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郁达夫论》看叶青的文学观
2019-04-23易灵雯
易灵雯
摘 要:叶青(即任卓宣)反对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主张为政治而艺术,重视文学的宣传功能,要求科学的哲学对文学的统照,强调文学作品的思想性和社会指引作用,显示出难以抹灭的左翼气质。
关键词:《郁达夫论》;文学观;个人主义;文学功利论;左翼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09-0-02
叶青反对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主张为政治而艺术,重视文學的宣传功能,要求科学的哲学对文学的统照,强调文学对社会的指引作用。本文拟从1935年发表于《世界文学》第一卷第三期的《郁达夫论》出发,论述叶青的文学观。
一、文学内部:内容与形式的相称
叶青认为,郁达夫是“小市民中的颓废派”。他从郁达夫小说的内容和形式两方面为其“清出一个条理来”。就内容言,郁达夫小说是“颓废的思想”,是小市民的个人主义的。(《南迁》)郁达夫小说的内容就是小市民意识及其颓废行为。故在形式上,也是小市民式的。从故事结构上明显突出小市民;从描写方法上,常用“空想、幻想”的方法来叙述事实;从描写手法看,本是“写实主义的作风”,却多“似很不合事实”之处,略显矛盾;从描写技巧看,特别长于心理描写,尤其“把青年的灵肉冲突写得酷肖”;从语言看,造句过于欧化、长句活像译笔。叶青认为,内容是可以决定形式的,这在郁达夫的小说中也表现得显然。其内容是小市民的颓废,其形式也必然是小市民式的。文学作品的形式由内容决定,服从并服务于内容。郁达夫说:“我觉得文学作品都是作家底自叙传。”叶青认为是“千真万真”的:“作家的意识,就是他选择事实、认识事实的观点,所以被他叙述的,都是合乎他的意识的东西,因而作品就等于自叙传。”[1]故对于“只重形式不重内容”的文学作风,叶青是坚决反对的。在批判胡适时,叶青就说:“他的三大主义,不仅是‘使用文学的术语问题,包含有理论的内容和技巧的主张。”[2]而对于郁达夫的个别小说却持赞成的态度:“《沉沦》描写青年心理及其灵肉矛盾,真是活灵活现。《茑萝行》情意缠绵婉转,哀切动人,确是句句从心坎中流露出来的话。《迷羊》的意思和技巧都好。”[3]这些作品无一例外的符合了内容的“真”与艺术的“美”,虽然是以小市民式的艺术手法来表现小市民的颓废,但却是特殊的中国情形产生的他,“构成了其小说的时代性”并普遍流行起来,因其内容与形式是基本相称的。所以叶青认为郁达夫“可以说是中国第一流的小说家”[4]。
叶青给文学的定义是:“文学是含有艺术意味的,它用美的技巧来从具体的事物上表现思想和感情。”他认为文学包括三个要素:“(A)艺术的美;(B)经验的事实;(C)思想。”[5] “只有思想而无事实和美是哲学,只有思想和事实而无美是科学;文学则必定要兼有三者。”[6]作为内容的事实和思想,必须借由艺术的美的技巧或手段,即形式,加以展现,否则便不能称为文学。而对于什么是文学上的美、什么是美的技巧,叶青并未作具体的阐释和论述,只将其归结为“首先就是感觉”,要使“读者看了就像亲临其境一样”,要“逼真”、“活像”[7],就显得有些抽象或者说机械了。但总的来看,叶青对于文学内部要素的认识,即内容与形式的观点还是很明朗的。
二、文学的功利性:为政治而文学
关于文学有无作用,叶青在对“文学至上论”和“文学功利论”作出考察后,明确表达了自己“为人生而文学”的文学功利论立场,且进一步将“为人生而文学”解释为“为政治而文学”。他反对“文学不供用于人,它自身就是目的”的“至上论”观点,认为把文学崇拜起来看得尊贵和神圣乃是观念论的错误,是“一种拜物教的思想”。[8]
郁达夫同样看重文学与人生的关系,“艺术就是人生,人生就是艺术”,他赞成文学表现社会矛盾之说,进而主张文学的社会属性,自然地再现生活是郁达夫小说的诉求,“小说的生命,是在小说中事实底逼真”。“在《秋柳》中同情妓女,在《薄暮》中同情车夫,在《南迁》中同情工人。而且他底小说里,车夫、农民、小商人等都是很可爱的人。”[9]
叶青从“文学作品为社会之观照”、“任何文学作品,都可归结为社会事实的描写”的观点出发,提出“其实就是整个的社会,可以说,在基干方面,由政治造成;在枝叶方面,由政治通过。”[10]并进一步论证“政治先于文学”故“政治作用于文学”“政治影响文学”的观点。
叶青发现,郁达夫的小说人物时时都涉及政治,且主张激昂、急进,“在日本则表现为爱国思想;回中国则要求改革内政,指谪军阀官僚”,另外,叶青还单独论证了文学对政治的反作用有一定限度,认为文学“只是一种宣传底工具”,因此“只能够宣传思想而不能够发现思想”,故也不应夸大文学作品的作用,它只能做“初步的宣传”,“不能包办宣传”,更无法代替哲学、科学、社会思想、政治思想等“对于社会的维持和改造”的作用。[11]
至于“为文学而文学”的文学至上论,叶青认为“也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郁达夫认为小说不须有什么目的,“若一本小说写得真、写得美,那这本小说底目的就达到了”,小说是“作家的自叙传”,“至于社会的价值及伦理的价值,作者在创作的时候尽可以不管”。[12]至于创作出来的作品,凡具了真与美两个条件,“它底社会价值也一定是高的”,但这不是作家在创作时要考虑的问题。“与观念论、形式选择和个人主义打成一片的文学至上论没有正确性可言”[13],但作家对自己主张文学至上论,对他人、对社会主张文学功利论,这是无可非议的。
三、文学须有哲学思想的统照
谈及一个文学家及其文学作品,叶青十分重视其思想性。他批评批评郁达夫“头脑中没有活跃的、生动的、奋斗的思想”。[14]以文学家的作品所表现的思想的正误来判定文学作品价值的高下是叶青文学观的重要尺度。
叶青认为,文学离不开事实,文学是用艺术的技巧以描写事实来表现思想,要抓住读者的感情,使其受到感染。文学应当要有“一贯的思想”:“倘然在一种作品或一个作家的全部作品内,消极的,积极的,乐观的,悲观的,颓废的,上进的,什么都有,那实在是算不了好的东西。”[15]在此,可以确定的是,叶青强调哲学对文学的统领和观照,尤其强调文学家和文学作品思想的正确性,是毋庸置疑的。
叶青,其文学观总的来看仍是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和辩证唯物主义的指导下的产物。反对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是其总的基调。就文学内部而言,他认为内容决定形式,形式反作用于内容,而内容来源于物质生活,内容与形式要相称;就文学的目的而言,反对“为文学而文学”的文学至上论,认同“为人生而文學的”文学功利论,认为文学是政治的工具,政治决定文学,文学反作用于政治,重视文学的宣传作用。另外,他还特别重视哲学对文学的统领作用,重视文学家和文学作品的思想性。
注释:
[1]叶青:《郁达夫论》,《世界文学》(上海)1935年第1卷第3期。
[2]叶青:《五四文化运动的检讨》,《文化建设》(上海)1935年第1卷第8期。
[3]叶青:《郁达夫论》,《世界文学》(上海)1935年第1卷第3期。
[4]叶青:《郁达夫论》,《世界文学》(上海)1935年第1卷第3期。
[5]叶青:《文学与哲学》,《文学期刊》(上海)1935年第2期。
[6]叶青:《文学与哲学》,《文学期刊》(上海)1935年第2期。
[7]叶青:《文学与哲学》,《文学期刊》(上海)1935年第2期。
[8]叶青:《文学与政治:文学底作用》,《世界文学》(上海)1935年第1卷第4期。
[9]叶青:《郁达夫论》,《世界文学》(上海)1935年第1卷第3期。
[10]叶青:《文学与政治:文学底作用》,《世界文学》(上海)1935年第1卷第4期。
[11]叶青:《文学与政治:文学底作用》,《世界文学》(上海)1935年第1卷第4期。
[12]叶青:《郁达夫论》,《世界文学》(上海)1935年第1卷第3期。
[13]叶青:《文学与政治:文学底作用》,《世界文学》(上海)1935年第1卷第4期。
[14]叶青:《郁达夫论》,《世界文学》(上海)1935年第1卷第3期。
[15]叶青:《文学与哲学》,《文学期刊》(上海)1935年第2期。
参考文献:
[1]姜飞.任卓宣与左翼文学思潮[J].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01):74-82.
[2]散木.从共产党员到反共学者的叶青[J].党史博览,2015(08):22-27.
[3]古远清.“为政治而文学”的叶青[J].武汉文史资料,2001(08):25-28.
[4]叶青.郁达夫论[J].世界文学,1935年第1卷第3期.
[5]叶青.徐志摩论[J].世界文学, 1934年创刊号.
[6]叶青.世界文学的展望[J].世界文学, 1934年创刊号.
[7]叶青.文学与哲学[J].文学期刊, 1935年第2期.
[8]叶青.再论文学与哲学[J].世界文学, 1935年第1卷第4期.
[9]叶青.文学与政治:文学的作用[J].世界文学, 1935年第1卷第4期.
[10]叶青.五四文化运动的检讨[J].文化建设, 1935年第1卷第8期.
[11]叶青.目前的文化问题[J].研究与批判, 1935年第1卷第2期.
[10]叶青.文学的创造运动[J].研究与批判, 1935年第1卷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