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上海油画修复行业现状

摘要：油画是西方绘画中的一个画种，在中国也已走过百年的历史，但对于油画这一舶来品的保护修复却还处于起步阶段。即便是在上海这样现代化的城市中，油画修复行业中暴露出的问题并不仅仅只是由于技术落后而造成的，目前上海油画修复市场表现出的问题更多源自人们对艺术品修复观念的落后，在市场经济的当下，若不能构建健康的供求关系，对于油画修复长期发展是很不利的。本文就将主要从修复需求这方面切入，希望能客观反映出当前上海油画修复行业现状。

关键词：油画修复；修复需求；艺术品保护

自2016年接触到上海油画修复这个行业，至今也有了近两年半的时间。虽然作为一名学生，日常接触油画修复行业的渠道并不多，但拜如今油画修复在中国刚刚起步的东风，身处上海仅有的三家官方油画修复机构之一的上海大学油画修复中心，也算初窥了目前油画修复市场的冰山一角，下文将根据笔者接触油画修复两年半时间中的亲身体会，谈谈笔者眼中的上海油画修复行业现状。

油画修复，虽然操作对象是“高雅”的艺术品，但冠以行业头衔之后也得从经济活动的本质进行分析。而经济离不开供求关系，因此本文就将主要从修复需求这方面切入，希望能客观反映出当前上海油画修复行业现状。在笔者参与的数十幅油画作品的检测修复工作中，若将这些修复作品的来源进行分类，其大致可分为四类。

1.以升值投资为目的

在这一类客户中，不乏个人收藏家或画廊、拍卖机构，其修复目的非常明确——提高作品价值。他们往往以较低的价格收购受损的油画作品，再交由专业修复机构进行修复，以此赚取其中差价，获取利润。在这样的经济运作下，虽非本意，却也歪打正着的保护了在市场上流通交易的部分受损油画作品，保护了作品免受进一步破坏，也控制了作品自身衰退的进程。

随着中国艺术市场的不断发展，油画作品背后的升值空间巨大。从客观的角度分析，这种由经济利益驱使的运作方式实际上比国家政府拨款抢救艺术品更稳定持久，并可以顺应市场得以快速发展。

尽管这种运作机制确实保护了不少作品免受劫难，但在此之下也有着巨大的隐患，那就是修复质量的参差不齐。以升值投资为目的的修复操作最根本的动力在于经济利润，因此压低成本就成为不可避免的现象。大多送画到修复中心进行修复的这类客户，要求都是“只要看不出，越便宜越好”。他们不在意使用了什么修复材料、是否会损伤原作品、是否可逆、是否能长时间维持修复效果，唯一的要求就是表面短期看不出受损痕迹，修复费用越低越好。在这种思维驱使下，比起在正规官方修复机构对作品进行简略修复，更可怕的是将作品送往不负责任的私人修复作坊。但残酷的现实是，比起遵循修复基本原则的正规官方修复机构，私人的修复作坊更吻合投资人“高性价比”的原则，而这随之产生的就是不负责的修复操作。这样的修复对于油画作品造成的可能是难以弥补的伤害，可以说有时不负责的修复甚至比时间的老化会对作品造成更大的损伤。而实施修复的客户往往只是短期囤积作品，根本不在意作品的长期保存，只求脱手时作品表面效果完整，能卖个好价钱。而真正的藏家即便发现作品由于错误修复而产生了问题，也难以追究责任。而作品在这时即便送往专业的修复机构也可能由于先前修复中使用的不可逆材料或操作而难以挽回原貌。

2.保险理赔

这类作品往往是在展出过程中意外受损而接受修复，又由于作品已投保，所有的修复费用皆由保险公司承担使得藏家基本可以不吝惜工本选择较完美的修复方案进行修复。原本作品收到意外的伤害是件遗憾的事，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时也顺便解决了作品其他退化问题，多少有些慷他人之慨。但令人吃惊的是这种情况在送来修复的作品中并不算少数，可见大多数藏家在作品未恶化到不能忍受的情况之前，并不认为投入金钱进行修复是值得的，对于艺术品保存的观念仍处在较原始的层面上。

3.政府机构拨款

这类修复对象的所有者往往是各大美术馆、博物馆或纪念馆，修复费用的来源在于政府拨款。但国家拨款往往需要经过层层审批，耗时长，往往年初打报告，年末资金才开始到位。这样的操作流程使真正需要资金的机构面临要用钱时手上无钱，手上有钱又必须马上花完的现状。动辄需要数月的油画修复就变成了见效慢，到年底不方便选择投钱的项目。同时尽管我国现在逐渐开始对文化保护事业提高重视，但首先实际投入资金人力的还是传统历史文物，例如壁画、字画、瓷器、青铜器等等。在中国历史并不算悠久的油画，目前在大多数人眼中还未成为传统意义上的文物。因而各大美术馆针对油画修复的投入相较中国画要少得多。笔者在两年半时间中接触到的真正属于国立美术馆的修复项目一项也没有，这能说明中国油画都没有问题吗？恐怕并非如此。其实现在有许多正在展出的中国早期油画破损严重，但在上级没有专属拨款的现在，破损的油画也只能公示于众，这无疑是很遗憾的。

4.个人藏家或画家

这类作品在所有前来接受修复的画作中占比较少，其主要原因在于油画修复的观念还未被人们所接受。只有极少数的个人藏家会基于个人价值对油画作品相应的保护，大多数还是基于作品市场价值的考虑对作品进行修复保护。常有藏家将作品送来进行修复，而后又因为修复费用超过预期而将作品收回。这只能说在现阶段，真正能够承担起高昂的修复费用的还是在拍卖中能卖出高价的名家之作，而這种现状是由于修复师人手的紧缺和修复材料的高昂导致。

对于画家本人来说，修复更是一种奢侈的行为。在采访到的多位艺术家中，大部分画家在自己作品出现破损时，都不会想到送到专业修复机构接受修复。小问题自己用颜料盖盖，大问题就重新画一幅。

油画是西方绘画中的一个画种，起源于15世纪的尼德兰，并在16世纪之后逐渐走向成熟。而中国则从20世纪初才真正拉开了中国艺术家从事油画创作的序幕，至今已走过百年的历史。对于油画这一舶来品保护修复方面的研究目前却还处于起步阶段，相关的专业研究机构也基本只存在于上海、广州这两大城市。然而即便是在上海这样现代化的城市中，油画修复行业中暴露出的问题并不仅仅只是由于技术落后而造成的，目前上海油画修复市场表现出的问题更多源自人们对艺术品修复观念的落后。在市场经济的当下，若不能构建健康的供求关系，对于油画修复长期发展是很不利的。

油画修复并非专利技术，油画修复材料大多也并非高精尖的科技成果。在对外交流非常发达的当下，美术馆或博物馆无论是聘请外国专家或是留学海归都并非难事，然而直到今年，上海仍没有一家美术馆或是博物馆组建了自己的油画修复小组，对于油画艺术品的保护仍停留在仓储的观念上，而非预防性维护。这并非是能力或技术不够，而是不重视造成的。倘若国立的美术馆博物馆尚且如此，要求普通个人的高尚觉悟就更难了。

中国作为文化大国，在艺术品保护上应该不屈于人后，在学习西方先进技术的同时开创出属于自己的新技术。但在艺术品保护的发展中最根本的还是人们观念的改变，在中国修复技术的推进和修复观念的推广必须双管齐下才能对中国修复事业的发展起到真正的作用。最近获悉北京的几所大型美术馆以及博物馆已经开始筹建自己的油画修复工作室，看来对于油画这项艺术品的保护工作已逐渐受到重视，希望这股春风也将在不久之后吹到上海。

参考文献：

[1]刘淳.中国油画史[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9.462.

[2]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油画修复中心.油画修复基础[M].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13.210.

[3]姚尔畅.美术家实用手册·油画[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0.258.

[4]李超.上海油画史[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95.358.

[5]李超.中国现代油画史[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7.392.

作者简介：

聂木子（1992年—）女，上海人，研究生，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美术（油画修复）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