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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女性主义的理论透视

2019-05-16栾青

现代交际 2019年7期
关键词:父权制女性主义资本主义

栾青

摘要:本文旨在探讨女性主义的理论基础,以父权制和资本主义为理论基点研究女性主义的发展,女性主义以性别视角把资本主义“稻草人”的形象揭露出来,戳穿资本主义自我神话化的假面具,资本主义的独特性、统一性、完整性并不可怕,以女性主义理解马克思主义,破除父权制和资本主义双重枷锁,实现向传统马克思主义的回归。制度基础和文化层面殊途同归在马克思主义解释框架之中的激进主义和自由主义的女性主义的观点给中国妇女解放提供了历史借鉴和思维方式。

关键词:女性主义 父权制 资本主义

中图分类号:C9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9)07-0223-03

20世纪60年代兴起的女性主义运动使我们认识到了女性问题研究的重要性,西方女性主义理论研究从马克思主义思想中汲取理论基础,同时加上对历史与思想的深入把握,她们找到了妇女受压迫的两大主要原因,即父权制与资本主义。但是在一些派别和组织当中对这两大原因还存在争议,有的学者认为父权制就是资本主义的本质特性,消灭资本主义就自然而然地消灭了父权制,还有的学者认为父权制是女性受压迫的最根本原因,她们以女性主义的话语政治为根基想要确证女性的地位,其中激进派的代表还掀起过建立全是女性居住社区的乌托邦运动。西方女性主义问题其实也是代表了西方理性问题发展的另一条分支,对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有着重要的理论借鉴意义。

一、父权制研究

女性主义激进派的代表人物凯特·米利特1969年在《性的政治》中首先阐释出妇女受压迫的最主要原因就在于父权制的统治。推翻男性统治,提倡男女平等是激进派女性主义的活动口号,推翻父权制成为西方女性运动为之奋斗的目标。

父权制发展在原始的母系社会之后,在母权制的原始公社制度中女性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母系社会的生产力发展水平较低,母与子关系是能够确定的,父与子的关系往往不能确定。但是当剩余价值出现时,剩余劳动产品出现了交换,男性的优势逐渐体现出来,他们逐渐认识到传承私有财产的重要性,力求确保自己的私有财产由自己的直系血统继承并使妻子产生依赖关系,逐渐母权制退出社会舞台,父权制占统治地位。父权制最先由社会学家提出的,“一种社会结构在这种社会结构中,父亲就是家长。”[1]p1首先,父权制应当理解为一家之长,继承财产和家庭关系确认的核心人员,家庭中的领导人员;其次,父权制在更大层面上理解是结构上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构成方式。在19世纪对父权制的理解是比较狭隘的。“在家庭当中,年龄最大的男性家长,也就是最老的长者,是至高无上的。他的统治扩展到了生与死,无条件地加在他的孩子和家人身上,就像加在他的奴隶身上一样”。[2]p2这样的父权制是对家庭成员掌握生杀大全以及对妻子奴隶般的约束管理。接下来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在《经济与社会》中对父权制有着前现代社会的理解,他认为前现代社会的男性支配方式实际上暗示着资本主义社会可能对传统家庭关系产生冲击致使家庭解体。受到人类学的影响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起源》中说道,资本主义条件下一夫一妻制其实是男性压迫的一种表现方式,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和女性在婚姻关系中的从属地位都是私有财产和阶级不平等的表现,“在历史上出现的最初的阶级对立,是同个体婚制下的夫妻间的对抗的发展同时发生的,而最初的阶级压迫是同男性对女性的奴役同时发生的。”[3]p3只有在社会主义社会才能消灭父权制,原因在于因为“随着生产资料转归社会所有,雇佣劳动、无产阶级、从而一定数量的——用统计方法可以计算出来的——妇女为金钱而献身的必要性,也要消失了,卖淫将要消失,而一夫一妻制不仅不会终止其存在,而且最后对于男子也将成为现实。”[3]p73恩格斯明确提出只有消灭了资本主义才能消灭父权制。

韦伯、恩格斯等大都是从家庭关系和社会结构出发批判男性统治,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西方女性主义将父权制的含义加以延展变换。例如米利特认为父权制已经成为男性统治女性的代名词,男性通过对女性的一些权利,像政治、经济及思想层面的掌控,尤其是社会心理方面的控制组成的个体系统。社会通向权利的途径已经牢牢掌握在男性的手里,男性的性政治已经达到了资本主义统治的顶峰时刻。不禁产生疑问:为什么在资本主义这样的社会里女性已经享受到了高等教育,同时资本主义一直倡导自由平等的观念,不应当不发生这样的性别压迫情况?这里米利特再一次阐明由于在资本主义的条件下,女性的经济不独立会产生短暂的假象,即女性会跟随父亲或者丈夫的阶级而归属一个阶层,但是实质上她还是变相的男性的附属品,不管女性从属于哪个阶级,她与这个阶级的联系只是表面的、暂时的联系。同时米利特还指出这种父权制并不仅仅是生物发展的必然结果,而是由于社会心理接受了这样的价值论导向,接纳了男性统治女性的价值体系,肯认了男女两性不平等的社会心理结构。因此,女性主义的解放需要先消除意识形态上的统治,通过思想层面上的变革来消灭父权制。米利特影响了女权主义者朱丽叶·米切尔,她在《精神分析和女权主义》(1974)一书中,也把父权制看作一种普遍有效的意识形态结构:父权制“描述的是一般文化,但每一种特殊的生产方式都通过各种不同的意识形态来表现这一点”。父权制是相对独立发展的思想体系,同时又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相联系。激进女权主义者舒拉米斯·费尔斯通在《性的辩证法:为女权主义革命辩护》(1970)一书中提出:父权制的根源是生物性的,它存在于人类的生殖关系之中,“……在两性之间生殖上的天然差异直接导致了基于生理性别的第一次分工。以此为起源,才有了所有进一步的分工,即划分为各个经济上和文化上的阶级……”。[4]费尔斯通认为只有通过生物革命才能实现男女平等,由于生理意义上的结构女性较为柔弱,现代技术的发展可以把女性从压迫中解放出来,人工培育生命,社会共同抚养孩子才能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平等。另一位激进女权主义者克里斯汀·戴尔菲在《主要敌人》(1977)中对父权制提出了第三种解释:父权制是一种物质、经济关系。戴尔菲认为女性生活在西方世界不仅受到了资本主义的生产剥削,同时也要承担家庭中的生产剥削,在西方资本主义世界中工业生产成为剥削的主要场所,它压榨男性工人的剩余价值,这时也会波及到男性家庭关系中的女性,女性成为父权制家庭中的受压迫者,女性为男性提供无偿劳动,男性成为家庭关系中的直接受益者,而當女性得到有偿劳动时,往往工资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工资被家中的男性所控制。所以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女性体现了家庭关系和社会结构上的被压迫者形象。

激进派的女性主义对父权制的理解独到且新颖,但是难免有一些不足之处。第一,父权制的概念只是在单指白种女性,并没有考虑到其他人种女性的状况;第二,忽视了父权制原有的历史发展性,没有考虑到父权制在不同历史时期的表现形式不同;第三,没有正确思考父权制和资本主义的关系,没有描述出父权制与资本主义的逻辑发展状况,欠缺复杂性。

二、资本主义研究

西方女性主义者会针对资本主义展开批判,但是大多数都是从马克思主义阐述女性主义出现的问题,但是1966年出版的《资本主义的终结——关于政治经济学的女性主义批判》与众不同,它由两位西方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者美籍凯瑟琳·吉布森和澳大利亚的朱莉·格雷汉姆合著而成,最终以J.K.吉布森·格雷汉姆为署名作者问世出版。该书用女性主义视角来看待批判资本主义,利用阿尔都塞的多元决定论反斥资本主义全球化。“受1989年‘社会主义的衰落的刺激,提到资本主义渗透的无可避免性和资本主义统治必然性的文献太多。关于渗透和支配富有生命力的意象牵涉到这么一个观点,即认为世界已经或正要完成完全资本主义的世界——也就是说,变成一个由资本主义‘理所当然拥有的世界。”[5]吉布森和格雷汉姆保留了女性主义者马库斯的比喻,即将全球化的过程“另类”比喻为女性,资本主义和它的代理人——跨国公司被比喻为男性,把整个资本主义全球化的过程比喻成男性强奸女性的过程,这样的说法被吉布森和格雷汉姆所接受,用“强奸范本”来质疑全球化的过程,对资本主义的本质作出自己的分析。苏东剧变以来,资本主义的全球化范本已经深入到各个领域,资本主义的扩张性和侵略性使得资本主义内部产生了稳固的空间供其发展开辟市场,在全球化的范本中非资本主义的因素会被排除,最后导致无力反抗直至消亡。资本主义的全球化过程正契合了“强奸范本”,非资本主义因素在全球化过程中是一个被强权压制的、无力反抗的、被人占有的女性形象。

这两位女性主义思想家并没有止步不前,她们进一步独特地分析了资本主义社会。她们认为在全球化过程中,受害者并不是一味的被动接受,也可以利用自身優势进行调控,将伤害降到最低。以跨国公司为例,在全球化过程中跨国公司的金融垄断和寡头制的实行使资本主义迅速扩张,非资本主义经济方发展空间被压缩,但是吉布森和格雷汉姆指出可以利用非资本主义经济方变劣势为优势,抓住主动权及时调整发展战略,兼容并包转换为时代需求的新形式。在全球化过程中受害者不一定是弱势方,要努力激发现有力量反抗暴力方,非资本主义经济方完全可以对全球化的过程加以反抗,爆发力量延缓全球化发展进程以寻求解决之道。

吉布森和格雷汉姆针对“强奸范本”和全球化范本得出了新的结论,就是要寻找新的范本取而代之,对全球化发展的范本作出改造,“我们怎样才能从不同角度构想资本主义机体,把它视为开放的、可渗透的、渗出性的或者渐渐枯竭的,而不是把它视为坚硬实在、锋利刺人和注定不可调和的? ”[5]p171-172由此出发对整个资本主义机体最薄弱的地方有针对性地批判与抨击。她们提出的新范本是将对资本主义的恐惧完全暴露出来,她们拒绝承认全球化是资本主义发展的必然结果,认为全球化是资本主义经济和非资本主义经济相互转换的结果,“全球化范本不必只是借助资本主义身体结实、有攻击性和强有力的形象,也可以使用别的形象。当我们无法指望全球化的卫士会对渗透性、无限性和侵略性表示高兴的时候,重要的是要借助这种表述,创造一个反资本主义的幻想并形成一种经济变革的政治。如果资本主义本体是流动的,是可以渗透的,那么全球化过程就不可将‘经济发展指定和刻化成不可避免的资本主义发展,可以认为全球化解放了多样化的经济发展道路。”[5]p176新的全球化范本不仅仅使资本主义经济发展,也使得多元发展成为可能,开辟新发展道路,产生了资本主义新形态学。

吉布森和格雷汉姆反其道而行之,她们并不认为全球化是必然有利于资本主义发展的,她们从女性主义视角出发论证资本主义从全球化并不能捞到实质性的好处,以“强奸范本”为借喻指出资本主义机体的短板所在,暴露资本主义并非是不可战胜的,资本主义自身所存在的矛盾会使它自己灭亡,促使现当代的我们克服对资本主义的恐惧,积极寻求新的出路。吉布森和格雷汉姆指出的资本主义自身存在的矛盾性的体现在于资本主义的散漫性。首先,不同地域的经济发展状况不同。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资本主义经济方式占据主导地位,但是非资本主义经济并不会就此而消失,这就意味着异质性的经济因素一直会干扰资本主义发展。其次,商品和市场的交换一直存在于资本主义社会当中,但是非商品生产和非市场交换并未随着前现代社会的消失而消亡,伴随着资本主义的商品生产和市场发展历史性存在着,对那些支持商品生产和市场交换的人们发出了质疑。最后资本主义是多样性的存在,形形色色的资本主义对资本主义本质的发展并不是一件好事,只有资本主义社会保持统一性、独特性和完整性才能保持资本主义发展的活力,但是正是资本主义内在多样性才展现出它内心腐坏、外表光鲜亮丽的假象。

三、结语

西方女性主义将问题以马克思恩格斯的生产理论为基石,他们把妇女受压迫的因素归结为物质生产和人类自身相分离的结构当中,也就是前面所探讨的二元观点,即父权制和资本主义的双重枷锁。但是女性主义对性别分析和阶级分析的不到位,导致两者结合失败,早期女性主义过于重视父权制度,没有深刻认识到马克思所说的阶级压迫实质上包含着男女不平等,早期女性主义一味地以为马克思太过重视物质生产领域,忽视了人类自身生产领域问题。马克思所说的物质生产成为衡量一切的标准,甚至人的生命也用物质生产来衡量,这一切都是资本统治的后果。虽然我们对于女性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对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看法有所不同,甚至认为女性主义失去了传统马克思主义核心的革命性,但是女性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用特定的视角观察资本主义,特别是对资本主义的独到判断,发出了拒斥资本主义的声音,以“强奸范本”的简单隐喻批判资本主义,挑战资本主义的统一性、连续性和完整性,激发了对资本主义批判的活力,就像被强奸的女性站起来向施暴的男性进行反抗,直面恐惧本身,将看起来强大的对手在思想层面上进行压制,证明了女性弱小的一方其实内含巨大力量。当今世界是多元并存的社会,并不是资本主义一家之长的单一社会,女性主义带给我们的观点和判断有利于马克思主义理论进一步发展。

父权制和资本主义成为西方女性主义的理论研究基点,二者在女性问题中并不是两个独立个体存在,互不干扰,而是双方彼此为支撑,巩固对方的地位。一方面,在父权制中,资本主义实质上为其本质特性。追溯到前现代社会,封建制度使家长制的权利扩大,男性利用其生理优势和社会优势在家庭中奴役女性,父权制使社会公共权力扩张有利于资本主义的发展,有优势、地位的男性和其他弱势群体划分了界限,阶层的产生内蕴着资本主义的萌芽。另一方面,资本主义制度在不断维护父权制,资本主义高举自由、平等的旗帜,但是实质上资本主义在生产过程中加深了父权制下女性的被压迫程度。随着资本主义发展,剩余价值扩大,女性和儿童逐渐被吸纳到社会劳动力群体当中,剩余劳动起到了弹性作用,资本家的腰包鼓鼓囔囔,然后更多的女性被排除在社会之外。此外在婚姻关系中,男性因为一部分的弹性劳动力使自己的劳动力价值不断降低,婚姻中的女性不僅承担照顾孩子的义务,同时也要背负丈夫工作上带来的压力,资本主义使女性产生了新的异化。女性首先得是一个妻子才能作为人,只能从男性身上获得生存机会,女性受压迫程度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愈加严重。

女性主义以父权制和资本主义为理论透视社会发展状况,企图解决女性问题。在制度层面和文化层面殊途同归在马克思主义解释框架之中激进主义和自由主义女性主义都企图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女性问题,在我看来这些发展可以归结为两个层面的运思逻辑。第一,文化层面即在历史思维改造上,女性主义可以利用线性的时间发展来将女性视角和社会历史发展状况相融合,就像在考察女性的身份时我们会根据不同的时代、社会状况了解女性实际地位,历史与女性发展双方结合是女性主义批判思想的新出路。第二,制度层面即在消除不平等上,女性主义要契合马克思主义理论,以马克思主义为理论前提,就像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起源》中以彻底的理论解释成为女性主义的代表人物。只有马克思主义实现对资本主义制度的克服,真正实现平等,女性才能得到解放。

参考文献:

[1](德)E·M·温德尔.女性主义神学景观[M].北京:三联书店,1995:30.

[2](澳)马尔科姆·沃特斯.现代社会学理论[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268.

[3]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63.

[4](美)凯特·米利特.性的政治[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37-38.

[5](美)(澳)J.K.吉布森·格雷汉姆.资本主义的终结——关于政治经济学的女性主义批判[M].陈冬生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152-153.

责任编辑:赵慧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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