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妈妈,我们更是自己
2019-05-11李筱懿
李筱懿
十几年前,我优秀的女同事A走进我女老板的办公室,一会儿门开了,她神色复杂地走出,我进去送材料。
女老板利落地签好文件,放下笔,抬头看看我:“A怀孕了,她将面临职业女性最大的挑战——当妈妈。我们在工作里需要给予她更多的照顾和支持,但是要做好新人分担工作的预案,因为她很可能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状态。”
老板准确预测了同事A的状态,她从什么都搞得定的伙伴,变成了60分的员工,家事电话此起彼伏,经常不能按时完成需要衔接的工作,她生完宝宝复工半年后辞职回家做了全职妈妈。大家为她开了小型欢送会,老板拍拍她,说:“理解你的决定,既然选择了‘妈妈这个世界上难度最大的职业,就全心做好。”
回去的路上,老板开车,我问她:“为什么‘妈妈是难度最大的职业?”她笑着说了段10年后我自己做了妈妈才顿悟的话:“不曾被孩子重塑过的女人,从未像风箱里的老鼠一般被家庭和事业双面夹击的女人,未曾经历三代以上复杂家族关系考验的女人,无法全面理解生活的辛苦,有太多熱心观众教你如何做个好妈妈。”
当我成为妈妈,我真切感觉到,“妈妈”这种天然的身份,被加入了太多成功学和竞争上岗的意味。比如,“成功”的妈妈意味着教育出了“成功”的孩子。再多的付出,如果孩子没有从小表现出过人的聪颖,没有名校毕业工作体面,那么,所有的努力自动生成差评,那些出书的“虎妈”、胜过老师的好妈,全都因为孩子的成功才获得社会的普遍认可。
起初,我也用过这种成功学的方式要求自己做优质妈妈,非常辛苦,也未见得多有成效;后来,我用概率学的眼光重新看待我和孩子的母女关系——我自己是中人之资,那么我的孩子最大的可能是成为和我差不多的中等人,这难道是一件特别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吗?关键在于,我们以自我的、独特的方式爱着孩子,我们是一个独立的、鲜活的、有自己的人,而不是面目模糊的“某某妈”。
先成全一个人成为TA自己,再赋予TA其他的社会角色和责任。每个妈妈,都是一艘独一无二的“母舰”。每个妈妈,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自己。我们不仅是妈妈,更是我们自己。
(摘自《现代妇女》2019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