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2019-04-20孙学工杜飞轮刘雪燕
孙学工 杜飞轮 刘雪燕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作出了着力推进实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大决定,并在“十三五”规划纲要进一步明确作为整个“十三五”时期的发展主线。党的十九大报告进一步强调,“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动力变革、效率变革”。2018年在经济形势出现“稳中有变,变中有忧”的情况下,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我国经济运行主要矛盾仍然是供给侧结构性的,必须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不动摇”。这一论断既是基于对当前主要矛盾的科学分析判断,也是总结近年来实践经验的必然结论。
一、当前经济运行的主要矛盾仍然是供给侧结构性的
当前我国经济运行中面临的问题虽有总量性、周期性问题,但主要矛盾仍在供给侧,由于供给体系跟不上需求的动态变化,短期总供给与总需求难以实现良性循环;支撑供给体系的要素条件发生变化,原有增长动力减弱;供给体系在高增长时期积累的风险隐患逐步暴露显现,经济运行的潜在风险加大;供给体系对环境的负面影响仍很巨大。这决定了必须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不动摇,才能保持我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并转向高质量发展。
供给体系仍不适应需求结构变化。诸多产品和服务的有效供给不足,产品和服务质量总体仍然偏低。制造业领域,一般工业消费品总体过剩,高品质、高性价比产品满足不了国内居民要求,导致大量消费需求外溢。农业领域,低端农产品积压难卖,但专用小麦、优质大米、高端水果等进口依赖度较高,优质高端农产品供给不足。科技含量高的技术密集型产品供给严重不足,大量关键装备、核心技术、高端产品依赖进口,如机床和机器人行业90%的高档配套功能配件、80%的伺服电机和驱动、75%的数控系统和75%的精密减速器全部依赖进口。此外,产品和服务质量的可靠性不足、品种适用性不强、产品附加值不高等,特别是与人民生活息息相关的食品药品质量安全问题时有发生,也影响居民消费意愿。公共服务领域的短板仍较突出。社会事业发展滞后,公共服务保障力度明显不足且配置不均,“上学难、就医难、养老难”等现象还普遍存在,社会保障覆盖范围不够导致居民共享发展的获得感不足。从教育看,我国预算内财政性教育经费占GDP的比重逐年增加,但始终未达到政府工作目标中所确定的4%的水平,更是远低于发达国家的财政内教育经费投入比重。从医疗卫生看,公共医疗卫生发展欠账问题较多。如2017年我国每千人拥有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为5.72张,不仅明显低于日韩等发达国家,也低于俄罗斯等发展中国家水平。从社会保障看,总体保障水平仍然偏低,如外出农民工参加养老保险的比例不足30%,参加工伤、医疗保险的比例不足20%,参加失业、生育保险的比例不足10%。
要素供给趋减生产率趋降。在劳动力方面,一是劳动力总量出现趋减。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经济实现迅猛发展,“人口红利”因素贡献显著。然而,2013年我国15—64岁的劳动年龄人口数量迎来历史性拐点,达到10.06亿的峰值之后,连续4年呈现下滑态势,至2017年底下滑至9.98亿人,绝对数量减少721.4万人。二是“老龄化”趋势明显。近年来,劳动年龄人口绝对数量的下降,总人口数量仍处于缓慢上升,我国的人口年龄结构出现调整,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在经历了长达十余年的下降之后,我国人口总抚养比于2010年达到34.2%的历史低位,之后逐年上升,2017年底达到39.3%,上升了5个百分点。2014年之后出现显著加速迹象,2011—2013年,平均年上升0.36个百分点,2014—2017年平均幅度達到1个百分点。三是劳动生产率水平整体不高。我国劳动力资源仍然面临着人力资本水平不高、高级技术工人占比偏低等一系列问题,导致我国总体劳动生产率水平显著低于美、日、欧等发达经济体,甚至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1996年,我国单位劳动的产出水平占同期世界平均水平、美、日、欧等发达国家的比重仅分别为10.62%、2.08%、2.34%及2.80%,而截至2015年,仍然仅为39.6%、7.4%、9.6%及10.7%。四是劳动生产率出现明显减速。2001—2017年,我国劳动生产率平均增速达8.8%,较世界平均水平高出7.4个百分点,但2011年以后我国劳动生产率增速开始逐年放缓,2017年增速仅为5%,较2010年峰值下降约50%。在资本方面,一是储蓄率水平趋于降低。资本要素供给较以往减少。2008年中国储蓄率达到峰值51.8%,随后逐渐回落,目前降至47.9%,下降了4个百分点。二是资本产出效率下滑。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00年我国增量资本产出率仅为3.54,至2017年我国增量资本产出率快速提高至5.43,2011年以来增量资本产出率出现持续恶化,该指标曾一度飙涨至7.07的历史高点,表明单位增量产出需要的增量资本大大增加。
科技创新能力总体不强。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支撑,目前我国创新领域亟待提升。一是创新贡献极为不足。根据测算,1982—2010年期间,10%左右的年均GDP增长率中,资本积累扩大的贡献高达7.1个百分点,全要素生产率的贡献仅为1.0个百分点,且在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中,一半源自劳动力从农业转移至非农产业的重新配置。二是主导技术创新的研究人员占比不高。数据显示,2016年我国每百万人中研究人员仅为 1177 人,远低于亚洲的韩国(7087人)和日本(5231人),与英国(4471人)、德国(4431人)和美国(4232人)同样存在较大差距。三是专利质量亟待提升。根据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等数据,我国有效专利中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专利占比较高,真正的原创性、颠覆性技术创新偏少,最具研发创新价值的三方同族专利授权量仅为日本的1/7和美国的1/6,且发明专利占比10年时间仅上涨了3.73个百分点。四是原创科研能力仍存较大差距。《2018年科学与工程学指标》报告中的数据显示,2000年以来美国的前1%引用文章指数始终位于1.8—2.0之间,而我国原创科研能力虽然由2000年的不足0.4快速上升至2014年的1.0附近,但与欧盟相比仍有一定差距,更是远低于同期美国的原创研究水平。
部分领域风险隐患仍然较多。长期积累的风险矛盾虽然得到有效管控,但点发式、结构性风险频繁暴露,影响经济运行的稳定性。一是高杠杆问题仍较突出。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数据统计,2018年一季度,我国总杠杆达到243.7%的历史高位,已接近国际经验显示的风险高发窗口期(250%—280%);非金融企业部门杠杆率高达158.2%,是主要经济体中最高的。此外,金融产品证券化、金融市场国际化、金融体系虚拟化趋势明显,金融风险点多面广,前期表外资产快速扩张、互联网金融乱象频出,规范、整治过程面临一定的次生风险和交叉传染风险,防控风险难度加大。二是地方政府隐性债务风险尚未根本化解。部分地方政府通过投贷联动、名股实债、PPP、产业基金等渠道变相举债,隐性债务风险仍在累积。三是市场波动风险犹存。房地产市场成交量和投资出现萎缩,房地产金融化程度加深,租房市场急速扩张、加杠杆等加速暴露,可能引发关联产业连锁反应。
能源资源利用效率不高生态环境破坏严重。近年来,我国资源利用效率和生态环境明显改善,但总体不容乐观。一是能源利用效率水平不高。数据显示,2014年我国能源产出效率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一半,且2008年以来能耗水平的下降速度持续放缓,截至2016年该速度仅为3.27%,不足2008年的30%。二是淡水、土地等資源产出效率偏低。以水资源为例,世界银行的数据显示,我国与高收入国家水资源生产效率差距已由2000年的24.73美元/立方米淡水扩大至2015年的62.92美元/立方米淡水,绝对水平和相对增速均有较大差距。三是生态环境污染问题依然较为严峻。数据显示,全国1/5的城市空气污染严重,70%江河水系受到污染,其中40%更是遭遇严重污染,近1/3的土地面临水土流失,近1/5的区域存在不同程度的沙化现象,90%以上的天然草原出现退化。
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取得了明显的阶段性成效
2015年以来,在党中央、国务院的坚强领导和大力推动下,全国各地区各部门全力落实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各项重点任务,推动经济保持中高速增长、产业迈向中高端水平,经济发展质量效益不断提高。
“去、降、补”直接推动经济存量优化和增量提升。一是去产能推动市场加快出清。综合运用行政和市场化、法治化手段,加大环保执法力度,坚决淘汰无效低端产能,压缩大量无效供给,严控水泥、玻璃、电解铝等新增产能,钢铁、煤炭等重点行业去产能成效明显,重点行业去产能目标基本完成,一大批僵尸企业出清,部分行业产能过剩问题得到明显缓解,工业行业产能利用率明显提高。二是房地产市场库存逐步消化。加大金融信贷支持、棚改货币化安置和公租房货币化补贴力度,积极培育和发展住房租赁市场,鼓励农民进城购房,有力促进了房地产去库存,房地产市场进入正常发展轨道。三是去杠杆有效降低债务风险。统筹利用债转股、优化债务结构等政策措施,推动企业强化负债自我约束,总杠杆率上升速度得以放缓,企业杠杆率开始下降。四是企业生产经营成本总体下降。全面推行“营改增”试点、扩大减半征收企业所得税优惠范围、清理规范行政事业性收费和政府性基金等减税降费举措,降低“五险一金”缴费比例,下调用电价格,放宽创业投资税收优惠条件,提高和扩大研发费用税前加计扣除比例和范围,进一步深化“放管服”改革,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2018年1—11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每百元主营业务收入中的成本为84.19元,较2015年同期下降1.78元。五是薄弱环节和重点领域的短板得到加强。通过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PPP)、促进民间投资等政策措施,加大创新驱动、基础设施、脱贫攻坚、城乡统筹发展、民生建设、生态环保等领域的投入力度,基础设施建设、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投资保持较好增势,既创造有效需求,又为创造新的有效供给奠定良好基础。
“破、立、降”有效促进了经济稳中向好、稳中有进。一是一些结构性问题和矛盾得到有效缓解。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之前,我国经济面临着“四降一升”的突出矛盾,即经济增长减速、工业品价格下降、实体企业盈利下降、财政收入增幅放缓、经济风险发生概率上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政策措施使这些突出问题均得到明显改善。从增长看,经济持续下行势头基本得到遏制,GDP增长稳定性提高,连续13个季度保持在6.5%—7.0%的合理区间内小幅波动。从工业看,实体经济加快振兴,企业“成本-利润”增速变化重回合理区间,生产活动总体活跃,工业经济“稳”的势头明显。从价格看,市场供求关系逐步改善,居民消费价格(CPI)小幅上涨,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PPI)由降转升,温和可控的价格环境逐步形成。从效益看,微观主体信心有所增强,生产和投资意愿逐步恢复,企业经济效益持续改善,三年来工业企业利润增长实现了由负转正,2018年前11个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增速为11.8%。从财政收入看,部分困难地区财政收入增长企稳回升,全国财政收入增收明显,财政收支矛盾得以缓解。从风险看,银行业市场乱象整治取得初步成效,实体经济与金融、房地产发展的结构性失衡矛盾逐步得到缓解,金融服务实体经济效能提高,地方政府、国有企业债务约束进一步强化,发生局部性系统性金融风险概率下降。二是供给体系质量提升与经济结构持续优化并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在做减法的同时,围绕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等积极做加法,先进产能和优质供给快速增加,新动能加快形成,工业向中高端迈进的特征趋势更为明显。新兴服务业蓬勃发展,分享经济、平台经济、数字经济广泛渗透到各个领域,大数据、大健康、大旅游等新兴服务业迅猛发展,现代物流、信息、商务等生产服务业方兴未艾,多点支撑更加有力。围绕农业增效、农民增收、农村增绿,农业创新能力不断提高,优化农业生产布局不断优化,农村一二三产业加快融合发展,农业综合效益和竞争力逐步提高。三是微观主体活力进一步增强。“放管服”改革不断向纵深推进,不断深化工商登记制度改革,市场准入环境持续优化,企业设立便利度明显提高。市场主体的大量涌现,特别是创新型企业的快速发展,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步伐加快,经济持续增长的微观基础得到进一步夯实。
三、按照“巩固、增强、提升、畅通”方针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当前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社会主要矛盾发生重大变化,对经济社会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在取得阶段性成效后也已到了一个新阶段。为此,必须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坚持目标导向和问题导向,标本兼治、长短结合、加减法并重,把激活微观主体活力作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关键,把提高供给体系质量作为主攻方向,更加注重改革的制度供给,更加注重改革的协调性和配套性,提质升级存量供給,扩大优质增量供给,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实现高质量发展。
具体来讲,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不动摇就是要认真贯彻落实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的“巩固、增强、提升、畅通”八字方针,通过有效盘活释放生产要素,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切实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和效率,切实提高供给侧结构对需求变化的适应性,切实增强经济短期稳定运行和长期持续发展的协同性。一是巩固“三去一降一补”成果。在“三去”方面,关键是通过市场主体退出制度、国有企业资产负债约束制度等项改革建立长效机制,更多运用市场化、法治化手段,推动更多产能过剩行业加快出清和结构性去杠杆。在“一降一补”方面,以大规模减税降费和改革完善投融资体制为突破口,降低全社会各类营商成本,加大基础设施等领域补短板力度。二是增强微观主体活力。建立公平开放透明的市场规则和法治化营商环境,进一步深化放管服改革,全面实行准入负面清单制度,减少审批,加快国企改革促进正向激励和优胜劣汰,切实保护产权和企业家精神,激发企业和企业家主观能动性。三是提升产业链水平。推动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深度融合,工业与互联网的全面融合,健全需求为导向、企业为主体的创新机制和有效的创新激励机制,构建开放、协同、高效的共性技术研发平台,组织实施关键领域技术突破等,推动新动能持续健康发展。四是畅通国民经济循环。加快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现代市场体系,特别是要重构金融体系,建立多层次的金融机构体系,提高金融体系服务实体经济能力,形成国内市场和生产主体、经济增长和就业扩大、金融和实体经济良性循环。
在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的同时,也要根据短期形势的变化实施必要的逆周期调节,使经济运行保持在合理运行区间,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创造良好的宏观环境。宏观调控的关键是要有度,既要防止反应迟缓力度不足,也要避免用力过猛过犹不及,重在托底而不是托举,不替代市场自我修复自我调节机制,有度的标准就是经济运行不过多偏离潜在增长水平。
(作者单位: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经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