我，太姥山风景区现分为太姥山岳、九鲤溪瀑、冷城古堡、福瑶列岛、晴川海滨、瑞云畲寨六个游览区。太姥山是由花岗岩构成的峰林山地，遍布着一百多个岩洞。这些洞有的通天，有的通海，有的既不通天，也不通海，但曲折幽奇，颇具特色，引人入胜。虽然由于日程安排原因，一个洞也没来得及看，但只听这些名字，就值得再来一次：葫芦洞、将军洞、一线天、滴水洞、七星洞、一片瓦、龙潭洞等等。有的洞穴是洞连洞、洞套洞，神奇莫测。同行的福鼎作家介绍，有的洞内可望海观日，有的洞内石景连绵，有的洞内有暗泉明瀑，有的洞内还生长着奇花异草。

最有趣的是一线天，长七百余米，高约二百多米，洞壁陡立，上面微露一线天空。沿途道路高低宽窄，曲折盘旋。许多地段极为狭窄，只能侧身紧擦峭壁挤过。有的地段底部狭窄，只能容一脚，四肢紧贴峭壁才能慢慢挤过。一线天是对身材和柔韧性的极大考验，只有够瘦够软才能顺利通过。最窄处侧身将将过，身体稍胖者如若执意前行，便会如《倚天屠龙记》中的朱长龄，进不得，退不得。

一线天石壁湿滑，需双手扶石，沿台阶缓缓而行。游一线天最好多人结伴，若孤身前来，稍有闪失，便会陷入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窘状。

太姥山晴时看海，雾中看山。山上有形色各异的石头，远看、近看、侧看，绕到背后看，都会衍生不同的解读。游太姥山影响游览观感的是想象力。景区以奇石著称，各种石头奇形怪状，游览时要充分发挥你的想象力，否则，你看的只能是一堆石头。这些景象带着一种清逸的神韵，置身其间，仿佛能随时融入进去，一种震慑密密麻麻地在心底肆意生长。

福鼎行程的第二天，是参观嵛山岛。嵛山岛位于福鼎东南，距离三沙古镇港5海里，陆地面积28.3平方公里，海岸线长30.12公里。在海拔200米处，有大小两个湖泊，分别命名为大天湖、小天湖。湖周围群峰环拱，其状似盂，嵛山岛也由此得名。湖四周，山坡平缓，是有“南国天山”之誉的万亩草场，小草早已按捺不住萌出了绿意，生机勃勃地呼唤着春天。在这里恍若置身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很难想象，在碧波万顷的东海之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意境！明媚的湖水，长满绿树的山丘，青烟迷离的远山……到处都是浩瀚雄伟的景观，却又有着静谧与清澄的融合，似乎能感受到生命沉静却强劲的跃动。

傍晚独自凭栏，极目远眺，在岛上看不到远处的海平线，烟雾缥缈中，海水泛着黑色，暮色顺着山脚爬上来，山顶岩石上那抹残阳也静悄悄地滑下去了。隐约看到远处群山绵延起伏，赤褐的山肌与海水浑然一体，带着现实的凝重感将天地包裹起来。

找个山坡，坐在青草上，面朝大海，静静发呆。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单位做个小领导，各种压力在身，却没有发泄的途径。这个岛很适合一个人静静地发呆。如果不喜欢发呆，可以沿着岛内的盘山公路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精力都耗尽。沿途绿树荫荫，绿草茵茵，凉风习习。

嵛山辖有五个行政村：马祖、芦竹、东角、鱼鸟和灶澳。鱼鸟村里有个叫沐沐的网络红人，他31岁，不上班不恋爱，在一个App上记录了46次的日出和121次日落。他每天在App上分享我们难以得见的“世外桃源”。我在一家客栈上见到了他，这里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个超现实的世界，是一个活在现实里的陶渊明。据说，他写了几百篇关于存在意义的随笔，认真侍弄种种花草，用拾荒捡来的材料做做工艺品，是他每天的日常。他认识小岛上所有植物的名字，他亲手摩挲过几十种贝壳的纹路。热心渔民赠送的鲜货，就能简简单单填饱肚子。平时就拍拍日出和日落，还有喝茶、看书、种植物。最近，他准备弄一个秘密的花园，就是在海边的一些山地上，种很多花跟植物。

是什么力量让他如此沉浸于寂寞的生活，是什么原因让他痴迷于如此纯粹却丰富的生活？他诗意简单又神圣的生活，不免让我想起《瓦尔登湖》里的名句：“如果你欢快地迎来了白天和黑夜，生活像鲜花和香草一样芳香，而且更有弹性，更加繁星，更加不朽，那就是你的成功。”许多人过着看似宁静，实际上却是没有希望的生活，而有些人看似简单，卻是回归到人生最基本的形式。

责任编辑：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