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荒诞的世界
2019-05-07殷哲熙
殷哲熙
加缪曾在《西绪福斯神话》中写过这样一句话:“荒诞正是清醒的理性对于其局限性的确认。”所谓荒诞,就是指理性的人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极言虚妄和不足为信。
十五岁那年,我就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荒诞”。
那是一个秋天,爷爷的棺材放在灵堂的正中央,所有的人都穿着白色的丧服,哭成了泪人。那是我第一次亲眼见证了一个人从生到死的过程。那一天,我明白了什么叫“生”,什么叫“死”,可我不明白,既然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会化为一抔黄土,那我们又何苦在世上走一遭呢?我不明白。
生与死,这是我看到的荒诞。 1
19世纪末,契诃夫写下了这个世界的“荒诞”。
别里科夫就是契诃夫笔下那个荒诞的“套中人”。他因循守旧,畏首畏尾,害怕变革;他永远要穿上棉大衣,带着雨伞;他总是把自己的脸藏在竖起的衣领里,耳朵里也塞满了棉花;他给自己做了一个“套子”,使自己可以与世隔绝,不受外界影响。可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却拥有一颗善良的心。他怕别人因為言语行为的不检点受到处罚,所以就算冒着他所谓的“生命危险”也要在别人家里待上整整一天守着别人的一举一动;他不愿与人交谈,却为了提醒他人行为的“过失”,蒙受了极大的侮辱。所以当他遇到那个极为外放的姑娘——华连卡的时候,他那绝望的死水中漾起了波澜,但他们性格上的极大差异使这段恋情无疾而终,也使他的生命走向了尽头。被“奴役”的恐惧,使别里科夫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他身旁的人们,扮演着“看客”的角色,以此取乐。可当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别里科夫”离开的时候,另一个“别里科夫”又被推到了前台,戏剧,又开始了。
新与旧,这是契诃夫看到的荒诞。
在时代的冲刷下,人们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荒诞。加缪,看到了人性的荒诞;查理·芒格,看到了商业经济的荒诞;余华,看到了生活的荒诞。认清荒诞的本质是不容易的,但面对荒诞更需要勇气。从加缪的阐述中可以知道,当我们看透荒诞后,最好的选择就是反抗,不是对世界的反抗,而是对自我的反抗。
《活着》告诉我们,什么叫反抗。在福贵的生命中,一口气、一滴水、一颗豆都能将人置于死地,可是当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在了福贵身上时,他却没有被这一切的“荒诞”所打倒,当他拉着那头老黄牛站在田野里的时候,他的心在告诉他:活着,就这么活下去。 2
在我家门口卖烧饼的那一家人,只有一间小小的店铺,收入微薄,可他们却愿意收留周围所有的流浪猫,三个人,九只猫,挤在一间小店铺里,知足且快乐着;史铁生在20岁时双腿瘫痪,他的大半生都是在病痛中度过的,但他没有放弃,而是通过写作找到了自身的价值……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当我们抱怨这个背叛了我们的“荒诞世界”的时候,却不明白世界从不会背叛我们,因为它从未要求我们顺从,我们之所以活着,是为了去感受世间万物,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是泪水还是喜悦。
正如苏轼所言:“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爱自己所爱,恨自己所恨,并努力地赋予这个世界意义,努力地在荒诞中活着,这是人类最可爱的地方,也是这个世界最让我们依恋的地方。
因为荒诞的一体两面就是幸福。 3
1 “荒诞”是一个不容易写好的概念,文章却在一开篇就给出了准确的解说,足见作者思想的深度;而后作者深入浅出,通过十五岁那年见证爷爷死亡的经历,用“生与死”来阐述自己对“荒诞”的定义,视角独特。
2 从生活进入文学,以契诃夫的作品《套中人》和余华的作品《活着》为例,探讨文学世界里的荒诞,提出了“新与旧,这是契诃夫看到的荒诞”“反抗自我”等观点,有积淀、有质疑、有思考,破立恰当,颇具说服力。
3 写作“荒诞”这个话题,如果只停留在议论“荒诞”本身,目光未免短浅。本文作者能够从突破生活的局限,寻找自身的价值这个角度来提升全文格调,立意之巧妙、见解之独到,立时显现。同时,本文语言流畅,用例旁征博引,叙例详略有致,也是一大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