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越南:热带“后花园”
2019-04-19FiringMoth.
Firing Moth.
越南有两个著名的海滨旅游胜地:芽庄和美奈。它们一个是高楼崛起、火急火燎奔向现代化的城市,另一个是茕茕孑立、独占山海尽头的渔民村镇。
芽庄的战斗民族
沿海公路蜿蜒向上,急转弯一个接着一个。转角的凸面镜里空荡荡的,只有这辆大巴车疾驰而过,拨开了沉寂。
当地人告诉我,俄罗斯人援建的沿海道路宽阔平整,而日本人援建的山间公路狭窄脆弱。再加上那段苦涩的历史记忆,在这片国土上,日本人不太受待见,而战斗民族则直挺着背脊,一手撑起了基建和旅游。
这让我回想起在芽庄的经历。那里是清一色的俄罗斯人,操着复杂发音的俄语。在早餐时间,当中国游客主攻风味奇特的奶酪、牛角包、炸土豆和脆培根时,俄罗斯游客的餐盘里却永远是那老三样:菠萝、芒果、哈密瓜。
时值一月,北半球高纬度地区寒风刺骨,俄罗斯人便纷纷逃到这宜人的热带“后花园”。平日里价格不菲的热带水果,如今终于可以往狠里吃;那三季难遇的炽热艳阳,更得往狠里晒。
同行的中国姑娘总觉得阳光太晒、沙子太烫、海水太浑,她们裹紧防晒衣,用遮阳帽、遮阳伞、墨镜和长袖长裤将自己全副武装;即便在水里,她们也清一色地穿着连体潜水泳装。
反观俄罗斯人:赤膊、短裤、比基尼—只恨这阳光不够热情,不足以将全身涂满红印儿。
大巴穿梭在山海之间。湛蓝的天、翠绿的海、烈日下反着光的棕榈叶片,这些景致如老式幻灯片似的渐次切换。行车七个多小时,当天色从蓝入粉、由粉入橘、再自橘入红,最后归入深蓝,渐成昏黑,美奈终于到了。
红沙丘的冰与火
在导游口中,美奈甚是神秘。其实,小小的美奈由一条笔直的公路贯穿:从原住民发家的环山小渔港,一路朝南,经过越式餐馆、俄式酒吧,一直到度假酒店。
当地人说,从前的美奈是海色、天色、山色、沙色,四色相连;而如今的美奈,由于旅游开发的步伐持续推进,海色已从公路上消失了。海边的公共区域被度假村占领,现在都属于“私人沙滩”,只有住店的旅客才能享有渔港之外的海滩风光。
红沙丘和白沙丘,是美奈的招牌景观。沿着村中小道一路驱车,很快便到了巍峨的红沙丘。没人能料到,大自然凭着神力,竟将百米高的庞然大物“挪”至碧湖身边,又不至于将湖体掩埋。沙与湖,一高一低,一近一远,相互毗邻,又互不侵扰。
我们乘坐沙滩车,一路狂奔至沙丘最高点。驾驶员皮肤黝黑、不苟言笑,收音机里放着刺耳的爆炸声响,肱骨与座椅疯狂地互相击打着。我揉着屁股连滚带爬地下了车,烈日炙烤着沙丘,迎着沙丘顶端最烈的热风,我一张口又吃了一嘴的沙子。
可我的心情明朗极了。不远处能望见清澈见底的碧湖,水底冒出娇嫩的水草,随和风颔首,湖面泛起一层层细波,与沙丘顶端的烈日、酷暑、强风、沙暴形成鲜明对比。
此刻,驾驶员们最忙了。除了要给游客拍照,给试图爬上车顶摆pose的男士女士搭把手,还得卯足劲儿与强风赛跑—只为给不甚小心的女孩追回那粉色的遮阳帽。
沙滩车又出发了,这次是绝命俯冲。细弱的双手紧紧抓住栏杆,我努力不让自己被甩出沙滩车。一个急刹车,总算到湖边了。我又急又渴,晒伤的肌肤渴望着冰凉的湖水。
只恨这阳光不够热情,不足以将全身涂满红印儿。
碧湖静静等待着,我伸脚跨入其中,一阵冰凉触感涌来。湖底是细细密密的沙子,但脚步所到之处,湖水的清澈不减,水草亦不缠人,只是温柔地轻抚脚背,唤你往深处趟去。
我跪在湖水里,让沙与水给双腿降温。抬头观察周边的一切,原来沙丘间的湖泊不止这一处。向远处望去,是星罗棋布的碧绿树丛,这些植被正是沿着一个又一个的湖泊生长的。
趁人不注意,我捧起一手湖水,试着吸了一口。冷冽、清甜,这口湖水提了气,让回到休息站后享用的燕窝水都没了滋味。
力气尚存的同伴们奔向了白沙丘,我有些累了,便独自一人坐在路边的饮食店里喝起了椰汁。看守店面的老妪利索地抽出一根三米多长的尖头木棍,对着店门口的椰子树一阵捶打。
不久,一根青色枝杈连着八颗椰青一齐砸在地上。越南的椰子个头不算大,但以甜度取胜,1.5万越南盾(折合人民币4元)就能买到一个椰青。如果青睐布丁口感的椰子冻,路边手推冷柜里的风味更佳。
仙女溪寻瀑
迎着沙丘顶端最烈的热风,
我一张口又吃了一嘴的沙子。
如果说沿海公路的移步换景令人惊奇,红白沙丘的沙湖相间令人惊叹,那么仙女溪的溯溪观沙则最令人惊喜。
仙女溪位于美奈东侧沙丘地带,掩藏在浓密的树林之中。这条小溪的水很浅,沙很细,特别适合赤脚踏入溪流。溯源而上,可让细滑的红沙按压脚底,让缓缓的溪水亲吻脚背。
趟着水向前去,一个Z形转弯过后,溪水由窄变宽,两旁的绿植向视线之外退去,天地全被红白两色的景观占据了。同行的一位大叔沿着沙丘一路向上,历尽艰辛攀至沙山顶部,他说那里可以看见整个美奈,沿着海岸、道路和建筑一字展开。
据说,仙女溪的最深处藏着一个瀑布,有冒险精神的人可以涉水试足。果然,转弯不出两百米的地方,溪水陡然变深,原本到脚踝的溪水现已没过膝盖。我们几个年轻人一同向前摸索,水面再次变窄,长满绿植的石山顶替了沙丘。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的眼前出现了竹筏,我误以为自己是在家乡桂林,山水之间泛着一叶轻舟。事实上,那竹筏是沿途小贩提供的“休息座”。他们早就料到,会有一帮不自量力的好事者冒险涉足,走得气喘吁吁,最终半途折返,这才设了座位,赚点小钱。
但最终,我作为坚持到底的三个人之一,成功见到了瀑布。尽管与仙女溪的主体相比,这个瀑布不甚起眼,但它对于我却有别样的意义。
第一重,隐匿的瀑布是仙女溪景观的又一惊喜,沙漠、石山、溪水三种元素完美杂糅在一起;第二重,我在身心疲惫、前路难以预判时,有着决不放弃的恒心和毅力,而当瀑布出现在我面前時,之前的辛劳便顿时消散了。
这时,我想起了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