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少数民族装饰纹样地理叙事语言研究及研究方法的探讨
2019-04-15徐越刘晨宾
徐越 刘晨宾
摘要:本文从装饰图样和色彩入手,讨论纹样中所蕴含的地理叙事元素。我们此处的地理元素,从广义上包括对宇宙星辰的崇拜,即天文地理元素,包括祭祀过程中对灵界世界想象的地理元素,以及对现实生活中出现的地理元素的描摹和使用。同时,本文也涉及部分对民族纹样研究的方法和应用的探讨。
关键词:西南少数民族纹样 地理元素 色彩 符号记忆
中国西南少数民族长期生活在相对闭塞的地域环境和山河沟壑之中,在与自然斗争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和谐的自然生态观。而这种生态观在装饰艺术上的表现之一就是直接模仿,从自然中发掘图形、色彩与符号,然后把这些直接应用到生活中。
装饰图样、色彩等是各少数民族对世间万象的归纳总结:其一,有特定的表现样式、表现场合和指代意義;其二,有多变的表现形式或抽象的结构,能够自由发挥,并且已经符号化成各种美好的愿望的指代;其三,抽象化为符号的各种原始记忆或者历史的痕迹,或者对现实生产生活的模仿。在本文语境中,纹样和符号基本可以等同。
一、诉诸天地于己身
(一)纹样的表现场合和表现方式
1.表现场合和形式断发文身是最原始的纹样表现场合,文身、纹面都是早期的纹样表现场合。相对于纹面,文身就更加普遍,广泛分布在少数民族地区。装饰是人类非常原始的需求,包括衣饰、各种带饰、帽饰、日用品的挂包。挂包是各民族通用的一种服饰配饰的形式,广义上也包括包袱、腰包、荷包、背囊等。纹饰同样表现在生产生活工具及建筑上,大量的雕刻和彩绘都充满了风情。另外,室内装饰和各种材质的手工艺品也是重要的表现方式,例如傣家装饰、侗家装饰都极具特色。
2.表现方式在衣饰上,表现形式有大色幅的染色、扎染,有表现具体纹样的针织、挑花、刺绣、织锦、镶嵌;在建筑和其他生活工具上,主要表现为彩绘和雕刻等。特别是刺绣和织锦,工艺复杂,花样繁复。蜀锦、云锦这些绚丽的工艺品种都有西南民族服饰工艺的贡献。今天的壮锦和苗家刺绣,也正显示着蓬勃的生命力。
(二)纹饰的抽象化过程
1.对形态的拟形和变形对现实现象的再现,如色彩再现和形态再现是纹饰形成的初步过程。灵感来源包括对植物动物的再现、对自然物象的模拟、对生活场景的重复。各种线条和色块构成基本元素,在抽象化之后线条和色块进行变形、旋转、叠加,简单重复或者交汇融合。本节主要关注对自然的再现、对日月星辰的崇敬、对江河湖海的敬畏、对生活中地理元素的模拟,不论是小写实,还是大写意,还是高度的抽象、变形、叠加、旋转。
2.符号的结构主义与解构主义纹饰或者说符号的产生必然经历了符号语言的创造,有自己的一套语法结构。我们已经讨论了符号是如何从现实生活抽象出来的。抽象出来的符号,必然会再次被装饰到生活中,这就是出现了结构性问题,此处的结构性也等同于语法结构。以水波纹举例,水波纹的出现,是非常早的,对应了地理结构中的一切水的表现,比如迁徙道路上的高山大河,比如生活中的水网沟渠。最简单的可见扎染,用天然的褶皱和冰裂来表现波纹。稍微复杂一点,会横向捆扎,产生横向的蓝白相间,间或有蓝斑。再复杂的,就开始采用织锦和纹绣来表达几何结构的水纹。这个不是装饰发展的必然,但是是技术发展的必然。如果完全采用拟态的方法,必然会走向刺绣的方向,使生产成本升高。但是在织锦或者印染上,用几何形态的水纹明显带来更高的效率。另外,在审美上,抽象的几何结构也更利于和其他纹饰配合使用。
二、色彩上被误解的保守
(一)原色的使用
一般来讲,民族艺术最先给人造成视觉冲击的,就是大面积的颜色运用和鲜艳的配色。西南少数民族在服装色彩上多模仿大自然中物象固有色,体现了少数民族独特的视角和民族文化,比如用靛蓝、浅蓝来表示海洋、河流,用红色来表示太阳,用黑色表示天空和水。同样,和现在的装饰概念相近,黄色象征收获,绿色象征生命与繁荣。在彝族地区,也同样存在这种彩虹类型的装饰。目前我们不清楚这种彩虹性装饰是源于对自然界彩虹的模拟还是对自然原色的简单叠加,但是不管怎样,此种彩虹结构造成的原始冲击始终让人惊艳。
(二)色尚黑蓝与色尚天然
各种天然染料的限制和应用,实际上制约了也成就了西南少数民族纹饰的配色系统。自然中所有的颜色,就是自然最本真的颜色。彝族传统崇尚黑色和藏青色,以此为尊贵,而未染色的白布常常与随便的场合或者低地位相联系。同样,如果大规模地对西南少数民族的纹样和服色考察,就会发现其基本色调为靛蓝。这个和染料的天然性是分不开的。蓝色来自蓼蓝,黑色来自乌木,红色来自茜草,黄色来自栀子、姜黄或郁金。少数民族的染料取自天然,较多本色而少合成色,而黑蓝是最普遍和易得的染料来源,故此色尚黑蓝也和现实条件是分不开的。
三、对各类地理元素的纹饰模拟及应用
(一)神灵周边的纹饰
地理元素不仅包括现实的天文、地理场景,同样包含少数民族宗教文化中的对神话世界的描述。祭裙是景颇族在祭祀时候专门使用的一种服饰,一般用来祭祀稻神,其意类似于汉民族的春祭谷神或秋季社火。在装饰上,竖行条纹意指神灵进出的道路,“Y”型代表参与祭祀的人,连排折线三角纹用来模拟水流,三角形为田垄。“Y”代表人的形态,我们可以和侗族的多耶纹来比对,发现都是对人形的简单模拟。甚至可以横向与地球其他少数民族比较,在澳洲土著纹样中,用“u”或者“V”代表人形。用三角形表示田垄较为费解,在通常观念里,井田是标准范式。但如果我们深入西南地区的田野中,就会看到基于土地的沟壑纵横、高山幽谷,三角形,甚至是“之”字形往往更适合代表田地。
(二)历史地域记忆
如果以纳西族居住的丽江为中心点,北南西东的地理位置分别为汉族聚居地区、白族聚居地区、藏族聚居区域、汉族聚居区域。在神蛙居中的巴格图中,北方被称作“火古罗”,又叫“格罗趣”。火古罗有河流源头的意思,对应现实的河流;格罗意思是上方,趣称蒙古人。由此可知此处为元朝远征云南时代的记忆遗存。“元跨革囊”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八百年,但是元朝在云南的统治给西南各族带来的影响是比较深入的,云南也是元明鼎革之际最后一个易手之地。蛙头朝南,叫“伊赤蒙”,“伊赤”“鸭赤”,都是元代昆明的名称。这个方位也可叫作“来冷补”,冷补是白族,来是下方,意思是白族在纳西之南。另外有箭自东方射人,穿过神蛙,指向西侧,神蛙口吐鲜血。西侧称“苏古主”,苏为铁,古主为藏,这里可能代指历史上的民族冲突,纳西族在其中受到强烈影响。
四、地理符号的语境
对现有的符号进行解释,我们首先要进入相对应的民族语境。由于缺乏原始的信息,我们对符号的阐释往往是充满歧义和困难的。第一,创作者明确指出符号的意旨;第二,解释者根据相应的传统记载——记述和传说进行解释;第三,解释者根据常识性对比,和已有的明确意旨的符号对比来进行推测性阐释。
在黑色和白色的应用上,并非所有的村寨都是同样的。考察现有的资料,经常也会有大色幅的白色运用。这里要考察整体和部分的关系、民族配色特色和美学语言的关系。再来看八角花的例子,彝族和苗族等许多其他的西南少数民族都有类似的装饰。从四角花到八角花,从单层结构到多层结构,最典型的就是彝族的多层多色八角放射结构。那么我们如何阐释呢?目前综合各类研究,一是认为这是自然界的花朵的变形,二是认为这是“河图…‘洛书”的遗留。这个可以从河姆渡出土的陶器纹路找到相似的形式,也可以从苗族、彝族的类似四角花中找到支持。在苗族很多挑花和蜡染中,有很多四角回纹和八角回纹,有些八角回纹还类似于汉地方胜结构。那么本文为何持彝族八角纹路表现了民族宇宙观的观点呢?其实最重要的证据就是彝族自身的传说和创作者自身的阐释。
五、结语
特定的纹饰有其特定的历史源流,本文透过对比、考察、分析对纹饰中的地理地域类纹饰进行了初步的分析,发现这些纹样充满着丰富的历史内涵和精神意义。我们应对这些文化遗产更好地发展继承,在发展中把这些活着的历史依照其自身的规律进行创造,然后应用到更为广泛的场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