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向华演奏理论之演奏的内在感受（一）

文／马向华

（接上期）

演奏是一段旅程，在这段迷人的旅程上，我们会有很多同路人，我对所有那些投入毕生精力，苦苦探索艺术的同路者们表示敬意，也希望能借助文字和大家共同进步，相互启发。

因缘聚合是宇宙间最为深邃、而又神秘的事情，每一件物的存在和发展、都是因缘之果，又成为无穷因缘的触机。愿，由此开启，生生不息。

当我在这里开始起笔关“对演奏的内在感受”的刹那，或许就为未来某天，我无法掌握的新触机埋下了伏笔。

我想，能读的朋友都是有因缘，能引起思考的朋友那是因为更深的因缘，如果大家读了还要“穷究”下去，那一定就是因缘的升华。

相信，在我们“共同穷究”因缘的带动下，对于演奏“意识”与“形象”也将会带到更高、更亮的光明之处。这就是演奏艺术的“传承”与“创造”。这也是我们这些执琴者共同的责任。

在学校里，每当我在讲授关于“演奏的内在感受”的课程时，同学反应几乎是异口同声：哦，这正是我所需要的。这就说明我们的学生对这个问题十分关注和需要指导。作为老师，我们不仅是传道、授业，更重要的是要解惑！

对于，想了解如何才能使演奏更接近曲目本质的人来说，这堂课是有意义的。通过清晰的分解演奏细节及其技术之外，在演奏中还要进行“速度、精确和力量”这三点间的平衡。

这是解放演奏的课堂，主要是从微观世界去解释演奏的科学本质，所有的观点阐述，全部是建立在那些鼓舞人心的众多舞台、成功演奏的事实上。如果在演奏中你将“速度、精确和力量”运用得当，你不仅将比那些没有运用它的人更有自信心、满足感和成就感，更重要的是你已经真正走进了“演奏艺术”的核心。

演奏的本质

演奏活动的本质原就是精神还乡，凡是怀着探究的冲动寻找曲目本质的活动皆可称之为演奏。演奏是对曲目意图终极意义的行为解释，在解释中使我们了解曲目意旨，让表演的意识合理化，只有这种混合后的混元意识才能为显现出演奏的本质。

关于音乐演奏的概念可能会存在争议，但对于我们这些演奏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必须要探求清楚的概念，不管暂时有无它的权威定义，至少在每个演奏人的心中都要有一个对它的解读，而对音乐、演奏的本质的理解不同，直接影响着演奏者的演奏状态，因为演奏者怀着什么样的心态进入这个舞台很重要，譬如：神圣的、庄重的、严谨的、尊重的、谦虚的等等，祭坛之上、庙堂之高的民族音乐，是起源于神圣，表现着正念永恒的光明，这将伴随我们整个的艺术生涯从始至终。

不管我们的舞台意识是处于哪个范畴，都绝对不能是谄媚的、庸俗，因为，如果是那样，最终丢掉的不仅是艺术的真实、还有你的人格以及民族的气节，更丢掉了中国精神。

在当下音乐演奏的环境中，思想观念、价值取向与个人利益相互交织着，诱惑中掺杂着误判，形形色色、千差万别的舞台演奏的意识观点，总是在当下的音乐环境中运动着，有一定的迷惑性。所以，我们一点要擦亮眼睛，在复杂的环境中去寻求真理、寻求正念。无论那些片面极端的所谓的个性演奏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能让整个艺术朝向他们有缺陷的个性发展，特别是有的演奏越缺少内在深刻的必然性，越故意用假象去解释自己，然后还以此去教育别人。

我们一定不能偏离“音乐是民族的，演奏有本质”这样的民族文化的基因轨道。

光明的正念对演奏的影响

就好像有些时候，学生从“比赛现场”回来，带着沮丧、牢骚满腹指责所谓的“赛事”不公平的时候，我总是重复的给学生讲一个故事：“跟学生说，有一个参加散打比赛的拳手获得了本场比赛的亚军，这位拳手回来以后跟教练抱怨说：‘评委太不公平了，我应该是冠军才对’，这位教练对拳手批评说：“评委评判的结果没有错，是你的认知出了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标准和价值取向，评委跟你也都一样，也有自己评判标准和情感倾向，你要是真厉害，那你就应该把你的对手打倒在擂台上，或者将你的对手打下台去，你不应该用击打的点点积分来取胜。”这个故事帮了我很多。

我教育学生说，当你与你的对手都处在一个水平范围内的时候，评委们给你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应该的，你是拿琴的人，不能牢骚满腹，更不能传播负面的言论。不管你在演奏生涯里有什么恩恩怨怨，也不管你对现实有什么看法，请你永远记住，你手里拿的琴和你脚下站的这块土地，是有天地浩然正气的，你光明，你的音乐和艺术就不会黑暗。

人类的智慧掌握着三把钥匙，一把开启数字，一把开启字母，一把开启音符。所以，知识、思想、精神都在其中。

演奏是声音的表现艺术，其音符的表现背后蕴藏着无限的意义。这便给了每个演奏者的想象力、逻辑思维能力及跳跃性思维、提供了无限的空间。可根据自己的直觉想象及文化结构来诠释自己心中的曲目意图。

演奏利基

演奏不能徒有感觉、感受，这些心理作用太容易变，从这两个方面得来的必须要经过理性的整理、归纳，才能深深的内化于自己的心灵，成为你个性的一部分、人格的一部分。演奏有其多变性，换一个地方，换一批听众，换一种精神气氛，不知不觉会改变自己的气质与表达方式。

但最主要的是，把你心灵中最优秀、最突出的部分，要紧紧抓住，深深地种在自己的性格里，无论何时何地这部分始终不变。这样你才能把你独有的特点培养得厚实。就这个问题，我把它定义叫“演奏利基”。“演奏利基”也可以解释成是你的独特的专长。

中国民族音乐这个领域和中国传统文化的责任是分不开的，这个专业毕业后，你可能会进入各个行业工作，但民族音乐的文化精髓带给你的“气质”会如影如形，构成你的人格魅力。

天下之物，凡加倍磨治，皆可变换本质。水滴石穿不是水的力量，而是坚持的力量。演奏，虽如人在浩瀚，却也能穿越春秋、承接千载。对演奏者要求境界，豁达、宽容、无我两忘的高境界，才能让其艺术在喧器尘世中独立、不卑、不亢、不争、不俗、不苟且、不应付、不形式，这是大家的智慧！

演奏者需要“工匠精神”，这股追求极致的、纯粹的、刻意的念头，是弥足珍贵的，包含自发的、超越本能的、有极为严苛的标准。只有这边的状态才能创造出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艺术。

关于标准的问题，我在这里给大家举两个例子：

第一个例子：

在一所高级军校里，军官A跑过来要跟军官B扳手腕，军官B不愿接受A的挑战，军官A就评价这位军官B是懦夫，被教练听到了，教练把军官A叫走谈话：教练批评军官A说，军官B不跟你扳手腕，你也不能评价他是懦夫，因为他不是懦夫，军官A不服，教练训导军官A说：你在军营里确实是个很具实力的优秀学员，你的“单杠引体向上”的科目训练，也确实是班级里最好的那一类，但是，你的“单杠引体向上”科目的训练标准是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在艰难中的增加，成绩也是按动作数量累计来计算，这是你的训练思想，也是你的标准。

而军官B是来自某特种大队的学员，他的这项科目是自定训练标准，他给自己规定，上了单杠，然后就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延长训练时间，根本没有动作的数字概念，只有小时概念。你的标准是数字，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艰难增加，他的标准是小时，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增加。你们根本不是一个水平，不是一个等级的，你跟他扳手腕，不要说输赢，你能压住他的手腕就算不错了。军官A听完顿时蒙了，教练为了让军官A彻底醒悟，把B学员叫了过来，让A学员与之做了压手腕的尝试，结果A学员真的是一秒钟压腕也挺压不住。这个时候A学员心情是什么样子，大家可想而知。

这就是另类标准。

第二个例子：

孔子向师襄子学习弹琴，学习一首乐曲一段时间后，师襄子对孔子说：“我虽然是以击磬做的乐官，但我还是擅长于弹琴。如今，你已学会了这首琴曲，可以进一步学点别的了。”孔子听了，并不急于学习其他，回答说：“我还没有学到它弹奏的技巧啊。”

孔子用心投入，又练习一段时间后，很快学会了本曲的技巧。于是，师襄子便对孔子说：“你现在已经学会技巧了，那么可以学点别的了。”孔子回答说：“可我还没有了解曲子表达的意趣啊。”

孔子继续专心练习一段时间，了解了曲子的意趣。此时，师襄子又对孔子说：“你了解了它的意趣，现在可以进一步再学点别的了。”但孔子依然想继续深入，回答说：“我还不晓得它是歌颂谁的啊。”

于是，孔子专心一致，每天弹奏，用心领会曲中歌颂的人物。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孔子有所深思，高高地站在一个高处，向着远方眺望说：

“我已经知道它是歌颂谁的了，他长得有点黑，身材修长，有着广阔的胸襟，长远的目光，他眼光辽阔，囊括四方。若不是周文王，谁能如此啊！”

师襄子听了，十分惊讶，立刻离开坐席来到夫子面前，两手交叉于胸前，表示敬意地说：“君子，真是无所不通的圣人啊，此曲的名字是《文王操》。”

孔子学琴，锲而不舍，精益求精，不断进取的优秀品质，不仅给后人树立了一个难得的学习演奏的榜样，也反映出身为万世师表的大教育家孔子自己的好学、善学的精神和品质。“孔子持文王之声知文王之为人”也再次验证了琴如其人，声如其人的 “知音”的问题。

通过孔子向师襄子学习弹琴的典故，我们从中领悟到了，在音乐演奏升华到演奏艺术的过程，是有很多步骤的。

从脱谱会弹、到掌握关键技术技巧、到随性演奏感受意趣、这些仅仅只是学个表面，用心领会圣贤的存心，到最终能悟出曲目的意图。这就是学好一首乐曲的步骤。

再想想当下那些活跃于舞台的“独立演奏”者，有的还要带着谱架，台上照谱表演，真不知到这些演奏者是应该“愧疚”还是应该“遗憾”。

树立另类标准的人，往往会拥有革新整个行业的能量，成吉思汗说过“比智慧更强大的是毅力”，当下“时代的浮躁”与“学琴的孤寂”是天然的矛盾，所以，这种刻意的坚毅不仅是对音乐，乃至对所有的音乐创新者同样都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待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