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情》感言
2019-04-28王炳根
王炳根
由世界福州十邑同乡总会举办的第八届冰心文学奖(故乡情·散文),于2018年6月25日 ,在福州海峡会展中心举行的世界福州十邑同乡恳亲大会上进行颁奖。奖励海外华文创作获奖作品三篇,同时奖励福州地区的获奖作品。入围作品由主办单位以《故乡情》结集。
冰心文学奖最初设立时,冰心先生尚健在,世界福州十邑同乡总会会长、马来西亚《星洲日报》社长、丹斯里拿督张晓卿爵士、新加坡著名侨领、世福副会长兼文教组组长叶松英等专程拜访了冰心先生,征得亲口同意,设立冰心文学奖。这个奖旨在鼓励海外华人的华文写作,建立海外福州人的桥梁,团结海外的福州人,加强与祖籍地的文化与经济的交流与联系。1996年9月28日,首届冰心文学奖(散文奖)在北京饭店揭晓,万福建《大湖魂》获得第一奖。时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费孝通、全国政协副主席钱伟长、原空军司令张廷发、林则徐后人凌青、首都文艺界知名人士王蒙、张锲、文洁若、邵燕祥、金坚范、吴泰昌、张胜友、卓如、李辉、应红等及冰心的女婿陈恕出席了揭晓仪式,叶松英先生宣布了评奖结果,张晓卿先生致辞。这一届的评委阵容强大,著名学者谢冕为评委会主任,著名作家汪曾祺、著名评论家李子云、新加坡作家原甸、北师大教授李岫,以及陈恕和我本人,均为评委。评奖揭晓前,评委会专程到北京医院拜访了冰心先生,向老人家报告了冰心文学奖评奖情况,老人很高兴,惊叹有那么多的人参与征文投稿。评委会告诉老人,可见这个冰心文学奖很得人心。
我与叶松英先生的友谊正是始于冰心文学奖,以后各届评奖,都邀我参加,并委托代为做一些事情,我作为冰心研究会会长、冰心文学馆馆长责无旁贷。在接触中,我们建立了互信,建立了友谊,交谈很多,话题大都集中于一个世纪的文化与文人轶事等,渐成忘年之交。我从叶先生那儿学习和了解到了许多海外华人与文化,深为他一生对中华民族文化的执着而感动。叶先生最后将祖上的土地、果园,捐献给了家乡,留下两棵糯米糍品种的荔枝树,指定“一棵送给王馆长”,并由他的堂弟专车运到我家,现在这棵荔枝树每年挂满鲜果,而叶先生早几年业已仙逝,客人每至,见到此树,都要讲到叶先生。
叶松英先生因为健康与年龄的原因,2008年卸任文教组长,卸任之际,将接任的丁家骅先生郑重地介绍给我,希望我对冰心文学奖继续支持。同样出于对冰心的敬仰,又出于与同乡总会结识友人的关系,也是责无旁贷,并且很快与丁先生建立了信任与友情。所以,这一届冰心文学奖,丁先生委托我,从起草征文启事到确定征文评奖的范围,我都参与了,最后从组织初评、终评,到选出入围作品,评出获奖作品。《故乡情》收入的是第八届冰心文学奖初评入围作品,获奖作品包括在内。
这一届冰心文学奖的主题确定为“故乡情”,写作形式为“散文”,旨在推动海外华人的参与。散文是一个比较宽泛的写作文体,凡随笔、通讯、记述、回忆、议论等,皆可进入散文的体例,散文同时也是海外华人喜爱的文学形式。征文启事发出后,海外各地的华人反响热烈,纷纷寄来征文作品,尤其是马来西亚的华人更是踊跃,来稿居各国之首。最后全部的征文集中到了总会,共计77篇。马来西亚外,新加坡、印尼、加拿大、菲律宾以及中国香港、澳门、台湾等地区均有来稿。作者大都是文学爱好者,经历、身份各异,有的年过八十,有的还是莘莘学子,不少为家庭主妇,在忙闲之中,辟出时间,投入写作。读了这些来稿,我为他们的热情参与而深深感动。
“故乡情”,所谓“故乡”,也是一个宽泛的概念。故乡可以是祖籍地十邑福州各处,可以是祖籍国的其他任何地方,也可以是所在国所在地区的出生地、生活地,也就是说故乡的概念,是由作者自己认定的。“反认他乡为故乡”,是常有的事,“第二故乡”也是一个口头禅,征文的作者正是从各自的认知出发,描写他们自己的故乡,有的是福州,有的在泉州,有的为陕西,有的远在东北,而马来西亚的砂劳越、马六甲、印尼的苏门答腊都出现在他们的笔下,作者从自己的经历出发,描写故乡的过去与现在,故乡的人与事,故乡的儿时记忆,十分的真切与生动。尤其是对故乡的感情,篇篇真挚,令人感动。有的还将现实与历史的思考,一并写入故乡情中,见出作品的思想高度。评委们有的是专家、学者,有的是作家、诗人,有的是文学博士,有的则是报刊的资深编辑,他们在面对这些作品时,都很感动,尤其认为这里没有虚假,没有造作,没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毛病,真实的生活、平实的文字与朴素的感情,成为这次冰心文学奖征文的最大特点。同时,他们还感慨作者们华文文学功底很好,对古诗词的引用,以古诗词表达情怀,到了熟练、贴切的程度。
这里选编的大陆外征文的“故乡情”散文,计有2篇。新加坡齐亚蓉《爷爷的老杏树》、马来西亚孙彦庄《那与故乡息息相通的心》、中国香港黄可伟《逝水》分别为首奖、二奖与三等奖;新加坡董农政《父亲·老家》、印尼叶长青《乡恋》、中国台湾江泽鼎《乡情》为入围作品的前三名。这些作品都从各自角度表达了他们对故乡的特殊感情。
《爷爷的老杏树》作者久居海外,通过对老杏树的回忆,表达了一种对故乡的深厚感情;孙彦庄《那与故乡息息相通的心》,写的却不是大陆的故乡,也不是儿时的故乡,而是写一个失落故乡的人的心境与最后的岁月。郁达夫,这位杭州的才子,因为在日本的侵略战争中失去了家园,他远走他乡,流落到槟城,流落到马六甲古城,但“他的心不在马六甲的景点,而是把故乡的国家民族大事萦绕于怀。”1942年,新加坡沦陷后,郁达夫与在新加坡宣扬抗日的文化人,乘坐难民船流亡至印尼的苏门达腊。由于精通日语,他被胁迫充任日本宪兵部的翻译员。虽然身陷敌营,他坚持着贯穿他一生的爱国主义和民族气节。日本人不会说华语、印尼语,他就运用他精通这些语言的优势,在翻译时特地为爱国侨领、文化界流亡难友和苏门答腊居民的供词减轻“罪证”。因为他,很多人获释,幸免于日本宪兵队的残害。作者说,“这一切,都是为故乡人。”1945年日本投降,正当大家在欢庆胜利时,朋友却找不到郁达夫。后来才获知,穿着睡衣和木屐的他遭日本宪兵秘密杀害。“在南洋,郁达夫每到一处,每走一步,令他魂牵梦萦的都是故国家园的影子。不管走得多远,故乡永遠是他最眷恋的归宿。”通篇作品没有写到作者自己的故乡,但他将故乡提升到了民族情感、家国情怀,从小的故乡跃升为大的故园了。黄可伟《逝水》以水为描写载体,表达了对自己居住了几十年的香港的变化的忧虑与担心,这个故乡情,与《爷爷的老杏树》不一样,水的远逝,纵是走进了祖国怀抱,但对逝水的香港,深深的忧虑依然。水是万物之源,一个城市一旦水荒,那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作者的故乡情怀,便是寄托在这种忧虑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