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政治正确讲一个好故事

董思尧

北京时间2月25日，第91届奥斯卡奖举行颁奖礼，《绿皮书》获得最佳影片、最佳男配、最佳原创剧本三项大奖。观众们对这部电影的评价褒贬不一，一位黑人编剧lra发推特吐槽：“《绿皮书》？我看更像是白皮书。”这条推特获得超过四万个赞，他接着说： “《撞车》正在目睹《绿皮书》取代它成为最逊的奥斯卡赢家。”美国主流媒体也是一片嘘声，《纽约时报》在推特上转发了一篇奥斯卡提名名单出炉时的长评，标题是《为什么奥斯卡持续沉迷于种族和谐的幻想之作？》。

对电影稍有了解的人就会发现，这是一部包含种族歧视、社会阶级不平等、同性恋等美式套路的电影，因此不喜欢它的观众们把它获得众多美国本土电影奖项归因于“政治正确”。对于种族歧视普遍存在的美国来说，《绿皮书》的题材是既“安全”又“危险”的。《后种族的黑人绿皮书》作者Jan Miles认为，这种通过一个好心白人的视角来讲述种族主义历史的影片，对黑人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历史上黑人的遭遇比影片中呈现的悲惨得多，但是编剧却有意弱化了黑暗面，用喜剧的形式将黑暗化于无形，让整个故事有惊无险，有粉饰太平之嫌。

有人说，奥斯卡仍然钟情于主旋律和正能量，如果把“政治正确”理解为主旋律和正能量，那么《绿皮书》确实是一部“政治正确”的电影，诚然，题材的争议是存在的，但对我这样一个中国观众来说，观影体验无疑是非常“舒服”的，它做到了它该做的一切，用一个好故事打动了我。

中国首映第二天，电影院里观看《绿皮书》的观众比想象中多得多，对于没有种族歧视文化背景的中国观众，这部电影更像一个严丝合缝的故事机器，它用如同工业流水线般的镜头语言讲述了：在1962年，白人至上运动在美国又一次掀起小高潮，著名的黑人音乐家唐雇佣了混迹夜总会的白人混混托尼，两位男主角拿着黑人出行指南——绿皮书，开车赶往美国各地进行巡演。

影片节奏欢快，情节有趣又不失深度，放映厅里伴随着笑声和掌声。除了适当的煽情以外，影片将立意从黑人白人的生活层面拔高到精神层面。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片段是：唐和托尼的车在美国南部的乡间小路上抛锚，西装革履、整洁挺拔的唐下车，和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的黑奴对视，无声却发出巨响。物质的匮乏更显而易见，精神上的难以共鸣通过这一片段，将唐和黑奴们的同根同源又格格不入展现得淋漓尽致。

唐和托尼的关系，用了绿色“幸运石”和情书两个物品作为线索贯穿起来，他们从敌对，到缓和，再到慢慢接触，最后交心成为好朋友，每个阶段的转换因为有这些线索变得不再生硬。唐作为每次矛盾的爆发点，眼里有好多细碎的情绪，这些眼神比台词更能打动人心。

这些讲故事的技巧并不算新鲜，但用而不炫技，再加上基于真实事件改编的现实感作为基础，让影片格外有感染力。

说回题材，《绿皮书》虽然有奥斯卡的光环，却没有任何观影门槛。如果《绿皮书》讲述的故事只能让观众看到种族歧视，那么它的格局和受众就显得不广了，影片借以“种族歧视”的壳，实际上探讨了一个关于“孤独”的话题，人物设置上的创新使得唐和托尼都不再是典型的黑人和白人，而是两个孤独的人，正如影片中的台词：“世界上有太多孤独的人害怕先踏出第一步。”电影也正是在讲述“踏出第一步”的这个过程，这份深埋在现代人心中的孤独感或许正是引起没有种族歧视文化的中国观众共鸣的源泉。

这个逻辑对于电竞衍生内容也同样适用。如何提炼出电竞中的主旋律和正能量，引起更多没有参与过电竞的人们的共鸣？这本质上也是在给不懂电竞的人讲电竞的故事，好的立意和丰富的细节缺一不可。

基于目前没有关于电竞的完全意义上全方位的定性，电竞衍生内容的各种可能性其实也并没有被完全激活，不论是现下的网综网剧，还是纪录片小说漫画，大方向都是电竞人拼搏奋斗的精神，电竞作为年轻人文化交流的社区，其内核有着多样的角度去发掘，尤其是与网络连接的电竞文化圈，有与其他传統体育完全不一样的情感流通方式和传播渠道。

同时，拔高的立意需要有质感的细节作为支撑，限于电竞从业者的人数，许多参与制作电竞衍生内容的工作者并没有接触过电竞，对于细节的把控能力不足，受众其实是能够感知到的。这也是为何过去一年“电竞”一词传遍了大江南北，却甚少给人们留下一些印象深刻的故事内容的原因之一。

正如章子怡在评价《绿皮书》时所说：“令人动容的情感不分国界”，同样的，好故事也能够跨圈传播，“政治正确”则是那个实现圈层突破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