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书一世界
2019-05-05刘秀华
刘秀华
与顺定强先生相识于去年冬天在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培训时。短暂相处的几天,感觉顺先生像一位仁厚的长者照顾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睿智的思想、真切的关怀总是在他爽朗幽默的笑语中不经意流露。别后不久,收到顺先生第一部长篇小说《雪线》出版的消息。那时,我惊喜、兴奋,却也默默感慨。应了那句话,越是有大智慧的人,越是低调谦和。正如谷运龙先生在《雪线》序言中所言:“一个地地道道的羌族汉子要走进藏族人的生活,特别是走进雪线下冬窝子里那些最草根的藏族人的生活,绝非易事。然而顺定强先生走进去了……这不仅是他做文字的功夫,更是做人的功夫。”
一书一世界。在《雪线》中,顺先生以援藏干部钟国强为主线,巧妙铺陈,多线穿插,讲述了在神秘绝美的雪线下,一代又一代的安多藏人,为改变贫穷落后的命运,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斗争、繁衍生息的故事。雪线既是故事发生的场景,又是小说主题思想的物化,有其地理意义和象征意义。地理上“雪线是冰雪的积累与消融平衡了的地方的连线。就是说在这条线上每年落下多少积雪,正好全部都融化了。在此之上,冰雪逐年积累,在此之下,冰雪全部融化,不能留存。”小说中,作者为雪线赋予更广阔和深沉的意义。“雪线”下的广袤土地是雪域高原冬窝子里安多藏人的家园,“雪线”是他们的“生存线、生产线、生命线”,亦是他们的“爱情线、信仰线、阴阳线”。
一直以来,对于雪域高原的印象,我老停留在游客浮光掠影的印象中。随着顺先生深沉细腻的笔触,《雪线》为我缓缓揭开了雪域高原的神秘面纱。感动于顺先生字里行间的深情,我似乎也从日常的庸碌中抽离出来,穿越那壮美、空灵的雪域高原,置身雪线,走进顺先生构建的雪域世界。
绝美的奇险雪域,别样的民族风情
翻开《雪线》,雪域高原的绝美奇险扑面而来,俯拾皆是作者对雪域高原美景的深情描绘:
“仰望雪线,群峰与天穹相连;登上雪线,白云如披在身上的羊毛卷;驻足雪线,阳光明媚,空气清冽,蓝天仿佛一汪碧水冻成。”
“每当月亮升起时,皎洁的月光洒满雪线下的坡地,洒满深谷,星星像凝结在天上的冰晶,冰峰巨大的身影和白雪组成明暗交织的图画,仿佛前方就是光明,回头便是无尽的深渊。”
“雪线之上,薄云挽千峰,山朗雪润,碧空万顷,皑皑白雪;雪线之下,飞瀑轻吼,山林因它而葱绿,田野因他而富庶,江河因它而丰泽。”
……
雪域的美,用作者的话来说,“即使是人世间最冷漠的心灵也会被它的美丽俘获”。
然而,绝美却也绝险。
高寒、缺氧的严酷气候环境让很多安多藏人的肺部受到严重损害。雪崩、严寒威胁着在雪线下牧场上远牧的人们。到雪线下挖虫草、贝母的人不仅要面对极寒天气,有时还会遇上暴风雪、雪崩、冰崩,甚至有人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然而,为了生存,他们只能铤而走险。
生于斯,长于斯,情系于斯。尽管雪线下冬窝子的人们面对着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他们却深深爱着自己的家园。在绝美又绝险的环境中,世世代代的安多藏人演绎著别样的民族风情。
透过作者的笔,我似乎闻到了手抓牦牛肉、青稞酒、酥油糌粑、奶茶的香味,似乎听到了良美叶实神山的传说、玛沁草原的牧歌,似乎看到了雪线下恢宏的寺庙、佛塔。
神山下有一个习俗,每家远牧的帐篷外都拴有马,方便来往的人骑马赶路,主人公钟国强戏称其为最早的“公共出行系统”,让人啧啧称奇。
安多藏人还有“抢亲”通婚的习俗。让人感慨的是,这个习俗有一条极其严格的规定,就是“男子要一生一世对抢来的女人好。无论疾病伤痛,还是年老色衰,都要忠于她,保护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藏族人对婚姻的重视在他们充满诗情画意的婚礼仪式上也可见一斑。在《甲央泽真的婚礼》这一章里,顺先生浓墨重彩地描绘了安多藏人的婚礼习俗。“雪堪”人选的讲究,“女儿席”的热闹,下马礼的隆重,婚礼唱词的诗意,祭茶礼的讲究,筵席的丰盛,为读者展示了安多藏人浪漫而诗意的民族风俗。
一群鲜活真实的人,几多荡气回肠的情
绝美奇险的雪域,浪漫而诗意的土地上,作者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他们有勇气、有智慧、有信仰、有深情,亦有无奈、有挣扎、有犯错、有迷茫。援藏干部钟国强,藏族汉子甲央泽真、更登确迫,藏族女性梅朵、英措、德吉拉姆,僧人尼玛、泽郎,年轻一代藏族小伙泽白、多杰华丹、扎西……是他,是她,是他们创造着这片土地的神奇,演绎出几多荡气回肠的深情。
援藏干部钟国强无疑是小说的核心人物,他既是主人公,又是线索人物。上海出生的他,在成都上大学,因为向往雪域的神秘、壮美,毅然选择了援藏之路。父母的劝说、女友的挽留、城市的繁华没有留住他,条件艰苦的藏区却处处留下了他的青春足迹。从此,山高水远,倏忽二十年。他娶藏族姑娘为妻,深入藏家,与老一辈参加过“县大队”的泽郎,壮年一代的藏民甲央泽真、更登确迫,僧人尼玛交朋友,关心照顾年轻一代的多杰华丹、泽白、郎卡,与藏族各阶层深入交流藏区的历史、文化、风俗、教育、改革、发展等问题。从县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一直干到县委书记,直到州委换届当选州委常委才调离嘎溪县,他如一个观察者,又如一个思考者,更是一个引领者,身先士卒,亲力亲为,全心全意带领藏区人民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维护藏区的稳定。他与藏族人民的深情厚谊已经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钟国强是一个典型性人物。顺先生笔下的他却丝毫没有脸谱化,他充满理想、睿智能干、真诚正直,却又那样真实可亲、有血有肉、有情有趣。这得益于顺先生塑造人物的深厚功力,更源于人物原型本身的魅力。我想,应该不只我一人,在钟国强这个人物身上看到作者顺定强先生本人的影子吧。
甲央泽真勇敢、精明、多情,有虔诚的信仰,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藏族牧民形象,也是串起藏区各个阶层人物的线索。小说通过他“转世活佛”的爷爷阿贡和参加过“县大队”剿匪的父亲泽郎、妻子和情人,走上不同道路的儿女、舅子僧人尼玛以及害死他儿子的贡戈等与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物,串联起了整部小说的人物关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