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南有一条河

王颢元

总忘不掉家乡的山，忘不了家乡的水，更忘不了家乡的那个人。                                                              ——题记

一

踏着松软的黄土，迎面吹来夹带着黄沙的干冷的风，顺着玉米在空气中散出的飘逸馥郁的香气，我，又回到了记忆里的家乡。

我的家乡，眼前是关中平原，背靠秦岭北麓——西安城南。在家乡的不远处，有一条来自秦岭的河。虽不知它叫什么，但我知道，那里流淌着我童年的生活。

河道已经没有汹涌的水流，只剩下一条小溪潺潺地流着。这小溪像一位大限将至的老人，仿佛任何时候都会干涸。

小溪旁除了叫不上名字的水草，就是卵石与黄泥。这些水草大多不抵那“蒹葭苍苍”的景象，但有时沾上三两滴黄泥的水草叶子，在阳光照曜下灵动地拔起几滴晶莹水花的景象，实在令人眷恋。再者，因为溪水刚没膝盖，又朝向太阳，水很暖。小溪在流得缓慢处，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池塘。若发现有几缕黑影在水中飘忽不定地游走，莫惊慌，那必是野生的小鱼儿们无疑。

二

六岁时，北上西安城内读小学。这一去，便只有寒暑假才会回来。那时年岁小，只顾着玩，暑假便是放多久玩多久。

早晨，在布谷鸟的歌声中蒙眬地醒来，随便吃两口饭，就被母亲提到座位上读一会儿书。此时是最难受的——意趣早就被那条河牵引着只想到外面去玩耍，哪里还有心思念书？终于熬过了母亲的监视，赶紧撒了欢似的地向河边跑去。路上遇见几个馌妇，却不会停下来打招呼，只一阵风似的跑过她们身边，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阿姨好！”她们也都笑着喊：“这孩子！”

来到河边，下了河道与伙伴们玩耍：捕几条鱼，抓几只蟹，捉几回迷藏……沉浸在童年的欢笑中，无忧无虑。

就这样一直玩到夕阳染尽云层，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和伙伴们约定明日再来。回家路上，我边走边想：一会儿定又是来自母亲大人的数落——怎么又玩得脸上、裤子上无一处不是泥！

三

第二天，我们仍旧来到河边，一如既往地玩耍。在河床的远处，一位老人慢慢地向我们走近。

这位爷爷同外婆一般年纪，听母亲讲，她小时候时，他就在河床上捡垃圾。这条河的清澈美丽，鱼蟹的悠游嬉戏，离不开这位老人的勤劳。无论风吹雨打、秋冬春夏，老人都会每天来此捡拾垃圾，几十年如一日。

这时，老人已经走到我们的身旁，和我们打招呼。我们也都停了下来向他问好。他是令全村人都尊敬的一位老者。老人告诉我们，这河流一但有了垃圾，就不会有小鱼和螃蟹了，他让我们好好珍惜保护这条河。那时年幼，我们把这话只当作一阵耳旁風，敷衍了事地答应着老人。

四

想不到几年后，一切都变了。

在河道边捡垃圾的老人突发性心脏病，治疗无效，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老人离世后，村里再也没有人关注在意过河流干净与否，不知不觉间，河里的水流越来越缓，越来越少，鱼、蟹也悄然不见踪迹。

后来，水中渐渐发出了令人窒息的恶臭味。接着，这小溪就像死去的老人，不再流动了。

村里人这才注意到了河的变化：水臭了，鱼蟹再也捉不到了……

这条河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欢笑，没有了昔日的生机。我们本以为还可以找到一个与这条河一样充满乐趣的地方，但是我们错了。我们再也找不回那条河能带给我们的乐趣了。

我们都很后悔。

五

那一次，我和伙伴们终于忍受不了了，于是沿着河岸向上游走，走了将尽一个多小时，来到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方：这里的垃圾已经阻塞了河水，其间只有一条窄而散发着恶臭气息的水沟，垃圾堆上蚊蝇到处乱飞……

我们拿出随身带的几个袋子，装了几袋垃圾，扔到了垃圾站，后来才发觉我们的力量只是杯水车薪。我们回去找到家长，家长们反映给村委会，让村委会动手解决。

第二天，几辆大车朝堆满垃圾的河的上游开去……

小学毕业后，我考到了离家更远的地方读初中，开始了我的住校生活。

初一那年春节，我回到家乡，又望见那条河。河水潺潺地流着，河里的水草美丽如初，依旧令人眷恋，令人着迷。

初二的暑假，我又踏着黄土，回到家乡。卷起裤管，脱下运动鞋，踏进那条熟悉而温暖的河里，再享受这奔腾而过的河水。突然，脚下不经意地被什么东西夹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螃蟹。

我在这和熙的阳光里，眯起眼睛，嘴角上扬。

【名师点评】

《西安城南有一条河》一文充满了真实而深挚的感情。用少小离家来写对小河的思念;用作业牵绊来写对见河的渴盼;用无暇和同村的妇女打招呼来写对小河饥渴般的向往。作者尺水兴波，写出了自己与小河的感情之深厚。护河老人的出现为此文增添了更多思考的空间。老人的逝去使小河失去了生机;村委会的护河行动重拾了小河的美丽如初。此文宗旨在于提醒每一个爱河、爱家乡的人一定要护河、护家乡。人和环境和谐相处才会使人更美，河更清，家乡更美丽。

（特级教师：周如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