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江鱼香,我的烟雨九渡
2019-04-25罗雯
罗雯
一条可爱的刁江竹鱼,竟然让我对烟雨中的都安九渡念念不忘,那是个让人感慨万千而又魂牵梦萦的地方。
都安有三个地方的鱼比较好吃,下坳吉龙的野生鲶鱼,澄江红渡的红河黑鳝,还有就是刁江九渡河段的竹鱼了。
要食下坳吉龙野生鲶鱼,须等每年七八月份地下溶洞的水上涨以后,鲶鱼开始上浮觅食便可设法捕捉,但因其量少且个性狡猾强悍,捕捉不易,基本上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因它“事了拂衣去”的豪侠风范,我将其列入鱼中“侠客”之列。10多年前,我有幸品尝过一次,那鲜味征服了我那挑剔的味蕾,糯性十足的肉质让我至今仍回味无穷。
澄江红渡的红河黑鳝,其味清新典雅,价格不菲,可谓鱼中“黄金”,令我等凡夫俗子望而却步。
九渡的刁江竹鱼是都安珍贵鱼种之知道的人不多,在这里很有介绍的必要。
竹鱼,又叫青竹鲤,属鲤科,体形大,吻端钝圆,口下位,呈新月形,吻向前突,下唇与下颌分离,须2对,鳞大,背部及两侧鳞片均呈紫绿色的金属光泽,腹部是淡淡的乳黄色,鳍灰黑色,肉鲜刺少。一般栖息于水流较急的河流及山涧溪流中,对水质要求高,以青苔、硅藻、丝状藻等藻类为食,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属鱼中“隐士”。竹鱼的产卵期是5一6月,根据这一习性,都安瑶族自治县将4—8月定为休渔期,让竹鱼在特定的时间段里自由恋爱,生儿育女。在此期间,凡在九渡吃到竹鱼,那一定是非法捕捉或网箱养殖的。网箱养殖的味道当然也不错,但生长期相对于野生竹鱼来讲,足足缩减了近十分之八九,我认为只适宜烧烤。现在的人们因涉猎的食物比较丰富,其口味往往很刁,用网箱养殖的竹鱼去糊弄一下,也算不错。如果人人都想食野生竹鱼,岂不让它们断子绝孙?幸好政府部门及时实施了严厉的河长制管理,其举动实乃竹鱼之幸,刁江之幸,也是美丽都安之幸。
九渡有好事的保护主,义者云:竹鱼,仅生存于九渡的刁江河段,且证据确凿。本人不置可否,盖因不想得罪上游板岭、拉仁的酒朋,亦不轻易冒犯下游拉烈、百旺的文友。刁江系红水河北岸一级支流,发源于河池市南丹县车河镇塘汉打锡坡,全长237公里。这条神秘的河流,水阔鱼沉。我不甚了解,也找不出有力的证据予以反驳,看在桌上那盘精美的、让人垂涎三尺的竹鱼佳肴的分上,我且忍忍,再忍忍。竹鱼,我所欲也!其他的是非曲直暂时放放。
竹鱼的烹饪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先把鱼宰杀,冲洗完血水,切成块,淀粉拌蛋清加料酒、老抽,里外涂抹,放在大盘里腌制10~15分钟,菜锅洗净烘干,注入花生油,放少许盐,油烧热,钳入腌好的鱼块慢煎。鱼块煎成金黄约七成熟后沥起。刷锅再放油,烧热放入小半碗的本地小番茄翻炒,加半瓢冷水(需看鱼大小),盐适量,再放点蚝油提味,待水开后放入煎好的鱼以及略煎得焦黄的水豆腐,盖上锅盖,慢火焖10分钟左右,最后撒入切好的葱花、芫荽起锅。我们则在一侧的餐厅里,按部就班入席就座,假装很热烈地聊聊当地天气和风俗,内心里却无比期待即将上桌的竹鱼。当乡村的厨师兄弟掀开锅盖,竹鱼的醇香一下子便溢满了整个房间。窗外,苍穹湛蓝,群峰晴翠,刁江千载波光从万峰丛中逶迤而来。就在这么一个明媚的午后,我们一边畅饮当地土烧酒,一边品尝那鲜入骨髓的刁江竹鱼,我敢断定,今天所食非网箱竹鱼。它让我回想起十多年前下坳吉龙野生鲶鱼的味道,那是熟悉的点点乡愁。食鱼暂歇片刻,同桌的一位当地朋友聊起了九渡的九如汉墓,我一下子便来了兴致。
说实话,在都安除百旺境内刁江与红水河交汇处的北大岭古人类遗址、菁盛红水河娘娘隘附近太平天国将士罹难的匹夫关之外,九如汉墓群就是我比较惦念的文化遗址了。《都安县志》记载:九如汉墓群位于九渡乡九如村,是当地群众世代相传的“石门府地”,该处共发现汉墓5座。1958年7月,出土柄式三足铜焦壶1个;1976年,出土陶屋、钱币等多件,现均存于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和都安民族博物馆。后经文物部门鉴定,确认为东汉时期的墓葬群,遂列为自治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可令人悲哀的是,我先后查阅《都安县志》《宜州府志》等书籍,均没有东汉石门府地相关的历史记载。关于石门府,我认为比较合理和可信的是当地的一个传说。相传东汉皇室的某位皇子因宫廷斗争失败后带着随从心腹往南逃难,慌不择路之际,沿刁江逆流而上到了九渡九如,看到此地交通虽然闭塞,但风景如画,民风淳朴,于是决定住下来。皇子娶了当地女子为妃,砌墙建府以图东山再起,岂料偏安隐匿,信息闭塞,最后一事无成,竞客逝遐荒。当地丧葬之仪自然不比中原,殉葬品仅是一些随身携带的铜壶、瓷器等。
另一个传说是东汉石门府地曾出美女,贵为帝妃,死后荣葬故里,她就是当地群众所称的“九渡姑娘”。对于这个传说,我认为存在不合理的地方。历朝历代帝妃去世后基本上是不回出生地了,况且此地远离中央帝都洛阳,山高林深路遥,遗体运回实属不易。而墓地里出土的殉葬品也体现不出帝妃尊贵的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古时的九渡,有女孩嫁给东汉帝国的某位皇子并非空穴来风,皇子失势被逐,或随其返回娘家故乡避祸,这种情况当然也不是不可能。岁月更迭,已经没有谁能揭开那段真实的历史,或悲或喜,只有坟墓里的魂灵知道。而我们近两千年之后的到来,看到的仅是几座没有墓碑的荒坟,除了猜测、惋惜、凭吊,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从九如汉墓归来的路上,天上无征兆地下起了小雨,如织的春雨啊,淅淅沥沥,浸透了发肤,也淋湿了心绪。而一些村民们在房前屋后种植的紫荆花让我们眼前一亮,满枝的绚烂在青山绿水间很清晰地铺展开来,清风轻拂,花香暗袭,和春雨一道沁人心脾。远处,山间飘絮,江面浮烟,好一派山乡水墨烟雨图。想起九如汉墓的残毁,想起时光深处那位温柔娴静而又美丽的九渡姑娘,这一切均已消散无迹,最后还是花非花、雾非雾了。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暗淡了下来,无法再舒怀。
罢!罢!罢!吾等归去!
庭前紫荊树,何日再芬芳?
我们暂且还是回到餐桌上来吧,再次品尝美味的刁江竹鱼,十余斤的竹鱼让我们还有更多的故事要聊,一杯玉米土酿混合九渡万古苍凉的烟雨,一起咽入内心里的地老天荒。迷离间,《九渡姑娘》的旋律在耳畔响起,凝神一听,是本士音乐人巴野先生的深情吟唱。但愿九渡的历史上真实存在一座宏伟堂皇的石门府,还有这么一位体态婀娜的姑娘。啊!我们愿意追随她婆娑的舞步、轻扬的水袖,一起飞越那梦幻一般的石门府上空,飞向那幸福美好的地方。
心爱的九渡姑娘,
你的歌声飞过美丽家乡。
梦想的翅膀只有一个方向,
飞到那鲜花开满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