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林：丹青寄情那些年

文 张瑞林

江南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四十年前，在对外开放对内搞活的大背景下，一棵名为古吴轩的文化幼苗植入到了江南这块沃土之上。我有幸逢其成长，兴盛之时，特作文以记。

白手起家：一路行来筚路蓝缕

1979年2月5日，当年的苏州市计划委员会下文同意成立苏州书画社，主办主管单位为市文化局，为集体所有制文化企业，并将东北街道所属的东风书画社并入。借来2万元开办费的这一无名小社，于1979年3月5日在公园路9号白手起家挂牌开业，苏州国画院院长张辛稼题写了社牌，数日后，著名作家徐迟题为《苏州书画》一文发表在解放日报，以较大篇幅介绍了苏州传统文化，为苏州书画社成立鸣锣开道。

当时文化局成立这个单位的指导思想是以经销书画解决六、七十个回城艺人、回城知青的就业与吃饭问题。这叫做“三自一包”自产、自销、自负盈亏，包职工吃饭的经营方针。那时没有自己的经营场地，只能逐步开创局面，在苏州、南京、上海二十多个涉外宾馆设摊对外宾销售。由于经营有方，首年即盈利。不久得到主管局的支持，在观前街28号原文化局招待所开设了苏州书画社门市部，店号为“古吴轩”。

1980年，年方84的刘海粟先生来苏时在南林饭店题写“古吴轩”宝号，这是第一位大师为古吴轩题写匾额。由此，社主持人重视品牌效应，并确定了经销、收藏、交流六字的办轩方针，以名人字画为主，工艺品为辅的经营理念。古吴轩人迎难而上，开创了新局面，赢得了社会各界的好评。1983年苏州地市合并后，鉴于古吴轩在全国的声誉和业绩引起市领导的直接关注，将苏州书画社上升为全民所有制的“古吴轩书画艺术公司”，并将苏州文物商店旧址划归古吴轩使用。1986年10月，人民路342号建起了古吴轩总店，观前街为分店。1984年，古吴轩人启动了申办出版社的计划，经过十年的奋斗，跑了五年省和中央，经中共中央宣传部、国家新闻出版署领导画圈，终于在1988年11月5日经国家新闻出版署破格特批，并由江苏省新闻出版局转批给苏州市人民政府，然后苏州市人民政府于1989年3月发文成立“古吴轩出版社”。

四十年间，古吴轩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一个集体企业发展成为全民所有制的古吴轩书画艺术公司，再发展成为县处级全民事业单位的古吴轩出版社。古吴轩就这样随改革开放的大潮同步一路走来。

无形价值：崛起在中国书画界

十年孕育诞生了古吴轩出版社，开创了全国地级市中第一家出版社，填补了苏州出版领域的空白，古吴轩创造了奇迹。

古吴轩出版社的组建对苏州来说有着深远的历史意义，对弘扬发展传承积累苏州乃至全国优秀传统文化有着现实意义。因为古吴轩有了出版社，古吴轩才能被誉为中国四大书画名店，并跻身四家具有美术特色的出版社——北京荣宝斋、上海朵云轩、杭州西泠印社和苏州古吴轩。1989年3月，古吴轩出版社在人民路342号怡园对门挂牌，社牌由中国美协主席、中央美院院长吴作人先生题写。正如著名文化学者、世界文化遗产守护人谢孝思先生所题，古吴轩是“苏州文化古城的美丽橱窗”。

古吴轩最大特色，是以广大书画家作为办社的坚强后盾。以请进来，走出去的方式与全国100多位书画名家、文艺界名人广交朋友。古吴轩人抓住机遇，走南闯北，马不停蹄，登门求作。当时书画作品稿酬行情，全国一流名家书法每平方尺5元、画每平方尺15元。1979年4月，古吴轩征稿，启功书法三尺条幅20元，林散之书法三尺条幅15元，费新我书法三尺条幅10元。就这样一张一张，一件一件书画作品直接从全国书画名家手中求来的，来之不易。10年中仅仅花了20多万元稿费为古吴轩征集收藏了京、津、沪、江、浙、闽、鲁、皖、川、等地区，有晚清、民国、当代的名家字画三千多件，其中有当代艺术大师的艺术瑰宝。同时还邀请了刘海粟、李可染、颜文梁、吴作人、启功、林散之、程十发、钱松岩、沙孟海等49位书画艺术大师无偿为古吴轩题写匾额。这不仅提升了古吴轩的品牌，且丰富了古吴轩的艺术财富，也是苏州文化的艺术瑰宝。

古吴轩是苏州文化的名片、无形资产。古吴轩藏画既有艺术价值又有经济价值和历史价值。反映了改革开放初中国画坛走向繁荣的鲜活历史，展示了中国画坛流派纷呈，风格各异的景象，是二十世纪书画大师心情最舒畅最有灵感时创作的精品，具有不可估量的升值空间。1980年以400元收进陆俨少四尺整张山水画一幅八方尺，以20元收进启功书法三尺条幅，15元收进林散之书法三尺条幅。2003年送北京嘉德拍卖，陆俨少山水画成交价80多万元，启功、林散之书法成交价都是20-30多万元。王雪涛花卉手卷1万元收进，2010年北京荣宝斋在苏州会议中心举办春季拍卖会，该手卷以150多万元成交。

江南艺苑：与书画家们心心相印

1992年冬季，干将路拓宽改造工程建造乐桥立交桥，古吴轩遇到了拆迁，拆迁办只拆不安置。古吴轩领导心急如焚，古吴轩顾问上海中国画院名誉院长唐云先生专程来苏会见市委书记王敏生同志。八十多岁的唐老回沪后，因拆迁安置问题费神费力，分文不取为古吴轩画了三幅画。此外古吴轩的老朋友上海美协主席沈柔坚先生，来苏面见市长为古吴轩建造出版楼在人民路乐桥南堍无偿争取到一块土地。古吴轩自筹资金建造了一幢集经销、展览、出版为一体的多功能大楼。

古吴轩初创时，安徽泾县生产的红星牌宣纸非常紧张，销售纳入了国家计划分配。上海中国画院院长程十发先生得知后，亲笔写信给国家计划委员会马仪副主任，希望将苏州古吴轩用纸纳入国家计划。程先生还介绍古吴轩赴北京荣宝斋学习取经，给荣宝斋领导侯恺老总发信打招呼。1983年春古吴轩藏画展在中国美术馆举行，他又给中央电视台高级编辑陆善家同志发信要求将古吴轩藏画展在京展出的开幕实况录像作宣传报导。1982年秋季古吴轩赴京与中国美术馆展览部联系，落实古吴轩藏画展纳入1983年计划。因为当时中国美术馆办展把关很严，看过了藏画作品照片，他们居然感到不信，认为苏州古吴轩刚成立三四年，哪里有那么多藏品？当场提出质疑，提问是真迹还是复制品？后由北京画院副院长、北京美协主席尹瘦石先生给时任中国美术馆馆长、中国美协副主席刘开渠先生去信介绍古吴轩的实况，经刘大师的批示才同意，古吴轩才纳入该馆展览计划。苏州国画院院长张辛稼写信给他苏工专早年同窗吴作人先生，介绍古吴轩领导赴京登门拜访求画，作为古吴轩藏品。古吴轩这样得到书画家帮助的事例真是举不胜举。

古吴轩也为书画家办了最大实事，全心全意为书画家服务。南京艺术学院院长、中国美协顾问刘海粟，于1981春，在沪为古吴轩重书唐张继《枫桥夜泊》诗。按刘老的意愿要刻碑立于寒山寺。社领导经过十五年不懈的努力，于1994年诗碑终于在寒山寺与明代文衡山、清代俞曲园、民国张继立在一起，成为千年古刹寒山寺的新景观。刘老诗碑的原作珍藏在古吴轩，成为文物，无价之宝。古吴轩还受中央美院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吴作人重托，为吴老在苏州建造《吴作人艺术馆》牵线搭桥，并做了选定双塔馆址、立项并赴沪与陈从周教授联系设计等前期工作，在三个月内完成了吴老的重托。此项目从1986年秋启动到1997年春开馆，亦历时十多年，成为苏州历史文化名城的新景点。

此外，古吴轩为上海老画家唐云、应野平、乔木、颜梅华、邱受成等子女也办了实事。他们的子女因插队落户到东北、湖北、安徽。因调回上海有困难，欲求在上海附近苏州或太仓落脚，此事先后得到解决。还将苏州老画家张辛稼、吴 木、谢孝思、周天民以及裱画高手谢根宝、纪国钧的子女照顾调入古吴轩。还有沈子丞在苏州的住房问题，程十发在苏找裱画高手装裱旧字画的事宜，以及书画家要求传播他们的作品以及出版书画册等诸类的大小事宜，古吴轩都认真对待，所以得到书画家们的信任和赞誉。

佳作云集：文化硕果接连不断

古吴轩最大的业绩，是出版社初创时编辑出版了许多精美画册包括挂历年画，累计出版物一千余种。其中有赵朴初、启功主编，被列为“国家95规划重点图书”当代草圣《林散之书法集》，荣获一书三奖——第11届中国图书奖、第二届华东地区优秀美术图书一等奖和江苏省第七届优秀图书特别奖。这是苏州历史上首次获得国家级图书奖。

1997年12月21日，古吴轩出版社于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林散之书法集》首发式。中宣部、新闻出版署、中国版协、中国文联、中国书协、中央美院、北京画院、江苏国画院、江苏省新闻出版局和苏州市人民政府、南京江浦林散之纪念馆等有关领导和著名书画家，龚心瀚、李彦、宋木文、启功、周而复、伍杰、尹瘦石、白雪石、沈鹏、宋文治、魏紫熙、刘春华、郭怡琮、邓福星、赵绪成、宋玉麟等，以及林老子女共100多位参加了首发式。于此同时，由文化部和江苏省人民政府主办，江苏国画院承办的“林散之百年诞辰书法作品展览”也于首发式翌日在中国美术馆开展。中央和江苏省的领导及著名书画家参加了开幕式。展览会的开幕，再次引发了书画界和广大书画爱好者对林散老书法艺术的关注，扩大了《林散之书法集》在读者中的兴趣，成为京城热销书。1998年12月23日， 中宣部、国家新闻出版署和中国版协联合在中宣部礼堂举行了颁奖仪式。《林散之书法集》荣获第11届中国图书奖。

古吴轩最大的影响，是开展中外文化交流。十年中在苏州、北京、上海、南京、香港和索菲亚等国内外城市举办了八个藏画展。其中，1985年6月应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邀请作为中保文化交流，古吴轩藏画赴保加利亚首都索菲亚国家历史博物馆举行展览，获得圆满成功，影响之大，引起了中保领导人的关注。1985年10月喜获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同志亲笔题词：“扬古国文化，聚画坛珍宝”。时任苏州市委书记戴心思同志特给市委宣传部、市文化局、古吴轩领导致信，希望全市文化工作者遵照耀邦同志的题词精神，继承发扬具有悠久历史文化的优势，创造更多更好的文艺作品，为建设两个文明服务。1985年11月，古吴轩在观前街群艺馆将胡耀邦同志题词墨宝以及赴保加利亚文化交流的作品举办汇报展。

古吴轩最大的出版资源，来自于名家所藏的名作。众多书画家听说古吴轩成立了出版社而感到高兴，并且表示要关心支持这个来之不易的出版社的成长与发展。所以南北书画家老朋友们献计献策，乐意为古吴轩编辑出版首批有品位、有档次的精品画册提供稿源，把家藏的名作给古吴轩出版。首批推出的有《古吴轩10周年纪念画册》、《现代书斋名印赏》、《墨林集珍》、《艺苑珍赏》、《名家藏扇集》、《民间藏扇集》以及《当代名家中国画全集》50卷大型系列丛书。其中《墨林集珍》汇集了清代至当代60位著名书画家和名人的76幅书法作品，《名家藏扇集》所收89家103帧扇面精品，为明清及近代的书画高手所作。《民间藏扇集》收罗了私家收藏现代及当代著名画家的艺术珍品104帧。上述三集的稿源都是来自于名家家藏的书画精品，均是第一次问世，实属难得可贵。如唐云先生为古吴轩出版《墨林集珍》、《名家藏扇集》时，正值大伏天又没空调，体重近100公斤的唐老赤膊上阵翻箱倒柜大汗淋漓，亲自挑选家藏的近现代名家书法和扇面，还有北京尹瘦石先生将家藏几十年的柳亚子、吴让之、谢无量、康有为等墨宝，并还将珍藏的毛泽东同志手迹奉献出来为《墨林集珍》添光增色，尹老还为该集撰写了序。上海沈柔坚先生提供家藏张大千书法字对及老舍于1963年写给他的精品书法，也是难得一见的。

此外，《墨林集珍》还收录了书画艺术大师齐白石先生89岁写给吴作人先生的篆字书对“仁者长寿、君子让人”；白石先生写给李可染夫人周佩珠女士的篆书五字对“海为龙世界 云是鹤家乡”。这两副对联，是白石翁晚年书法的精彩杰作。《古吴轩10周年纪念画册》中内有4帧4尺全张山水画，也堪称艺术魁宝。傅抱石的《石涛上人像》、《高山仰止图》、刘海粟《黄山人字瀑》、李可染的《雨余听瀑图》4帧传世之作，是由傅二石以及刘海粟、李可染大师提供的。

风雨兼程：一路走来皆是丹青

古吴轩十五周年暨古吴轩出版社5周年纪念活动于1994年秋季假苏州吴都饭店举行。中国文联副主席尹瘦石、原中宣部出版局局长时为中国版协副主席伍杰、北京画院院长刘春华、江苏国画院副院长喻继高、宋玉麟、著名作家，湖北省作协主席徐迟与老画家颜梅华、乔木、郁文华等出席，中国美院教授孔仲起、诸涵与谢孝思老先生等许多苏州书画家朋友也到会祝贺。在深圳刚过80岁生日的徐迟先生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发言——《明日的古吴轩》，引起全场喝彩并报以热烈的鼓掌。当天下午二点，古吴轩举办了纪念15周年研讨会，时任市委书记杨晓堂、副书记冯瑞渡出席并讲话，与会的书画家、出版家、作家欢聚一堂，宾主热烈对话，畅谈古吴轩的明天。

1996年初夏，古吴轩出版社与古吴轩总店新楼落成暨沪、杭、宁、津等书画家联谊会举办。江苏省新闻出版局局长王於良及江苏省15家出版社的社长前来祝贺。在书画家联谊会上，时任市长章新胜出席并向来宾致欢迎词。刘海粟夫人80高龄书画家夏伊乔女士携女儿刘蝉、82岁高龄的老画家黄养辉先生、著名戏曲人物画家高马得、人物画研究室主任贺成、江苏省美术馆馆长朱葵、省美术出版社社长程大利、编审毛逸伟、上海中国画院以及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赵宏本、张森、邱陶峰、吴玉梅、唐逸览等，浙江省文联副主席张华胜、浙江画院院长潘鸿海、中国美院国画系主任刘国辉、陈向迅、教授卓鹤君、王冬龄以及优秀的青年书画家何加林、张捷、尉晓榕等出席，与会的还有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天津书协主席、天津大学教授王学仲先生偕夫人及学生、天津南开大学东方艺术系教授张永敬女士、常熟书画院院长言恭达、南通书画院院长沈启鹏等。两次活动收到100多幅名家祝贺作品，其中有程十发、朱屺瞻、尹瘦石、王学仲、孙其峰、何海霞、吴青霞、宋文治、周而复、陆抑非等名家佳作。

古吴轩在实践中，形成了具有自己特色的经销、收藏、交流、出版为一体的八字办轩方针，它们之间的关系相辅相成，是打造古吴轩品牌的根本的保证。经销为了生存，收藏为了品牌，交流为了扩大影响，出版为了弘扬中华文化精粹，留住中华文化的根脉。

四十年历程，古吴轩风风雨雨路漫漫。昔日的辉煌，化作今日的底气。未来，“古吴轩”作为全国四大书画名店之一，在传统文化复兴的时代必将重树品牌，再铸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