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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

2019-05-09龚雨琳

青年文学家 2019年11期
关键词:男权爱情空间

作者简介:龚雨琳(1994-),女,汉,浙江金华人,浙江师范大学硕士,研究方向:广播电视研究。

[中图分类号]:J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11--02

近几年,怀旧、致青春题材的电影层出不穷,人们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消费着快餐式的爱情,同时,又无比向往着找回纯真的爱情。在怀旧电影中,曾经有过的伤痛记忆被美好人性与纯真的情感所取代,成为慰藉心灵的文化记忆。电影《1980年代的爱情》改编自野夫的半自传体同名小说,讲述了一段发生在80年代初期的爱情故事,故事主人公关雨波在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鄂西利川一个偏远的乡镇府工作,在那里偶遇了自己的中学初恋成丽雯,两人再续了一回纠葛虐心的爱恋,最终却因女主身患癌症病逝无疾而终。

《1980年代的爱情》中的爱情带有明显的时代色彩,在小心翼翼地表现欲说还休的男女之爱以外,沉淀的是那段浩劫之于当时人们的影响。本文主要从男女主人公自身特质和时代背景切入文本,分析在那个时代酿成爱情悲剧的问题,同时对导演的电影呈现进行审美鉴赏。

一、男权世界固化的爱情

男权制指的是男性统治,一个社会中,无论在政治、经济、法律、宗教、教育、军事领域还是家庭领域,所有权威的位置都保留给男性。中国曾经是一个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封建社会,封建专制和男权中心思想大行其道。而妇女不过是男性的附庸,满足男性的需求,她们穿三寸金莲,默认男耕女织,自觉地相夫教子,鲜有独立人格和人身自由。在后文革時期的中国八十年代,虽然社会有了很大的进步,启蒙和开放成为八十年代的哨声,但男权中心主义的思想根基还没有彻底清除,女性自己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觉醒。

1.关雨波:他者的异质

他者,是西方后殖民理论中常见的一个术语,在后殖民的理论中,西方人往往被称为主体性的“自我”,殖民地的人民则被称为“殖民地的他者”,或直接称为“他者”。[1]

对于公母寨这个穷乡僻壤的人来说,关雨波是他们眼里的“他者”。他是当年唯一一个通过高考考上大学的大学生,他身体里流淌着知识分子的基因,他身上有星光熠熠的前途。他短暂地来到公母寨,终究会离开。这种注定要离开的成分表现在雨波借酒消愁的酒壶里,表现在口琴声飘渺的夜色里,表现在他明珠暗投,怀才不遇的表情里。而这一切,却因为成丽雯的出现让他有了动摇之心。关雨波是爱丽雯的,爱一个人的时候饭菜香,衣裘暖,晴雨空山都是美的,都成了他愿意留下来的理由。他说,“患难相依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古老河流文明下“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美丽。他要留下来,和她一起守这世外的安详,相依为命。尽管心意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支持他融入公母寨的生活。影片开头,从乡长口里说出的,“大学生到我们这里来,有些屈才”和调函下来后说的“你还想在这儿生儿育女可不行”。看望成父时,一句不经意的“去也终须去,留也留不住”,以及丽雯反复强调,“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再待下去,别人都会觉得你碍眼,你永远都是外人,赶紧走吧”等等。去留问题一直是影片前半部分讨论的中心,导演不断通过对话迂回,在这样的反复中强调关雨波作为他者的一个身份,区别与其他人的异质。

2.成丽雯:母性的牺牲

电影里有一个镜头是丽雯将手伸向天空接水,她要给雨波送的野花浇水。雨波看见说,这花已经凋谢了。而丽雯却认真地认为,“她只不过是在季节里转世而已”。花是各自季节里转世的生命,她又何尝不是她母亲的转世,所有的拒绝和隐忍都是以母亲为标本进行参考做出反向选择。

作者野夫接受采访时说:“我在这里讲了一个不断拒斥的故事,这是一个近乎残酷的安排,乃因这样的爱不为抵达,处处都是为了成全。这样的成全如落红春泥,一枝一叶都是人间的怜悯。”乃至最后一幕,安排女主角因癌症去世,用死亡定位她在这场爱情中一个牺牲者的角色。相比于作品中另外一位女性角色小雅,无疑,成丽雯更符合中国传统价值观的“完美女性”形象。成丽雯或者那个时代无数的她,都根植于儒家文化圈的熏陶,善于做贡献和牺牲。她规避了自己的愿望与理想,把亲情摆在首位,因而不能离开大山;她自认为学历低人一等,家庭成分不够好,于是不能不负责任地和男主角谈恋爱。而深究其所处环境,是因为丽雯耳濡目染父亲和母亲的爱情,坚决不愿意让那样的事件重演。她太懂她妈妈的亏欠——昔日意气风华的桥梁工程师,最终沦落为一个编斗笠的老人。纵观父亲的一身,她太知道男人的渴望了,她说男人最怕没有用武之地,什么药,都治不好。而她,绝不会让母亲的遗憾再次发生。

鲁迅说过,“女人的意识中没有妻性,只有母性和女儿性,妻性是女儿性和母性的混合”。不得不说,女主人公成丽雯身上,凝聚了母性和女儿性的特质。作为母亲胚胎的转世,同样的爱情来临,她选择将其远远放逐。作为母亲生命的延续,她毫不犹豫地代替母亲陪在父亲身边。她愿意阉割自己的幸福,默默承担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她太爱他,爱到全是牺牲,不曾考虑到自己半分,不为自己的苦痛发任何呻吟之声。

归根到底,成丽雯拥有“女儿式的身体,母性的情怀”,书写的是中国传统女性的隐忍和克制。她不考虑自我选择,她不着眼于自身的追求和女性意识的觉醒,在她的潜意识里认同这个男权社会的男性特权,她自始至终保持着有分寸的距离,她所表现的一切都和快节奏的生活方式逆行,因而让人无比渴望回到那个“从前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人”的80年代。然而时代车轮不断行进,男权世界固化的爱情只能产生悲剧。

二、发乎情止乎礼的时代

19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刚刚走过十年浩劫的“文革”时期,一切历史问题仍在清算,爱情作为个性解放的符号,还远远是一个负数的指标。

1.禁欲和隐忍

在鄂西利川的土家族山寨间,影片《1980年代的爱情》弥漫着一股禁欲的气息。正是在这种禁欲的张力下,男女主人公的含蓄隐忍的表演也发挥到了极致。那个时代的每个人都过着清教徒式的生活,关于感情方面,不敢跨越雷池半步。丽雯让雨波来家里洗澡,自己就坐在另一间屋织毛衣,洗完催促着雨波趁乡民赶集之前离开。在停电的雨夜,暧昧的环境中,两个人围坐在火盆边,雨波鼓起勇气向丽雯表白,却几次难以开口。在片中饰演关雨波的青年演员芦芳生接受采访时就说,那种要说又不敢说的感觉,全部都是用喉咙在演戏。的确如此,那个年代对爱情的分寸是现在人不敢想象的,没有牵手接吻拥抱,发乎情止乎礼。

2.老一辈的政治问题

导演在表现八十年代的部分,特意塑造了田老师和成父两个人物。借由他们的经历娓娓道来时代的伤痕,强化年代感。老田原来是一所学校的书法老师,因为帮忙抄大字报被打成右派,又和老婆离了婚,蹉跎一生将就着在食堂做饭。成父也因政治问题被牵连后进行勞改,而后就深居大山,以编鸟笼度日。在他心里,鸟笼子编的再精致,也逃脱不了是个鸟笼子的命运。这就像成父自己,这大山再美也是大山,他再也无法出去了。

那个年代“天之骄子”一般的稀有大学生,同“家庭成分不好”的女主角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身份鸿沟。个体命运逃脱不了历史命运的捆绑。男主的前程与爱情是水火不容的一对矛盾,女主角父母的爱情和家庭悲剧又成为“前车之鉴”一般的压力。三重矛盾和阻碍让女主角无法与男主角展开热恋,两人关系始终存在本分的克制当中,也让两人失去成为恋人的可能。

三、诗意的呈现

1.镜头空间

霍建起导演宝刀未老,坚持自己一贯风格,营造影片唯美含蓄的文艺质感。没有喧嚣,没有张扬,没有煽情,更没有故弄玄虚。他用镜头空间展现八十年代的欲说还休,用娴熟的镜头展现了属于特定年代的纯美爱情故事。首先,多以全景镜头呈现鄂西的自然风光,着力展现一盏灯笼照亮山间雾霭和桥下流水的诗情画意。影片像一幅画卷铺展在观众面前,男女主人公就在这样的世外桃源下融情于景。影评人毛尖说,影片给她最大的触动是,很少在国产片中能看到“寄情于景”。这部电影的景与人物的情紧密交融,每次男女主角情感发生变化,都用一幅空镜相衬,做的相当到位。第二,霍导很擅长用空间表现爱情的细节。刚开始雨波和丽雯的距离是供销社的柜台,柜台内是售货员,柜台外是顾客。关系进一步的时候,两个人的距离就只隔着丽雯家的一张桌子。等到可以谈心,说出心中想法的时候,两个人之间是一盏灯笼,一个火盆。如此的空间表现,一方面是吻合了那个年代含蓄的特点,另一方面也暗示了男女主人公之间不可逾越的距离,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伏笔[2]。第三,乡村空间和城市空间的差异。老旧的乡政府,湿淋淋的老街,简陋但是别有味道的供销社,还有女主角丽雯居住的那间临水的木板屋子,一切都那么自然,带着标准80年代的简单,这些元素构成了镜头下的乡村空间。而影片后三十分钟,导演用霓虹灯、电梯、包厢等现代元素,展现了与乡村空间完全格格不入的一个城市空间。空间决定了身处其中的人物的生存状态,空间的变化也引导着人物的情感走向不同结局[3]。

2.诗意表达

霍导在《一票难求》节目里说,偶然听到小娟那首《我们永隔一江水》就非常难忘,一直找不到机会运用,没想到放到这部电影,和影片的命运很契合。来自城市中的吟唱,回荡的是山谷里的声音,清新自然的音乐风格,无为而为的歌唱态度,简单质朴的生活观念都和电影达到了默契的融合。影像优美,音乐悦耳,故事悠长,略带忧伤,彰显了霍建起导演对文艺片的诚恳态度。在小娟反复唱着“你和我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的歌词中,也暗含了主人公的爱情悲剧。另外,《1980年代的爱情》用字斟句酌的诗意旁白,巧妙地表达了男主人公“我”的心理,用独白的文字内容表现小说文本中的主体性叙事,完成了整部电影的诗意表达。最后采用一个意识流结局,风轻轻摇曳着,佳人的长发、裙裾都在飘荡,青年男女若隐若现地“在一起”,那种唯美自然的旖旎浪漫,像从未有过任何世俗的沾染,像又回到了1980年代的爱情。

注释:

[1]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2]李盛萱.《1980年代的爱情》的空间审美特征[J].电影文学,2016(9).

[3]李盛萱.《1980年代的爱情》的空间审美特征[J].电影文学,2016(9).

参考文献:

[1]野夫:《1980年代的爱情》,湖南文艺出版社.

[2]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3]李盛萱:《1980年代的爱情》的空间审美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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