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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

2019-04-26宫凤华

广东第二课堂·初中 2019年3期
关键词:煤油灯油灯温馨

宫凤华

汪曾祺回忆家乡的灯火:“天冷了,堂屋里上了槅子……上了槅子,显得严紧、安适,好像生活中多了一层保护。家人闲坐,灯火可亲。”读之,一缕乡愁袅娜升腾,旧时光,年画一样清新、熨帖。

老屋的煤油灯,站在古朴的岁月里,如一首哀怨深沉的歌,总在宁谧的夜晚,萦纡在我的心头。

做煤油灯是我们男孩儿的绝活。先找来废弃的药瓶子和牙膏壳,制作灯身和灯头,而后用旧报纸捻成柱状做灯芯,再用薄铅皮拧成灯把儿,这样做成的煤油灯朴素小巧,令人啧啧称赞。天黑定,小心翼翼地划着火柴,点亮油灯。灯光映红了母亲写满沧桑的脸,也照亮了土墼垒墙、麦秸苫顶的简陋而温馨的茅草屋。

春天的夜晚,远处传来零星缥缈的犬吠声,煤油灯驱散了一屋子的黑暗。灯花摇动,油烟袅袅。有时灯芯上结出灯花,如荠菜花瓣,红艳灼目。我和妹妹伏在油灯下做功课、看小人书。父亲也就着油灯备课、改作业。妹妹很认真地折着纸青蛙、纸鸽子,我贪婪地翻看着《杨业归宋》《血溅津门》《武林志》等连环画,心头的懵懂和阴霾被一点点照亮。温暖的亲情、恬淡的生活,温馨的田园,以及兄妹的逗闹,如一抹清远的月色,悬挂在我的心灵深处。

莫言曾说:“在没有电视前,人们的业余生活也很丰富。”凄清的夜晚,月儿如盘如钵如碾,莹莹汪汪如一盅醴泉。草屋低矮的屋檐下漏出几点昏黄的灯光。我们在苦楝树下玩着老鹰捉小鸡的古朴游戏。祖父倚着树干在木格子窗下边讲古边编竹筐、搓草绳。我们蹲在地上,支颐凝听,渐渐走进程咬金、薛仁贵等人的故事里。月光下的苦楝树如一位慈祥的老者,默默地呵护着我们,关注着我们。

朔风呼啸的冬夜,我们钻进温暖的被窝,母亲仍在桑木桌边纳鞋底。灯光下,母亲的身影被投射在斑驳的泥墙上,那自额至颈所构成的侧面曲线,令人联想起古希腊的雕像。她一手握着硬邦邦的棉鞋底,一手用穿针拉着长长的棉线,随着“哧溜哧溜”的声响,鞋底便多了一个个针脚儿。在寂静的冬夜,那吱吱声极富韵律,仿佛是低吟的一首儿歌,伴着晃悠悠的摇篮让你沉沉入睡;仿佛是毕剥作响的一炉旺火,让你驱除寒气,感受到母亲胸膛的温暖。

在煤油灯下,我走进贾平凹《月迹》清丽的文字里,走进王维《渭川田家》的田园诗境里。在煤油灯下,我一有闲暇就拿起心爱的竹笛,吹奏一曲《在水一方》或《上海滩》。竹笛声像从青草叶里跳出来似的,随后就在花儿的肩上小步舞着,忽然随轻风弹起,在树林子里从一棵树跑向另一棵树,终于在清朗的夜空中悠悠散去。

现在的灯具新颖别致,或缤纷浪漫,或端庄淡雅,或绚丽耀眼,令人目不暇接。煤油灯却如母亲羞赧的首饰匣子,锁着幽梦,湮没在旧时光里。“寒雪里,烹茶扫雪,一碗读书灯”的温馨画面,如一轴高古宋画在脑海里徐徐展开。尽管世事纷扰,白驹过隙,煤油灯却如美麗的“舞者”,依然闪烁在我的心灵深处,折射着母亲的恩情,照亮人生的梦想,照亮绵绵的乡愁。

选自《羊城晚报》

2018年11月25日

赏 析

优雅的内容很宽泛,无从定义。但正如上文所述,“劳动”是人类最优雅的行为。虽然有时会弄得人汗流浃背,衣衫脏乱,但劳动带给人的是彻底的愉悦。劳动,是人类创造的过程。不知劳动,便难觅生命的意义。因此,学业再忙,我也建议参与适当的家务劳动。劳动的快感与考试的好成绩,还不太一样。回首时,你会在心里千百遍地描摹劳动中的一举一动,你会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就像文中的父亲母亲,永久地被儿子感恩。

劳动的优雅,贯穿了人类历史。我们每个人都是劳动者,不管脑力还是体力劳动,都是洗涤心灵的过程。

无论世界如何变幻,终将需要劳动者,需要一群优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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