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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家信仰、文化强度与价值创造

2019-05-09张虹霓

关键词:信仰企业家价值

辛 杰 张虹霓

一、引言与研究框架

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一路高歌猛进,企业经受了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当今社会正处于VUCA时代(Volatile不稳定性、Uncertain不确定性、Complex复杂性和Ambiguous混沌性),多元价值观不断冲突、碰撞,个人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功利主义有所泛滥。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持续快速增长,但随之而来的道德滑坡、诚信缺失的矛盾也愈发明显。一方面,随着国际政治关系复杂化、经济全球化、产业跨界化、社会信息化、组织平台化、员工创客化、管理人文化等新的时代特征的出现,很多企业面临着转型升级、产业融合、技术创新、员工赋能、量子管理、新生代员工管理等一系列问题;另一方面,安然公司破产、诺基亚手机业务出售、惠普拆分、三鹿牛奶爆出三聚氰胺事件,更使企业愈发感受到生存危机。管理学者德鲁克曾指出,依靠管理带来的价值与其所处的社会的价值观和习俗相契合。企业家冯仑说过,管理者的天然爱好是节节高升,他们不断地利用自身和外界力量以提升当下境遇,而信仰则与之恰恰相反,它让人们清心寡欲,幸福自然唾手可得。可见管理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与社会、文化、信仰密切相关。企业家们和管理学者们深刻体会到,解决这些问题不能仅依赖于传统的制度管理,还应诉诸于精神、信仰的塑造与引导。

信仰反映一个人的价值观,是对事物发展规律的掌握,企业家们持有的信仰让他们摸索出商业的前因后果,在经营中“特立独行”。企业家拥有信仰就可以在欲望前保持克制,从而在工作和生活中自然形成一条戒尺,调整看待人和事物的角度,养成可持续的生活和工作方式,在经营企业和经营人生的过程中保持理性并实现企业的基业长青。美国著名的未来学家和经济学家乔治·吉尔德在其《重获企业精神》一书中指出:“这个世界上的经济不是教科书中所定义的经济,而是在企业家手中运筹帷幄的。”他不断强调企业家的信仰和信念是推动企业发展的第一动力,企业家的信仰和信念是推动企业

发展的根本动力所在[注]乔治·吉尔德:《重获企业精神》,林旺民、李翠英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07年,第191页。。现实中我们发现非常成功的企业家很多是有信仰的,GE的杰克·韦尔奇是基督教徒,IBM创始人沃森是新教徒, DELL的董事长戴尔是犹太教徒,日本“经营之圣”稻盛和夫是佛教徒,中国优秀的企业家大多具有中华传统文化背景下的信仰或信仰情怀,海尔的张瑞敏将儒家、道家精神应用到企业管理中,华为的任正非将毛泽东的思想在市场开拓和研发管理等方面活学活用,方太董事长茅忠群在企业中推行儒家教育中。这些拥有信仰的企业家们共同为我们做出的表率是,企业传承的应该是积极的价值观和个人信仰,而企业家本人首先就应具备崇高的信仰,这样才能引导企业走向健康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企业家的信仰决定了企业的价值导向和发展方向,影响着企业的经营绩效和社会绩效。企业家信仰是个人行为,而价值创造是组织行为,企业家信仰对于企业价值创造具有重要的影响,二者之间的关系是个十分重要的研究领域。然而,学术界缺少关于企业家信仰和企业价值创造关系的研究,本文试图利用实证研究来探寻和验证企业家信仰对企业价值创造的影响机制,为中国的企业家群体找准自己的精神坐标做出些探索性研究。此外,企业组织能够经受住时间的洗礼,管理的硬件如组织架构和管理技巧等并非首要条件,让所有成员感染其中的企业信仰和精神力量才是正道,在此过程中,企业文化是重要的决定因素。叶奕认为企业家信仰对企业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企业文化方面,企业家将自身的精神信仰融入企业文化和经营理念,并体现在企业实际的经营活动中[注]叶奕:《青海多民族地区宗教信仰对民营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研究》,《青藏高原论坛》2015年第2期。。企业文化是企业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形成的为组织多数成员所遵守的价值标准、行为准则和行为规范。而企业文化强度是指组织成员对企业价值理念和行为规范的认可并执行的程度,它直接影响着企业绩效。基于此,本文通过实证研究来探讨企业家信仰对企业财务价值和非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并引入企业文化强度作为中介变量,深入探究企业家信仰对企业价值创造的影响机制。本文的实证研究框架如图1 所示。

图1 实证研究框架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信仰及企业家信仰的涵蕴

在现代汉语中,信仰,从字面意思来看,是由“信”和“仰”组成,信即信服、信任;仰即仰慕、敬仰[注]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年,第1520页。。信仰的英文是faith,指一种信念。在西方价值体系中信仰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基督教中信仰就是指“信”,指对上帝的信仰。到了近代,哲学家康德在其哲学体系中提出了信仰就是要解决我能知道什么、我能做什么、我希望什么等根本问题[注]胡乃言:《论信仰》,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48页。。马克思提出信仰是人对自身存在价值的审视和反思,是对人与外界关系的认知[注]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李修建、张云江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59页。。存在主义者马赛尔认为,信仰是在非正常领域中所产生的态度和行动,信仰既不能被客观证实,但也并非完全主观的[注]蒋永福、吴可、岳长龄主编:《东西方哲学大辞典》,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454页。。在中国,信、仰合用,在新文化运动时期作为一个非宗教名词很是盛行,进入现代,信仰作为一个专有名词出现在工具书中。《辞海》中对信仰的定义是“对某种主张、主义或宗教极度信服和尊重,并以之为行动的准则。”[注]《辞海》,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2年,第366页。李德顺认为信仰是人对普遍的、极高的价值的认同、信赖和追求,是人精神生活、精神生命的寄托和归宿[注]李德顺:《论中国人的信仰》,《学术月刊》2012年第3期。。万俊人认为信仰是指某个特定社会文化群体和生活在该文化群体中的个体,基于某种共同的价值目标所选择的价值理想或价值承诺[注]万俊人:《信仰危机的“现代性”根源及其文化解释》,《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1期。。荆学民认为信仰的表征是终极关怀,其本质是个体的自我超越性[注]荆学民:《信仰、宗教、哲学终极关怀》,《南开大学学报》1992年第2期。。著名社会学家周孝正是如此描述信仰之本的:对大自然的心领神会、对未知世界的赤子之心、对社会公正的坚定守护、对美好人生的精神感悟。姚凯认为信仰是一种精神体系,它起源于敬畏,并以敬畏为基础延伸出更深层次的精神内涵,老子的“道”是支撑人类精神的信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德经·第四十二章》)。综合以上对于信仰的定义,我们可以看出信仰的实质是相信自己的认知绝对正确,并非它是否得到验证。信仰的意义不在于它本身是否真实,而是它会给其拥护者以精神力量。所以信仰就是对某种价值理念极度相信的心理状态,是知、情、意、行的高度统一,属于价值观的范畴,可分为宗教信仰、道德信仰、政治信仰、文化信仰、社会信仰等。

企业家信仰强调的主体是企业家,主要的关注点在于企业家做人做事的基本理念及其在企业经营过程中所秉承的价值观和精神,它是在企业家这个特殊载体上表现出的兼具共性和个性的信仰特征。中国企业家的信仰最早可在中国汉朝时期的儒商身上找到,儒商是那些信奉儒家思想并以儒家的核心价值观为指导思想来从事经营活动的商人。张小平认为,企业家信仰是一种精神支撑,是指导企业家做人做事的根本原则,是其安身立命之根本;企业家信仰分为初级信仰、中级信仰、高级信仰和终极信仰四个层次[注]张小平:《企业家的终极信仰》,《英才》2010年第8期。。初级信仰可被界定为风水玄学,相信风水能改变命运,影响企业经营发展;中级信仰可视为敬天畏地,遵从自然之道,摒弃极端物质主义的价值观,找寻灵魂的寄托;高级信仰可视为修己安人,用信仰来弥补自身修炼和企业管理的不足;终极信仰可视为成就“超我”,由以往的利益导向价值观转变为“超我(和我无关)”型人格具有的博爱精神。姚凯认为,企业家信仰是推动企业家创造财富的灵感之源和精神动力。企业家信仰的形成基础是企业家能够认识自我,探寻人性本质,自我反省,修正观念,调整心态,规范行为。而企业家信仰是其个人信仰的延伸:企业家将个人的思想哲学、价值理念、行为准则通过有意识地倡导、建设、培育等途径融入到组织中,形成企业独有的经营理念和价值追求。企业家信仰的表现形式往往是社会责任的履践,企业家将个人信仰有意识地转化为伦理道德准则,将个人利益、企业利益与社会发展、公众利益相结合[注]姚凯:《企业家信仰的本质、内涵与境界》,《管理学家》2011年第6期。。通过对以往文献的回顾,笔者认为,企业家信仰是企业家在创造财富的过程中持有的某种哲学价值观,它具有价值判断、行为导向、激发动力和凝聚人心等功能。

(二)企业家信仰对价值创造的影响

假设1:企业家信仰正向显著影响企业财务价值。

假设2:企业家信仰正向显著影响企业非财务价值。

(三)企业文化强度及其中介作用

根据上述分析,本文的研究假设如下:

假设3:在企业家信仰对企业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中,企业文化强度发挥中介作用。

假设4:在企业家信仰对企业非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中,企业文化强度发挥中介作用。

三、数据与变量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收集

研究样本锁定在企业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两类人群上,2017年3月我们对山东省、湖南省企业家协会的企业家群体以及上海交通大学、山东大学、山东财经大学等8所高校管理学院的EMBA、MBA学员发放调查问卷1000份,回收问卷927份,其中有效问卷587份。有效样本中,男性占73.23%,女性占26.77%;国有企业占36.04%,民营企业占42.69%,三资企业占13.50%;500万元规模以上企业占77.38%,500万元规模以下企业占22.62%。

(二)变量与测量

1.自变量:企业家信仰。国内对信仰量表的开发已有尝试,从以往的信仰量表的内容来看,有部分信仰量表侧重于对研究对象信仰理念和信仰观念的测量[注]王静、孙艳莉等:《DUREL量表的中文翻译及其信度评价》,《宁夏医科大学学报》2013年第3期。,有部分信仰量表侧重于对研究对象信仰行为和信仰体验的测量[注]刘瑶:《大学生的精神性:概念、结构与测量》,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6年,第47页。,有一部分量表则比较综合,既考虑了研究对象的信仰观念又考虑了研究对象的信仰行为及体验[注]甘满堂等:《闽南企业主宗教信仰与企业家精神》,“福建省社会科学界学术年会——两岸商人商人组织与社会建设论坛2011年”。[注]赵秧:《辽沈地区信众宗教信仰现状及其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研究》,沈阳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年,第32页。。吕大吉认为,一个较为完整的成型的信仰包括四个要素,其一要有信仰的观念或思想,其二要有信仰的感情或体验,其三要有信仰的行为和活动,其四要有信仰的组织和制度[注]吕大吉:《关于宗教本质的思考》,《中国社会科学》1987年第5期。。汪艺晴把刘瑶的信仰量表与吕大吉的宗教信仰进行了对比,发现刘瑶的量表的结构要素与吕大吉的观点具有一致性[注]汪艺晴:《中学生的民间信仰:结构与测量》,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9年,第55页。。在实际操作中,笔者参照汪艺晴、刘瑶、吕大吉的量表中的共性部分,并针对企业家这一特定群体对量表做了部分调整,将企业家信仰分为神灵信仰、神秘体验、价值追求、开放式参与四个维度,并对量表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验证性因子分析。巴特莱特球体检验的卡方值为0.00,KMO值为0.91,企业家信仰的4个维度之间的区分效度较好(χ2=82.4,p<0.01;RMSEA=0.090, CFI=0.922,TLI=0.905)。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表明,四因子模型吻合得比较好(χ2=235.7,p<0.01;RMSEA=0.085, CFI=0.923,TLI=0.927),而且这一模型要显著地优于其它模型的拟合优度,这表明此模型中变量的测量具有较好的区分效度均达到标准,信度和效度检验证明了此量表对测量企业家信仰的适切性。

3.中介变量:企业文化强度。本文对企业文化强度的测量,在借鉴了科特和赫斯克特的文化力量指数问卷、丹尼森相关量表的基础上,将企业文化强度分为组织内价值观的共享程度、个体行为一致性程度和组织行为一致性程度三个维度,该量表的信度和效度检验均达到要求。

4.研究假设的细化。根据企业家信仰的四个构成维度,本文所构建的研究假设被进一步细化。假设1a:企业家的神灵信仰正向显著影响企业财务价值;假设1b:企业家神秘体验正向显著影响企业财务价值;假设1c:企业家的价值追求正向显著影响企业财务价值;假设1d:企业家的开放式参与正向显著影响企业财务价值。假设2a:企业家神灵信仰正向显著影响企业非财务价值;假设2b:企业家神秘体验正向显著影响企业非财务价值;假设2c:企业家价值追求正向显著影响企业非财务价值;假设2d:企业家开放式参与正向显著影响企业非财务价值。假设3a:在企业家神灵信仰对企业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中,企业文化强度发挥中介作用;假设3b:在企业家神秘体验对企业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中,企业文化强度发挥中介作用;假设3c:在企业家价值追求对企业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中,企业文化强度发挥中介作用;假设3d:在企业家开放式参与对企业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中,企业文化强度发挥中介作用。假设4a:在企业家神灵信仰对企业非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中,企业文化强度发挥中介作用;假设4b:在企业家神秘体验对企业非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中,企业文化强度发挥中介作用;假设4c:在企业家价值追求对企业非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中,企业文化强度发挥中介作用;假设4d:在企业家开放式参与对企业非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中,企业文化强度发挥中介作用。

四、数据分析与结果

本文对企业家信仰的四个构成维度即神灵信仰、神秘体验、价值追求和开放参与的得分均值按照企业家性别、年龄、教育水平等变量进行群体差异性比较研究,数据结果如表1所示。

表1不同细分变量在企业家信仰上的差异比较

表2总结了变量的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系数。

表2各主要变量的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系数(N=587)

注:** 表示p< 0.01,* 表示p< 0.05。

从表2中我们可以看到,自变量的四个构成维度中开放式参与的均值最高,为4.95,说明企业家在管理中对于开放式参与的重视程度是最高的;神秘体验的均值最低,仅为3.76,说明企业家对于神秘体验的认知相比于其他维度的认知程度低。在所有变量的标准差中,神秘体验的值最高,说明不同类型的企业家对神秘体验的认识差别较大;开放式参与的标准差较小,说明企业家普遍重视开放式参与。

在各变量的相关性上,价值追求与企业非财务价值、开放式参与企业的财务价值和非财务价值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P<0.05);企业文化强度与价值追求、开放式参与、财务价值和非财务价值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P<0.01)。进一步采用层次回归的方式检验主效应和中介效应,神灵信仰和神秘体验与企业价值创造之间的相关性不显著,因此在层级回归中不再研究神灵信仰和神秘体验的影响效应。层级回归分析的结果如表3所示。

表3层级回归结果:企业家信仰与企业价值创造:企业文化强度的中介作用

注:n=587; **表示p< 0.01,*表示p< 0.05。

首先分析主效应的检验结果,从模型2、模型5、模型8中我们可以看出开放式参与对企业财务价值和非财务价值的创造、价值追求对企业非财务价值创造具有正向影响(p<0.05),假设1d、假设2c、假设2d得到验证,而假设1a、假设1b、假设1c、假设2a、假设2b,没有得到验证。

再次,检验企业文化强度的中介效应。将企业财务价值、非财务价值作为因变量,在回归方程中依次放入控制变量、自变量、中介变量,层次回归的结果显示:加入中介变量(企业文化强度)后,价值追求对企业非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系数由0.13降为0.05,且不显著;开放式参与对企业财务价值创造和非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分别由0.11降为0.04、0.13降为0.03,且变为不显著。而中介变量企业文化强度对企业财务价值和非财务价值的正向影响都显著(p<0.01),因此在价值追求对企业非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开放式参与对企业财务价值创造和非财务价值创造的影响中,企业文化强度发挥完全中介作用,假设3d、假设4c、假设4d得到验证,而假设3a、假设3b、假设3c、假设4a、假设4b没有得到验证。

五、研究结论及讨论

信仰源于敬畏,并在此基础上形成更深意义上的精神,进而体现为心灵表象。财富不能让企业家们完全满足,他们在创造财富的过程中也会追求内心的平静,企业家在追求外在的物质满足的同时也需要探寻内在的精神信仰。一名企业家要想成为真正的领袖,没有叫做信仰的精神力量作支撑,终其一生也只能纠结于名和利的漩涡中,做一个所谓的商人。信仰中的世界观在很大程度上指引人们思量人生的无穷,让企业家们找到生命的终极意义。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宗教教义中蕴含着丰富的处世思想和价值主张,近年来国家和社会大力弘扬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等传统文化理念,在中西方价值观的交流和碰撞中,中国的企业家们应以开放的心态汲取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宗教文化中的精髓,建立属于自己的信仰基因,培养信仰的自觉和自信,明确个体的价值追求,找到事业上升的动力。现实中有不少优秀企业家的例子值得我们效仿借鉴,世界巧克力公司大亨吉百利创始人乔治·吉百利在公司内部提倡“天天诵经”,与人为善,在外部积极投身于慈善事业,他给出的理由是“这是每个老板或者一个基督教徒应该做的”。基督徒巴菲特说:“是美国人民给了我一切,我理应将其还给他们。”佛教徒稻盛和夫这个企业界的思想家恪守的是“敬天爱人”(敬天,按事物的本性做事;爱人,就是利他、利客户)的哲学态度,即:不仅给予其雇员物质和精神双重激励,还致力于整个人类社会的繁荣昌盛。信奉儒教的方太董事长茅忠群将“致良知”作为企业的核心价值观,创新起源于“良知”更能推动企业的健康快速发展。2010年,方太人发现“厨房油烟会加大人们患有肺癌的几率”的报道出现时,当即决定解决这个问题,他们认为这是其义不容辞的责任。2013年“风魔方”问世,次年“云魔方”与消费者见面,两者的吸油烟效果远优于原来的类似产品,全方位呵护着消费者及家人的利益。

企业家的信仰更注重向内的“自我管理”,在“内圣”基础上的“外王”才是合理的管理逻辑。越是优秀的企业家,越是从追求外在的繁华转而追寻内心的平静,不断由内而外地显现慈悲、大爱、平等、合一、利他等信仰情怀,以此把握经营企业和经营人生的真实意义,在瞬息万变的竞争时代守住自己的一份宁静,使得自己的企业做到基业长青。柏拉图说,当一个人真正觉悟的一刻,便不再为外界的物质世界所诱惑,转而追寻内心世界的绚烂和财富。德鲁克从来不是孤立地谈管理,而将管理置于社会、文化、信仰之中,他更像一个传教士。乔布斯认为,下一波商业浪潮走向的将是意义、人生目标和深层的生命体验,真正意义的全球品牌需要包含一种基本的人类关怀和情感,寻找人类共同的价值、尊重、宽容、爱、忠诚,并将其植入品牌中。新时代的中国企业家们应树立更高的人生坐标,立意要高,取法要高,有志于做有信仰、有使命的圣贤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商人,不断提升自己的文化品格,实现自己的家国情怀与社会责任担当,从而更持久地创造企业价值。

需要指出的是,在十九大弘扬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时代背景下,在“中国梦”时代最强音的号召下,重塑企业家信仰正逢其时,但正如本文实证结果所显示的,企业家在信仰方面要区分对待,要信而不迷、信而不执,应以开放的心胸境界去面对具体的信仰问题,将正确合理的信仰嵌入到日常的公司运营、战略管理、员工管理以及个人的生活形态中去,真正使信仰与价值创造高度融合,而不是简单机械地对某一宗教的排他性盲从。具体来讲,企业家可以在日常工作生活中与员工一起诵读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弟子规》《道德经》《论语》《大学》等经典著作,将信仰内化于心,外化于行,让企业管理成为一场修行。此外,企业在文化决策时不可避免地融入企业家信仰、价值观和经营管理智慧,企业文化的提炼梳理受企业家意志的影响较大,企业家应将其个人信仰中的积极内容融入企业文化建设中。企业文化理念可借鉴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宗教信仰中的哲学智慧,如儒家的“中庸思想”“仁义礼智信”“以人为本”,道教的“敬天畏地,天人合一”,佛教的“戒定慧”“自利利他”,基督教的“天职观念”“平等博爱”,伊斯兰教的“重信用”“互利互惠”等思想理念以及伦理规范,使其嵌入到企业文化建设中,提升企业文化强度,提高企业可持续经营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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