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实感,成就好文章
2019-04-08庄平悌
庄平悌
作文最重要的特质是什么?答曰:“真情实感。”
作文,实质上就是用笔说话,用笔来传情达意,用笔的功能替代了嘴巴的功能而已。一个满嘴谎言、虚情假意的人,没有人会喜欢,而且他自身的人品有问题,也是难以在社会上长久立足的,因为西洋镜终究有被拆穿的一天。作文也是如此,只有真情实感,才是好文章最根本的保证。
真情实感,体现在“真”,就是一个人对生活、对生命、对人类、对世界、对宇宙最真实的感悟和理解。真、善、美,三者往往是密不可分的。所以有的美学家干脆就把“美”定义为“真”,“真”的,也就是“美”的。这世上,人们最喜欢的就是赤子之心,也就是最真实的心灵。李煜在《虞美人》中感叹“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王国维先生称赞其为“不失赤子之心”,叶嘉莹先生也说他“一语直指宇宙之心”。作为帝王的李煜,吟诗作赋也不能胡说八道,而必须是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打动人,才能拨动读者内心最柔软的琴弦。这也就是人们之所以如此喜爱这首词,千古传唱不已的根本原因。
真情实感,也体现在“独”,也就是一个人对生命、对宇宙的感悟与理解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即见解独到。韩愈主张“务去陈言”,就体现出真情实感的独特性。感前人之所未感,悟前人之所未悟,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就体现了这种感悟的独特性。他说:“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贪生怕死,或者说求生,是一切灵长类动物,当然也包括人类的本能,所以我们面对死亡,都会表现出巨大的恐惧,怎么也不会把“死亡”与“节日”联系在一起。但史铁生却告诉我们,“死亡”就是“一个节日”,它“必然会降临”,只是暂时还没有降临而已,所以“不必急于求成”。如此独特的人生感悟,就显现出它独具魅力的价值、独特的审美意蕴。有人说,《我与地坛》是整个20世纪中国大地上少有的散文名篇之一,我认为是很有道理的。
真情实感,还体现在“深”,就是一个人对世界、对心灵的感悟和理解必须是深刻的,体现了一个人人生境界的高远、生命智慧的精深。独特不见得就深刻,但深刻一定是独特的。感悟越是深刻,也就越独特,就越能给人以启迪,越能引起人们的共鸣,文章也就越能成为千古流传的不朽的经典。比如,苏轼在《赤壁赋》中说:“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这种深刻的人生感悟,不仅将自我与自然、宇宙紧密相连,同时也超越了自身,超越了短暂的人生界限,更超越了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达到了佛家所说的“空”的高远的境界。因此,面对人生的种种磨难与不幸,苏轼都能够从容淡定。因此,这样的文章就不仅仅是好文章,更是能解除人生苦难的灵丹妙药。
最后,真情实感,体现在“细”,就是一个人对人生、对生命、对世界的感觉、感悟,是细腻的、细微的、细致的、精细的、细密的。所谓“于细微处见精神”,就是这个道理。佛家说“一叶一世界”,古人说“一叶知秋”,都是这个意思。所以,大凡好文章都离不开对细节的描写。“细”的,才会是“真”的,才会是“独”的,也才會是“深”的。著名作家阿城在《棋王》中对吃饭的那种精细而逼真的描写,只有经历过饥饿或者半饥饿的人,才能有如此独特而令人印象深刻的笔墨。郁达夫在《故都的秋》中写槐树的“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这种细微的感觉一下子就抓住了读者的心,也写出了“故都的秋”那种独有的“清”“静”与“悲凉”的意味。这样的文章自然而然也就让人百读不厌了。
好文章离不开真情实感,但首先是做人要真。一个虚假的人,哪怕他的文章如何感人,也终归是虚情假意,因为狐狸的尾巴终究是不能永久隐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