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师们没有那些病

张佳玮

往古之时，大师们各有奇怪的病症。

贝多芬30岁就开始聋了，到38岁彻底断绝了钢琴演出。巴洛克音乐的两大巨擘巴赫和亨德尔，请了同一位眼科医生约翰·泰勒做手术，然后不幸在手术后不久就过世了——当然你不能责怪泰勒先生，他是英国第一位眼科医生，给国王和教皇都做过手术，考虑到18世纪的科技水平，手下难免有失有得。

海明威有战争创伤，一般认为他有相当吓人的失眠症。菲茨杰拉德被他那位著名的太太泽尔达折磨到酗酒和抑郁症的事儿，也不算新闻。

世界会善良地寻思：如果大师们健康，情况会不会好一些呢？

欧洲的浪漫主义作家们，不少有肺结核——午后低烧，苍白的脸颊上有红晕，眼睛明亮，情绪低沉忧郁又亢奋。得了这等病的艺术家，容易走极端。如果您记得鲁迅先生是死于肺结核，记得他晚年“一个也不宽恕”的决绝，不妨联系一下。

因为凡·高喜欢日本浮世绘，尤其喜欢歌川广重的作品，并效之仿之，日本人也把他当自己人，研究不辍。学者浅田一宪就认为，凡·高的眼睛应当有些不对劲：他对日常色彩的辨别力，应该是有损的——你可以理解为，他在说凡·高有轻度色盲。

印象派大宗匠莫奈，晚年做过白内障手术，而且出现了紫视症和黄视症，需要靠编号来分辨颜料管：所以他进入20世纪之后的睡莲池作品，与他早年风格截然不同，抽象主义画家后来都认老大，说那是他们的先声；塞尚则一辈子爱研究色块，一般认为是受了好朋友、印象派宗师之一毕沙罗的劝导，但也有学者说，塞尚喜欢色块，可能是他的视网膜有问题。

荷兰史上最伟大的画家伦勃朗对光影革新极大，而根据他留下的数十幅自画像，解释了他为何能看到同时代荷兰画家无法看到的细节：按自画像来看，他很可能有斜视。

听上去多奇怪？史上最擅长色彩铺陈、光影描绘的三位大师，眼睛各自有问题？换个角度想：是不是因为他们眼睛各有异于常人处，所以能描绘出与常人所见不同的玩意儿呢？

这么说有点残忍，但是——人的性格，不是凭空而来，而是他所经历的一切所塑造的。对大师们而言，亦是如此。

那些创造伟大传奇的他们，也是他们的病症和痛苦所练就的自己。如果从人道主义出发，他们生病痛苦，自然令人惋惜；但如果旨在欣赏他们的作品，那，他们经历的病症与痛苦，才造就了他们——就像，如果林黛玉不是个肺病患者，不會每天感时花溅泪，而是个一顿吃3斤、膀阔腰圆的健美女子，《红楼梦》的整个美学体系，那都会不一样啦！

（林冬冬摘自《青年博览》2018年第8期）

【素材运用】对那些身体欠佳的大师，人们常会惋惜：要是他们没得这种病，肯定能取得更大的成就。其实未必尽然，如同听障人士视觉相对敏锐，视障人士听觉和触觉相对发达一样，奇怪的病痛折磨着大师们的肉体，却促进了大师们独特性格与思想的形成，以及各种伟大作品的诞生。

【速用名言】

1.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春秋末期思想家、哲学家 老子

2. 最好的东西都不是独来的，它伴了所有的东西同来。——印度诗人 泰戈尔

【适用话题】辩证看问题；失与得；苦痛与成功

（特约教师 张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