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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版《茶馆》的美学幽灵

2019-04-22顾盼

齐鲁周刊 2019年13期
关键词:孟京辉巨轮茶馆

顾盼

孟京辉的《茶馆》,激烈呈现了后现代与现实主义经典剧作的美学碰撞。

自打2018年乌镇戏剧节首演,孟京辉版《茶馆》像一个悬浮在上空的幽灵,成了必然出现的话题。

当大幕拉起,舞台上竟然出现了一个19米长、16米深、11米高的巨轮。摩天巨轮启动,如绞肉机般旋转时,茶馆内外的众生相在灯光的聚焦下,演员们甚至在曲面上跑动,银白色的金属光芒象征着这个时代的工业化,又有着无比的凉意。

轮子的意图是表达“人”这种客体,在其中被碾轧。演员们就在一个极度工业风的舞台上,用沙哑到接近嘶吼的嗓音,对完了第一幕的台词。

导演孟京辉这样表述:“当我们在精神层面上重新和老舍对话的时候,发现他并不是在写一个故事。《茶馆》其实是没有故事的,这是他对历史的一个认证。茶馆就像一个人,从旺盛到衰败,有一个颠扑不破的发展规律。”

《茶馆》的最后一场戏,重头是撒钱。几乎每个版本的《茶馆》,都无法绕过这个高潮。但孟京辉的处理依然让人惊讶:在经历了几乎三个小时的密集表演之后,观众们看着工作人员将桌椅、茶壶、花瓶、纸张、书籍搬上巨轮,演员文章献上了一段近 10 分钟独白,独白中表达着对自我和对时代的怀疑,“罪孽诞生,人与人相互猜忌,恶贯满盈。”

伴随着他的质问和阐释,身后的巨轮开始缓缓转动——金属跌落,桌椅粉碎,纸张飞舞。王利发、秦二爺、常四爷三人居于舞台三侧,在嘈杂喧嚣的背景声里,等待命运和时间走到尽头。

巨轮碾过个体,仿佛也碾碎了时代本身。在社会更迭与历史错动面前,草根们一地卑微而又神圣的瓦砾,生成了对老舍先生《茶馆》的新诠释。

对“时间之轮”这个意象,孟京辉版《茶馆》,精神内核跟原著仍是高度一致,大时代车轮无情碾轧下,每一个个体如蝼蚁般生存;如果说清末民国的时代,主题更多的是如何生存下去;在物质相对不再匮乏的当下,这种倾覆是向内而求的,关于个体的存在感、关于性、关于爱情、关于理想主义、关于文化和价值观——而你很难批判求生存是不是比后者还稍幸福一些;尤其是当你看到纸钱撒下挽歌响起,众人疯狂开始跳舞......

“我热爱国家,可谁爱我呢?”“从前有牙口的时候啊,没有花生米,现在有了花生米啊,谁又有这个牙口了呢。”孟京辉导演用他温柔与深情延续了老舍先生思索,他用悲悯之心,用贴近时代的讲述方式把中国曾经受的苦难传递了。

一方面,后现代主义的《茶馆》贯穿着大量文本、符号、意义,既不好啃,也是对经典的重新解读。另一方面,像《茶馆》这样殿堂级的经典,除了在特定时期和语境中的力量之外,还应该能够跨越年代。就像几千年后我们依然在阅读《论语》和《荷马史诗》一样,《茶馆》能传布多久,也有赖孟京辉们一次又一次的改造革新。

并不是每个时间之轮,都能像这样轰鸣而过。更多时候,我们只是和时间擦肩却不自知,只是在讨论如何改编经典的过程中,眼巴巴地看着经典日渐远去。

在这个意义上,孟氏《茶馆》,迈出了极为重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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