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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兹别克斯坦陌生又遥远

2019-05-14彦豪

悦游 Condé Nast Traveler 2019年1期
关键词:乌兹别克斯坦市集中亚

彦豪

关于中亚,五大“斯坦国”之于我们的心理距离往往比地理距离显得更遥远而陌生。这些国家在世界版图上低调而罕于发声,显得十分神秘。其中,乌兹别克斯坦位于古丝绸之路上的要冲,囊括了中亚半数以上的古城与文化遗迹,它是《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场景地,也是《射雕英雄传>中的金戈铁马处。长久以来的封闭反而封存了一分迷人和淳朴,而今,面纱的一角已被掀开,乌兹别克斯坦迎来独立后的第二位总统,并在2018年2月宣布对包括中国在内的39个国家简化签证政策。趁大量游客涌入之前,来体验那一分难得的古老和宁静。

才踏入布哈拉(Bukhara)的老城区,就传出一阵热闹而急促的乐音。

转角处绕出一队吹奏长号、敲打小鼓的队伍。乐手身着乌兹别克斯坦的传统服饰,后面跟着一对新人,新郎穿西装,新娘着白纱,他们侧身坐进一辆略为加长的老爷车后,扬长而去,微微掀起一波烟尘。当我对这一切还有点儿反应不及时,身旁刚认识的英国老伯早已拿出他的莱卡相机,咔嚓咔嚓地捕捉了好几张画面,视线随车子远去,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布哈拉是乌兹别克斯坦,甚至整个中亚地区最具风韵的古城之一。在中亚五国中,吉尔吉斯斯坦有中亚瑞士之称,其瑰丽山水可想而知;乌兹别克斯坦则沙漠广袤,有时绵延的山脉的确也颇具气势,却谈不上以白然风景见长。但中亚最值得珍视的古城与文化资产有半数以上位于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历史动辄超过两千年、老城区多半已入列联合国世界遗产的古城有布哈拉、撒马尔罕( Samarkand)、希瓦(Khiva)等,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十字路口,东西方文化荟萃的痕迹仍保留在这些城市里。

我搭乘中亚丝路列车( Orient Silk Road Express)从塔什干出发,这到火车绕各大古城一圈后折返,整趟路要八九天,车上有卧铺包间,每到一处定点,再跟随专属巴士与导游。与我固定同车的旅伴都是长辈,有两对意大利来的夫妇,有位来白纽约的时髦老奶奶,还有两位英国老伯也都是独行,其中一个有浓厚口音的从利物浦来,头上的利物浦球帽全程都没拿下,大家干脆就称呼他“利物浦”;另一个从伦敦来的却是曼联球迷,正是这位老伯拿着莱卡,一到布哈拉就开始猛拍。

在搭上丝路列车之前,我还没怎么逛过首都塔什干就已启程,所以关于乌兹别克斯坦的最初印象大抵就来白布哈拉这座传说中是《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故事场景之一的古城。在惊鸿一瞥遇见那娶亲的场景之后,来到老城的核心地带——波依卡扬广场( Poi-Kalyan Complex),高达46米的伊斯兰宣礼塔气派非凡地在眼前耸立。

乌兹别克斯坦的土地自古以来历经波斯、印度、中国、阿拉伯等各种文明的影响或直接统治,直至14~15世纪,突厥贵族帖木儿建立雄霸中亚的帖木儿帝国后,白此渐渐确立其民族意识与认同。因而在几座古城内,最宏伟的遗迹多半是七世纪以来受伊斯兰文化影响后所兴筑的清真寺、经学院、宣礼塔,或是中世纪时帖木儿王朝留下的宫殿。从布哈拉的波伊卡扬广场,一踣散步到同样有经学院环绕的利亚比水池区( Lyabi-Haus),尽是底色素朴但花砖与纹饰相当繁复华丽的伊斯兰建筑。

我的当地导游罗莎称他们自己是“开明穆斯林”。的确,街道上有些女子包覆头巾,有些不包,罗莎便是十足的开明派,举手投足也很大大咧咧。男性长者头上会戴“朵巴”小帽,跟在中东国家看到的情景类似,但你几乎不会看到任何仪式,连仅仅是祷告也不多。這个自古以来就是文化十字路口上的国度,在近代历经苏俄统治等时期后,融合出一种他们所谓“开明”的生活面貌。但的确在这里旅行是很轻松的,不论参观历史多么悠久的古迹,或是陵墓群,并没要求太多繁文缛节或是须回避的禁忌。

这种轻松感在市集之间也是如此。布哈拉自古即是商贾之城,城内有好几座当地人称为Toki的圆顶市集,以夯土与砖筑成,十分巨大、厚实,市集内分布着各式各样贩售编织、器肌、乐器、香料的小摊,市集外沿街道也都遍布琳琅满目的地摊。但当我穿过市集时毫无压迫感,这些摊贩对游客并不特别吆喝叫卖,多半是展露温婉而拘谨的微笑。等我走上前,有的才用生硬的英语开始解释他的买卖,或有的英语也不会讲,就开始比手划脚,拿计算器出来敲打价钱,神情放松、自然,全然不介意你到底关不买。

前页左起布啥拉卡隆清真寺(Kalon Mosque)o/卡隆清真寺前载歌载舞的当地少年。

对页左上起顺时针乌兹别克斯坦曾是丝绸之路要冲。/在古城希瓦,身穿传统服饰的摊商令人有种穿越到古丝绸之路市集的“片场感”。/比比啥宁清真寺是撒马尔罕城中目前所留下的最宏伟的建筑之一。/布啥拉街巷中的孩子。

虽然并不主动招呼,他们却有一种含蓄的热情。

我在布哈拉城内的旅馆里住了一晚,隔天起了个大早,到市街之间闲晃,突然闻到阵阵香气,原来是家做烤馕的小铺子,正在窑烤一个个撒上芝麻的馕。原本被香气诱来的我只在窗外探头探脑,反而是主人主动挥手把我唤了进去。虽然语言不通,店主却用手指指我背着的相机,示意想拍什么就拍。烤窑里挺热,主人挥汗如雨,我也待不久,瞧看一会儿就出去了。对方脸上有几分歉然,意思似乎是走不开,抱歉没能再招呼我。我也不好意思了,尽管饼铺大清早还没开始做生意,我赶忙掏钱比画,说想买走两块饼。很快地银货两讫,简简单单,走出店外,太阳比刚刚又缓缓升高了些,我突然觉得这实在是一个挺不错的早晨。

布哈拉以前叫作不花剌,成吉思汗西征花刺子模时,是攻打过这个地方的。传说他看到那座目前已有千年历史的波依卡扬宣礼塔时,也为其宏伟所震撼,特别交代可别把塔给毁坏了。

古迹该留,但大汗似乎不介意人该不该留,昔时花刺子模的首都、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历史最悠久的名城撒马尔罕,曾在成吉思汗率领的蒙古大军铁蹄下,惨遭屠城。最近甫过世的金席在脍炙人口的《射雕英雄传》里,就借着这个史实,虚构了郭靖随蒙古大军西征、依黄蓉之策破城,然后力阻屠城的故事。

而早在蒙古军与花刺子模交锋之前,公元八世纪时唐朝与大食国打了场怛罗斯之役,相传中国的造纸术就是在那时西传的,并于撒马尔罕出现了中国以外的造纸工坊,促进了西方文明的传播。除了因战役而来的文化交汇,唐代玄奘西行取经就曾经过撒马尔罕,更早之前,张骞通西域也一样到过撒马尔罕。作为丝路上的要津,这座建城至今有两干七百多年的古城有细数不尽的传奇。

这种千丝万缕的关系还可继续写下去,城内目前所留下最宏伟的建筑之一比比哈宁清真寺就是帖木儿为其妻子之一、成吉思汗后裔莎莱穆克所建的。而要感受撒马尔罕在帖木儿王朝时期作为中亚帝都的风采,还有三座经学院环绕的雷吉斯坦(Registan)广场,虽然都是近代修建,未必悉如旧貌,但从那宏伟壮大的格局完全可以感受曾经的盛世辉煌。走近这些建筑,以靛青、寶蓝等色彩为主的花砖瑰丽又不过分浮夸,而往来的游客里部分是穿长袍的乌兹别克人,女性的传统服饰上有缤纷交错的刺绣,鲜明、活泼、跃动,穿梭古城内,令人依稀可以想象昔时丝路繁忙、行者匆匆的景象。

撒马尔罕的陵墓群也非常壮观,既有帖木儿王朝陵墓,也有永生之王陵墓群(Shakh-i-Zinda Ensemble)。后者指的是传说于七世纪时,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的亲戚胡山阿玻斯在撒马尔罕殉教时,手捧自己的头颅步入一口井中,白此成为地底下的永生之王。传说的发生地于是成为圣地,后来历代王室选择在圣地之上兴筑王家陵墓,于是这里成为十多座陵墓相连的庞大墓园,这里并不显得阴森,极尽缤纷的壁面装饰反而十分富丽堂皇。

乌兹别克斯坦另一座非去不可的城市是希瓦。

古时在中亚有一句俗谚,说是当时人们都“愿以两袋黄金,求看一眼希瓦”。这让我想起了伊朗古城伊斯法罕有“伊斯法罕半天下”的说法,说是到了建筑极尽华美的伊斯法罕,就像看了半个世界。

当我走进希瓦时,一下子就明白了它为何被冠以如此美誉。希瓦的城市规模跟撒马尔罕不能相提并论,但它的气质纯粹。城市分为内城、外城,内城虽然也是整修过了的,但自古遗留的街道建筑形制完好,上百座伊斯兰建筑栉比鳞次,城墙内王宫、寺院、高塔、学院错落分布,依稀仍是丝绸之路上的古代汗国面貌,整座城市就像个超大型的古装片场。

但这种“片场感”并不突兀,因为街道上的摊商穿传统服饰并非刻意为之,在乌兹别克斯坦很多地方都有人穿着长袍、长裙,维持过往的风俗。有几个在学院上课的少年倒是穿着白衬衫与西式长裤。他们见我拿着相机,反而自己围了上来,希望我帮他们拍照,也没说要不要给照片。我按了快门,他们就很开心地搭肩走了。

大多时候,在乌兹别克斯坦,即使是城市里,天也很蓝。土色的高塔在蓝天下很醒目。早晨或傍晚的光线最悦目,日光斜映,树影在建筑的壁面上落下长长的影子。希瓦内城的游客其实不算很多,帮那几个孩子拍过照后,傍晚时分有种特别的宁静,有白行车经过时,轮子发出很鲜明的响声,这一刻令人觉得很放松,像是回到过去的农耕或放牧时代,进城里挑买南北货,是一个心满意足、心灵安歇的傍晚。

离开城区回到火车上,缓缓地前往下一站。太阳又沉了些,远边的山形轮廓更加明显。途中看似一片荒漠,但点点的灌木丛带来一些视觉上的律动变化,偶尔有牛群或羊群经过,有时也出现几个村落,有几分沙漠绿洲的况味。关于乌兹别克斯坦的故事其实不止这些,偶然间还去过几个边境村落,受到了热情村民的殷殷招待。但说得太多,关于这个过去“陌生又遥远”的国度未免有损其神秘感。或许你也有机会来体会,这里其实真的不遥远。

对页徜徉在布哈拉的古城街巷,高耸的蓝瓷穹顶和土黄色砖墙让人穿越古今。

本页在乌兹别克斯坦随处可见身着长裙的妇女和头戴“朵巴”小帽的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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