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者”
2019-04-22
世人都说隐居好,惟有名利忘不了?
最近频频出现在短视频和新闻的“学者流浪汉”沈巍,激起了大众心中“大师在流浪,小丑在殿堂”的逆反权威心理,引得舆论疯狂围观。
这很矛盾——人们追捧的就是他像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却又要横插进这份被构造出来的隐士生活,用互联网的喧嚣破坏他的怡然自得。
很多时候,“隐”其实是个伪命题。
“归隐田园”的理想长久存在于中国人的文化基因之中,在一切都变得太快、个人无法把握自身境遇的现代社会,“归隐”这个前现代的愿景更成了人们的普遍需求。
当各路隐居乡下、酿酒、栽花、种菜的“隐居者”成为网红,多少诗与远方的悲号烂了大街。一群群在格子间里艰难谋生的人们,背起理想主义的行囊,在大理开了客栈,于深山盖了民宿,偌大的终南山都从清修之地变成了游客中心——熙熙攘攘的寻隐者已把每一寸芳草踏遍。
豪气万丈地到达彼岸,才发现彼岸亦此岸。怀着诗情田园暂时得以释放的惆怅,或者再轻飘飘地炮制出些许带着廉价游客式单恋的文字,回巢继续良辰美景奈何天。无论是地理概念还是思想空间,诗与远方在当下中国的归宿大抵如此。
依山傍水,别墅园林,悠游岁月,是城市精英形而上的向往,新富阶层的田园想象。 当代隐居者在城市与山水间穿梭,在名利与自由间两难。
历史上,“终南捷径”却又成为一种隐士追求名利以退为进的手段。“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不过是隐士们的自欺欺人,怀抱“孔明心态”、好走“终南捷径”的古代隐士,到当下的一些“网红”隐居者,均显露出“隐”的矛盾与虚伪。
世人都说隐居好,惟有名利忘不了。
“为城市生活提供新的可能”
在当下,每个城市都有可以隐居的山水,一人有一个隐居梦。城市仍是大本营,但隐居进入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并成为个人价值观进化中的一环。
有人在畅想自己老年隐居的安适:有山有水,有一间院子,比邻而居。夜色降临,在积水空明的庭院中,摆两把藤椅,谈一谈诗词,待月色更浓,沏上一壶清茶,月光洒在其中,我们相敬而啜,品那一段流年。
乡村往往成为寄托我们理想的、城市生活之外的乌托邦。
但田园牧歌般的、可以自主决定自己生活的社会,它的云图中需要对人性极大的克制才能达到的纯洁与平等,它与自由相悖。
《麦田守望者》的塞林格、写《瓦尔登湖》的梭罗是关于“隐居”的文学意象;知识分子欧宁的碧山计划是探索知识分子移居乡野的社会实践;青岛唐冠华、邢振夫妻的“自给自足社区”愿景并非单纯的“回归原始”,而是“给城市生活提供新的可能”。
現实层面中,桃花源式的生活往往走向失败的美丽,很大程度上揭示出所谓理想主义的乌托邦与现实之间无法弥合的鸿沟。
或许,可以回归当下“隐居”的朴素本质吧——它是一种生活态度,更是生活方式的选择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