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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空间表演艺术在中国

2019-05-15邬诗洋

上海艺术评论 2019年6期
关键词:乌龙表演艺术剧团

邬诗洋

在城市文化建设需求日益增长的背景之下,公共空间表演艺术也得到了重获新生的肥沃土壤,本文以上海乌龙剧团为支点,窥探整个公共空间表演在中国的宏观生存状况,为乌龙剧团提出相关的可行性和建设性意见,以此为例来把握公共空间表演在中国发展的适应性,以及未来的可能性。我们可以推测,公共空间表演在中国只是刚刚开始,未来虽然路途曲折,但将会给中国城市建设、经济发展、文化软实力的增强带来不可忽视的活力。

当代社会大背景下的公共空间表演艺术

中国在近几年的城市化發展历程之中,经济建设领域似乎逐渐开始呈现持平的趋势,尤其是在一、二线较为发达的大城市之中。那么如何体现一个城市的综合实力,以此打造自己独特的城市魅力呢?答案就是文化建设。从2010年开始,各大一线城市纷纷将政府财力物力集中在文旅部门,着力打造城市品牌,建设城市自身具有标志性和独特性的文化体系。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城市软实力的建设即将会有大量的文化产品服务的需求,这将有力地带动大众文化市场的发展繁荣。

公共空间表演的艺术追求与艺术形式与城市文化建设的大方向是完全一致的,城市,是公共空间表演十分重要的载体,城市空间为公共空间表演提供绝大部分的观众、集中的演出场地、经济状况良好的合作伙伴、有力的政府支持,因此城市是公共空间表演发展繁荣的土壤,为其提供着必不可少的养分、阳光和水分。那么相反的,城市空间也正是因为公共空间表演所带来的艺术氛围,使得城市的文化软实力得以提升,市民的文化素养得以提高,整个城市的文化建设得以发展起来。

公共空间表演的主要观众即对象是普通的民众,这跟面向精英阶层的剧场内戏剧有着截然不同的内核和艺术宗旨,传统的舞台剧因为受限于室内的场地和各方面高昂的成本,再加上演出内容往往有一定的欣赏门槛,所以很难走进普通大众之中,大部分都只在高级知识分子和精英阶层中流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公共空间表演艺术作品,这种艺术形式简单、新颖、猎奇,在极短的时间里有足够的视觉冲击力,作品内容着重可看性而不是连续性和故事性,这就大大降低了欣赏难度,让普通老百姓也能沉浸其中,感受艺术的魅力。

公共空间表演在城市发展中最容易被我们低估的是经济价值。公共空间表演最主要的两个合作伙伴,一是商业地产,二是旅游地产。通过与商业地产和旅游地产的合作,既为剧团带来一定可观的经济收入,又能为这些商业体带来大量的人流量,从而带动经济效益。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公共空间表演可以说是一个十分陌生的概念,最先想到的也许是街头艺人、商场的商业活动、迪士尼的花车巡游等等,这些标签化的印象既是公共空间表演的代表性模式,同时也是对公共空间表演的狭隘性理解。事实上,真正的公共空间表演涵盖的内容是极其丰富的,并不仅限于大众概念里的街头、商场、乐园,也不拘泥于音乐舞蹈、人偶,我们从最广义的公共空间表演艺术的出发角度来说,在公共空间进行的各种各样的表演形式或者活动都可以称为“公共空间表演艺术”。

那么,公共空间表演艺术在漫长的发展历程中又是如何走过来的呢?在西方,古希腊的民主政治催生出了种类繁多的剧场,公民聚集在剧场里观赏各种悲喜剧表演、街头艺术,甚至在16世纪的意大利,随着文艺复兴的繁荣,以公共空间为主要表现载体的即兴喜剧应运而生;在中国,在丝绸之路打通之后便出现了汉代百戏(主要是杂技、角抵戏、幻术等),宋朝在商品经济繁荣发展的潮流中出现的勾栏瓦舍表演,以及各朝各代都最为大众普遍喜爱的元宵花灯、庙会祭祀等民俗表演活动等,都是公共空间表演艺术在中国最初的样子。

以上是传统的公共空间表演,而真正意义上的当代公共空间表演艺术诞生于美国经济萧条时期,为促进文化艺术发展和援助艺术家,美国发起了一项委托画家作画的巨大的公共赞助方案,掀起了一场以城市公共空间和市民创作的公共艺术活动。

在之后的发展中,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实行了“公共艺术计划”,这一举措间接影响了世界各地出台不同的政策,鼓励艺术家探索和重塑城市公共空间;在英国,有爱丁堡国际艺术节,而在法国,则有欧里亚克国家艺术节和沙隆艺术节。

在中国,当代意义上的公共空间表演艺术还是个新生儿,从2013年第一届乌镇戏剧节的古镇嘉年华开始,在中国曾经一度式微的公共空间表演艺术,以城市空间艺术节的形态在中国获得了新生。

“公共”二字是此类艺术节的核心要旨所在。“公共”指的既是公共的空间或场所,也是社会中的普罗大众。此类艺术节具有较为明显的“去精英化”的倾向,主张让艺术家走出传统剧场,走向更为广阔的公共场域,强调打破艺术等级界限,将艺术还给生活,以公众为服务对象,注重与公众的互动性,并以公众的评判作为最终标准。除此之外,公共空间表演的集中表现形式则是公共空间艺术节,比如乌镇戏剧节·古镇嘉年华、思南公馆上海城市空间艺术节、上海新天地表演艺术节等。“公共空间”由此被具象为小镇、街区、城市空间、商业体、旅游景区等更具指向性的概念。

乌龙剧团也许是中国第一支公共空间表演艺术团体,2018年成立于上海,是目前国内第一支重视作品视觉性和与观众的交互性,以现代高跷和现代木偶为基础,结合音乐舞蹈戏剧等艺术形式的现代剧团。

乌龙剧团自成立以来,以高跷、现代杖头木偶与表演技艺结合,诠释经典寓言童话故事,相继制作了《绿野仙踪》《快乐王子》《寻找牡丹亭》《仙境梦游爱丽丝》等诸多公共空间表演作品,曾先后为上海城市空间艺术节、武汉城市空间艺术节、上海虹桥天地木偶戏剧季、乌镇戏剧节、北京祥云小镇户外艺术季等带来精彩表演,并获得大量观众的喜爱和好评。

2018年底,高跷木偶《探险家族》、乌龙剧团与昆曲传承艺术家黄亚男合作的作品《粉墨嘉礼》均受邀于广东卫视《木偶总动员》节目录制。

乌龙剧团虽成立仅半年,作为现代中国公共空间表演艺术的开拓者,已触及全国各地,不断致力于公共空间表演艺术的突破和尝试,未来将与法国里昂伊力密托福情境艺术创作中心合作,把具有世界级水准的情景艺术带给中国,走向世界。

公共空间表演艺术在中国

主题性对公共空间表演艺术有着多重影响,“主题性”是指避免艺术作品的“泛化”问题。公共空间艺术需要对主题的界限有一定的把控能力,使得每一届艺术节都有较为明确的艺术上的、话题上的聚焦点,既避免各地艺术节的“雷同化”,也避免各地的自我重复。这一特征目前还存在着一定的问题,说一个实例,乌龙剧团到现在为止已经出品过十余个原创作品,这些作品在淘宝上有大量的仿制商品在销售,有人还会将其拍摄后发到抖音、朋友圈、微博等公开社交媒体上,甚至有的视频的点击量超过几百万。这就说明国内公共空间艺术的独创性很容易被山寨抄袭的不良商家所影响。但是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的话,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被抄袭也是一种别样的认可,并且这种认可为乌龙剧团省去了一大笔的宣传费,这些山寨商品会将乌龙剧团的艺术作品和理念以一个低成本的方式带到更多的三、四线城市,更增加了公共空间表演艺术的普及度。因此,唯有这样,公共空间表演艺术尚未完全显现的社会意义才能逐渐浮出水面,其构建地域文化形象的文化意义才能实现,其经济上也才能有长足的、持续的发展。

就宏观上来看,各地的公共空间艺术节存在一定的“同质化”问题,公共空间表演艺术作品目前也较依赖于外部的引进。即使是国内作品,也存在着如上文所说的“山寨”现象,原创作品的生存状况令人担忧。

从微观角度考虑,国内公共空间表演艺术相关人才、技术经验紧缺,可借鉴经验匮乏。这有一定的社会历史原因,正如上文提到过的,现代公共空间表演艺术是从上世纪30年代就开始兴盛于欧美的一种民众艺术形式,而中国在2013年才刚刚开始激活,这中间相差的将近一百年的时间我们是很难从短短几年内追上欧美的步伐的。这一点,是乌龙剧团从开始成立之初就悬在剧团头顶最重的那一片乌云。在人才方面,公共空间表演对演员要求极高,除了基本的声台形表,还要掌握高跷、木偶等杂技技巧、音乐和舞蹈的基本素养,与此同时,由于剧团成立时间短,常常面临一人要身兼数职的问题,演戏、化妆、道具、服装等都要同时承担,并且还要对公共空间表演艺术有一定的理解和感受,这对于国内注重专业表演教育的艺术类院校来说,想培养出如此全能的人才几乎是不可能,再加上与同等薪资待遇的更轻松的工作环境相比较,能坚持留在剧团的演员微乎其微。

除了以上微观宏观的阻力,乌龙剧团在发展过程中也遇到了其他的问题,比如说,国内合作方的审美不达标、无法接受此类形式;在很多艺术项目中盈利不足;商业项目中甲方的硬性要求有损作品艺术水准;缺乏对剧团成员的长期培养等等,作为中国第一支公共空间表演剧团,这些问题是必然的,这是所有开拓者共同面对的难题,具有很强的共性,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那么,如何使公共空間表演艺术在中国获得长足的发展呢?

第一,政府要为公共空间表演艺术提供强有力的支持。政府部门首先要认识到这是一项有利于大众,有利于城市发展和经济建设、性价比极高的决策,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应不断开拓眼界,积极提升自身的文化修养,建立起一定的艺术审美能力,甄别出真正优秀的文化艺术项目,引进能为市民带来文化熏陶的公共空间表演艺术项目。

第二,商业体和旅游体可以在良性竞争的基础上引进符合自身特质的公共空间表演艺术项目,通过政府的协调帮助,更好地使公共空间表演艺术进入商场、景区、乐园,为商业和旅游体带来更多的经济效益。

第三,作为公共空间表演艺术团体自身,目前以乌龙剧团为例,应当将管理体系化、文本化、规范化,将必要的规则、剧团理念宗旨、作品内容介绍、服装道具使用规则、新人的培训原则、演出流程等等维持一个剧团运转的所有信息整理成文字并归档,这样才能使剧团走向正规化体系化,成为真正意义上中国第一支专业的一流的公共空间表演艺术团体。

未来的公共空间表演

中国当代公共空间艺术节的兴起至今只有短短6年的时间,但其巨大的经济、文化以及社会效益早已经浮现。

经济上,乌镇戏剧节不仅解决了“十一”黄金周之后淡季客流的景区难题,更为乌镇构建起了独特的品牌形象,实现客流与营收的增长;思南公馆上海城市空间艺术节从第一届的“引流”,到第二届的“限流”,成功为街区带来了巨大的客流量,仅在第二届首日就有两万多人到场体验,带动周边的零售业创下销售新高。

公共空间艺术节的出现,实际上就是让人们将目光重新聚焦到那些本以为非常熟悉的空间,使其产生一种“陌生化”,重新对自己所处的空间进行一种审视。在这个过程中,原本熟悉的、呈现某种固化状态的空间的活力会被激活。而对于公众而言,公共空间艺术节的举办为他们缔造一种美好的集体记忆。而一旦艺术节的举办可以形成周期性、规律性,那么,一个地区的文化形象将在潜移默化之中逐渐生成和重塑。这是公共空间艺术节在文化上的意义。

公共空间艺术节在社会上的意义还未完全显现出来。实际上,公共空间艺术节是对空间原有秩序的短暂性颠覆。它对于空间的意义不应只局限于刺激消费、狂欢、装饰和美化,实质上,它拥有成为社会公共议题发声场的可能。公共空间艺术节不仅可以成为公众情感共鸣场,更可以成为社会公共议题的艺术论坛。

公共空间表演艺术在中国短短六年的发展,已经出现了像乌龙剧团这样的演出团体,虽然缺乏一定的专业性和规范性,但是他们开创性的勇气和精神将会被后人所学习,希望公共空间表演艺术能在政府的帮助、商旅合作伙伴的支持、群众的喜爱中在中国获得长足稳定的发展,实现真正意义上“人民的艺术”。

作者 上海戏剧学院创意学院硕士研究生

公众号“StArtFesitval”、“勿仑文化”中部分内容

野荻.当代中国城市空间艺术节:公共空间表演艺术,让城市生活更美好.城市空间艺术节.2019-5-27

黄锐烁.把艺术还给生活—我们为什么需要公共空间艺术节.文汇网.2019-6-2

野荻.人人都爱公共空间艺术节.剧场摩天轮.201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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