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蓝
2019-05-13吴艺
□吴艺
吴 艺
房间里的静物
角落里的古筝，旋律被手指带走
那双握过笔，握紧拳头，握住琐事......
可能只隔着一道房门
不确定的将来如同安静的弦
满架的书就像缄默的嘴
作者的逝去与存在
只会把灵魂交给文字
那是一枚打开自己的钥匙
蝴蝶椅更像一个标本
静止在空间里
飞翔只是动作，此时却是一段传奇
那样的花香记不住但常想起
烤漆床的白，墙面的白，月光的白
那张油画肖像的白
还不如一树梨花的白
它们与黑夜的分界是目光以外的那些
想起青春年少时
一挨近下午
就会心猿意马
准确地说，是头晕脑胀
对于离开青春的人
即使读着《花间集》
有花，有月，却再难想起
辗转反侧的人
失眠的青春对于如今
多么的珍贵
有着无限的梦想
一张白纸
和一场大雪类似
直到融化也没留下深浅的脚印
这张白纸在时间里漫漶不清
在故乡的报纸上衣锦还乡
读着的眼神
一个陌生人仅存续于宋体字中
鲜花开满了山坡
沿着山径，鲜花开满了山坡
如同秘境之门，走入靠得是缘分
沉默的山坡，孤寂的植被
仁者器度就像冬天的野外常被人忽视
山坡向上延伸
如同道德需要修炼才会拥有
鲜花都长着狐媚的眼，让我们丧失国度
甚至沦为沉醉于美的囚徒
我们老了。我们年轻时疯癫
亲手建了这座精神病院
在鲜花开满了山坡
我们回到了这里
看见蓝
傍水的青山一直醒着
蔚蓝是眼睛里的辽阔
像一个拥抱融化所有
此时江水如镜，鸟飞过
无意留下痕迹
而白云如絮
牛乳或者棉花糖的另一种存在
天空魅惑的甜，草原慵懒的群羊
往事凝聚，相遇时重生
婴儿眼睛里的世界
只有仰望之时
内心山川，瞬间坍塌
时间简史
1
时间是流动的且有去无回
文字却是时间的钉子
固定住的那些不能回到原处
就像光影的组合
阅读，按下钮就亮了
纷繁的世界多了旁观的眼睛
2
冰雪消融时，所有蛰伏地下的生灵就要醒了
它们会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
那些文字在水中复活
蝌蚪游弋出的诗行
这是生命的源泉
没有善恶，只承载着爱
3
食谱中的美食像一个古老的谎言
或许是抚慰，饥饿是多么的黑暗
臃肿的人群飘着烟火的味道
诗歌行使不了救赎的使命
逃亡的路途，不在脚下
随时伴随的深渊
那才是生命的乐章
4
黑夜就像一张面具
它遮住了全部
风声就像是每个人的呼吸
灯光和头顶的群星是睁开的眼睛
看着眼睛以外的黑
人群与蝼蚁其实是一个种族
5
玄想的大河一直在流淌
伟人们却一个个地逝去
浪花与涛声主宰的时间
让一切的计时器只能是个假象
这是别人的世界
佛陀看着恒河的沙粒拈花一笑
6
风穿隙而过
它来自天宇
无形的力量用叫声来示威
那么遥远，山川森林无法挽留
更无法阻挡
它止歇于人类需要悲悯与关怀的屋宇
春日遇雨抒怀
湖州地理位置是江南女子的泪腺
春天一来，无论是闺思还是怀人
都需要它来浓墨重彩
江南春啊，绿海花海散发着蜜饯的诱惑
烟雨迷离的双唇，就像那句丢魂摄魄的戏文
许下终身的人，她就是春日的沉疴
绵绵的雨丝是吗啡
一辈子难以治愈的春日离不开它
当内心小到只融下天空
春日和雨丝只是江南一划而过的眼神
那架紫藤
攀援在木架上。在公园的角落里
它撑起的长廊是天空的河流
波峰的弧度是修剪后的柳眉
初夏如同脱去的薄衫
飘过鼻翼时，是一次记忆的复活
它紫色的花
有着风铃一样的红晕
不会敲碎风，留给鸽哨带去远方
时间会让一张宣纸老去
但那架紫藤一直青春年少般地
枝繁叶绿
河堤之上
天气晴好。微风吹着柳枝
要比河水的波纹妩媚
哺育的母亲慈祥如水
一夜之间，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这些垂柳束发，迈向人间仪式
这是高雅与低俗的区别
朝阳如此华贵
这是主宰人类的明示
在夜的黑暗里忏悔，清晨醒来
延着河堤的前方
新生的柳枝上挂满婴儿的啼哭
荒芜之地
已经是春天了。这片荒芜之地，
寂静得让人心慌。
菖蒲、芦苇、白茅等失去了水分，
脆薄易碎，像是等着一把火开始新的轮回。
风时不时吹来，泛白的枯叶之间发出脆响，
像在黑夜里去抖动一张纸。
我有些担心倒伏的枯叶之中
潜伏着暗袭的危险。
在温暖的阳光里，在这片荒芜之地，
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我的心分明感受到了
惊蛰的那声春雷近了……
逗留太湖岸边兼寄清明
只要再向前跨一步
我就能捧起浑浊的湖水
它有着我们一样的肤色
都说是八百里的太湖
它浩渺更像一个跑马场
日夜的涛声一刻也不停歇
我眼前十米开外的水中
苍黄的芦苇延伸开去
我身处在桃花林中面对这些芦苇
一场自然界的混搭显得突兀
生命的绽放与凋谢在风浪中从容告别
但我更怀念它那饱满的白发
去冬那会的飘逝放下了所有的人间事
此时，它更像宣纸上的一抹枯墨
再久远的过去也难把握更久远的未来
就像我不能看见对岸的苏州和无锡
他们今天在朋友圈里选择沉默不语
剩下这丛暮年的芦苇在风烛残年
一岁一枯荣，每个季节都在掌握中
陌上花开
离红尘不远，没有恩怨情仇
油菜花开，荠菜花开，垂柳花开……
水性杨花是植物的心性
短命的爱就是因为美才终结春天
那一声无奈的感叹一一
草木一秋。人的生命中草木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少女少妇们是被东风刮落的花瓣
陌上，还有一些荒芜的草看透人世
它们曾那么年轻，像花一样炫耀和轻狂
占据着每一个春日的恩宠。如今慵懒随性
犹如乞丐蓬松凌乱的头发
戏
蝉的叫声在窗外绵跌
潜伏于树叶。入伏的燥热
狗嘴里垂挂下舌头
安卧草坪，无视路过的行人
逃离是件可笑的事
每一处都是画地为牢
恐怖片这样推开情节
黑夜，荒村，坟墓，寡妇……
混搭的尖叫
导演捂着嘴笑
戏，不是来自剧本
生活需要突破困境的安慰
偶遇磕破的膝盖还未结痂
对于许多人，就像西西弗和那块石头
都在找寻终结的那刻
鸟鸣
我又回到了人间
在一整夜失忆的梦里醒来
窗外的声声鸟鸣如同信使一般
在我居住的这座小城
冬天总会迟到
那光秃的枝头宋元山水般的
冷峭，只是在树枝上暴露了鸟鸣
这些鸟鸣就像还没翻译的经书
心离开尘俗时，就会多了一条朝圣的路径
西边太阳
依然闪着耀眼光芒，不能相视
行将就木的面庞，用深邃的部分
注视大地。楼群、脚手架，奔跑的甲虫
是孤寂时的剪影
我在城市的高处，仿佛就能爬上父亲的
肩头。一整块玻璃后面
我见到裂纹，破壳而出的慈祥
既是利剑也是柳鞭
我留下，其实是他留下的明亮
点石成金是后来的事
即将俯身而去之时
向日葵已经低下高昂的头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