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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斯科游行

2019-04-30果果

当代工人 2019年7期
关键词:饺子莫斯科列车

果果

2014年,老公因工作需要常驻俄罗斯,那年年底,为了结束两地分居的生活,我辞了工作,坐上了开往莫斯科的中俄国际列车。在异国他乡体验人情冷暖、各色风俗,有几段经历最让人难忘。

吃着饺子进莫斯科

从中国到俄罗斯,飞机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但若有钱有闲,不妨体验下6天5夜横贯亚欧大陆的中俄国际列车,不仅可以观赏西伯利亚的壮阔美景,还会在火车上遇到很多有趣的人和事。

辞职后我就是“无业游民”,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把行李打包寄走,我轻装简从,登上北京始发的K3号国际列车。候车时我观察了下,乘客里中国人极少,大部分是俄罗斯商人,也有少量蒙古人以及背包旅行的西方游客。

列车刚刚开动,车厢里一位长着亚洲面孔的小伙子便热情地用蒙语跟我打招呼,见我一脸茫然,他又改用中文。小伙子叫噶纳,蒙古国人,从日本回国工作。我们之间的交流混杂着英文、中文和手势,噶纳还会说俄语和少量的日语。听我们聊得热乎,一位上了年纪的澳大利亚游客也加入了聊天,聊到兴起,他还向我展示了在中国买的军用水壶和雷锋帽。

在国际列车上,每节车厢配备两名列车员,轮流值班,他们对沿途的风情事物了如指掌,更是为数不多可以用咱的母语交流的同伴。车厢配有烧煤的炉子,独立供暖,列车员6天的饭食也要利用炉子自己置办。上车前,他们会备好易于保存的菜,但我没想到,在车上,竟然还能包饺子。看到我跃跃欲试,列车员热情地邀请我加入包饺子行列,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和面、调馅都是手工。于是,在这列火车上,我耳边多种语言和铁轨的咣当声此起彼伏,背景是窗外的西伯利亚美景,眼前是热腾腾的开锅饺子,当这一切融合在一起,实在是种难以言说的奇妙体验。

偶遇陀思妥耶夫斯基

去俄罗斯之前,曾经在俄留学的朋友提醒我,在那里长住要学一些简单的俄文,因为俄罗斯人英语不灵,据说大学英语四级水平在莫斯科能秒杀99%的人。可除了“你好”“再见”“谢谢”之外,我只把33个俄语字母看了一下,结果就是在俄罗斯体验一场冒险。

去餐厅吃饭,饭毕,服务员说,“噶德乌噶萨”,打死我也猜不出那是“card or cash(刷卡还是现金)”;去小超市买水,售货员问,“嘎斯偶弄”,原来是“gas or no(苏打水还是矿泉水)”。

为了省钱,我在莫斯科出行基本靠地铁。跟其他国际大都市不同,如莫比乌斯环一样庞大而复杂的莫斯科地铁,竟然没有一个英文标识,而且俄文字母与英文字母并不是一一对应的,比如B是V、X是H、H是N……有好几次,我按照英文首字母的理解乘车,成功地下错了站。这时,小学拼音的功底显现出神奇的魔力,只要熟记俄文33个字母的发音,模仿着拼单词,人名、地名起码能说个差不离。到后来,我甚至能够拼出俄语地名买车票。

莫斯科是座老城,像我们的北京城一样,在胡同里闲逛,经常会偶遇各位历史名家的故居。一天下午,无所事事的我在一条街上闲逛,看到一座漂亮的红砖建筑,像是个保护单位,我婴儿学语般地拼读铭牌上的名字,拼完后心里一震,如果没拼错,那应当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住过的地方。天啊,当时的感觉,就好像有一束光打在我的身上。进去一看,果真是他的故居纪念馆,那时候的心情,真想给汉语拼音点一万个赞。

最有意思的是一次打车。堵车的间隙,为了缓解尴尬,司机熟练地打开谷歌翻译跟我们聊天,刚开始大家有点儿拘谨,只能谈谈天气,聊开了便无所不谈。司机说自己是吉尔吉斯斯坦人,我告诉他,在中国古代,曾经有一个伟大的诗人,老家也是吉尔吉斯斯坦,被中国人称为诗仙。这可把他乐坏了,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去北京、登长城,但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赚钱。在红场下车时,我祝他能够赚很多很多的钱。

与30万市民一起散步

红场位于莫斯科城市心脏特维尔大街的尽头,是全球著名的打卡圣地。这条街上,有华丽的歌剧院、博物馆、高级餐厅和商场,据说在世界商业租金价格榜上名列第三,仅次于纽约第五大道和巴黎香榭丽舍大街。如果说到了莫斯科,一定要来这条大街逛一逛的话,那么在一个特殊的日子,与30万莫斯科市民一起沿着大街“散步”,大概会让人毕生难忘。

2015年5月9日,为庆祝二战胜利70周年,莫斯科举办了盛大的阅兵式,普通人无法进入现场,只能通过电视观看。对于不是军事迷的我来说,下午的民众游行更让我期待。游行在午后3点开始,其实早在上午,城里便随处可见手捧鲜花的莫斯科人,每个人的胸前都系着象征着火焰与硝烟的橙黑相间的圣乔治丝带。到了下午2点多,似乎全城的人都出动了。

站在人群中往前看,涌向红场的队伍已经望不到头,往后看,源源不断似乎没有边际。游行以家庭为单位,有的是祖孙三代,也有年轻的父母推着婴儿车。据说,在俄罗斯,每个家庭都至少有一位在二战中罹难的亲人,他们举着逝者的照片,缓缓前行。照片大多是年轻面孔,战亡于1942~1945年间。普京举着父亲的照片走在游行队伍最前头,他的父亲也是二战中一名普通士兵。

游行结束后,人潮并未散去,而是转入街心公园。一些二战老兵穿得整整齐齐坐在长椅上,参加一年一次的老兵聚会。有的聚在一起喝伏特加;有的装扮成苏联时代的士兵挥舞着红旗;有的带着吉他在长椅上弹唱……留着列宁式胡子的大叔唱得眼眶泛紅,我身旁身材丰腴的俄罗斯大妈默默流泪。

当然,庆祝活动一定要在高潮中结束,晚10点,莫斯科迎来日落,天空变成了美丽的深蓝色,圣瓦西里大教堂前放起了焰火,仿若迪士尼城堡一般梦幻。人群沿着特维尔大街散去,路过邮局,我在马路中间席地而坐,写一张寄回国内的明信片,空气中似乎还有早晨坦克开过时留下的机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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