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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劳时代,谁为我想要的生活节奏埋单?

2019-04-04

现代青年·精英版 2019年3期
关键词:牢笼生活工作

“有一个老板叫大卫,下午六点出现,眼神恰似黑背,手里端着一壶热腾腾的咖啡,嘿嘿嘿我们要不要来开个会……求你不要说出那句话,宝贝加班吧,感觉身体被掏空,我累得像只狗。”

一首神曲《感觉身体被掏空》横空出世,迅速刷遍朋友圈。原因之一是歌词唱出了当前许多上班族的心声——过度劳累,透支健康。

2015年3月,深圳36岁的IT男张斌,被发现猝死在酒店马桶上,凌晨1点,他还发了最后一封工作邮件。据悉,为赶项目,他常常加班到早上五六点,又接着上班。去世前一天,他跟妈妈说“太累了”。

2016年6月29日,34岁的天涯社区副主编金波因长年熬夜加班,在北京地铁呼家楼站台突然晕倒,之后逐渐失去意识,经抢救无效去世。在抵达芍药居站时他还打电话给妻子,妻子做好晚饭正等他回家。

2016年6月30日,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南方医院创伤骨科主任医师金丹被发现在医院宿舍逝世,年仅45岁。据同事称,金医生离世前两天,仍从清早一直工作到晚上10时许,后因身体不适在宿舍休息。

2017年10月1日6时许,30岁的瑞安市公安局交警大队民警林凡突发心肌梗塞,经送医院抢救4小时后,因公殉职。他已连续3周放弃休息,两天前还在接待一起88岁的老人被车撞后索赔的案件。

过劳的悲鸣声声入耳,我们几乎是怀揣着某种侥幸去试探着自己体能的极限,为了更佳的薪酬、更高的地位。为了个人实现、或者给他人更好的生活。这场以个人的健康乃至生命为赌注的局,可能会有短期可见的胜利,放在一生来看则如饮鸩止渴。

2018年的过劳问题研讨会上,中国适度劳动协会会长杨河清教授与《过劳时代》一书的作者森冈孝二约定,明年在奈良继续深入合作,只可惜在一个月后,日本就传来了森冈孝二去世的噩耗。“新经典引进的岩波新书系列中的第一本,就是《过劳时代》。作者森冈孝二,是日本过劳死协会的会长。这位森冈孝二先生就是推动日本过劳死立法的著名学者,但他自己就是过劳而死的。我怎么知道他过劳呢?他的E-mail都是夜里两三点钟发过来的。他白天依然在工作。他本身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为什么研究过劳死的人会过劳死?为什么这么多人过劳?为什么他们不考虑过劳会带来的后果?这也是我们研究会正在探索的问题。”首都经贸大学教授、中国适度劳动研究会会长杨河清表示。

“过劳”似乎已成中国职场的常态。有资料显示,巨大的工作压力导致我国每年“过劳死”的人数达60万人,已超越日本成为“过劳死”第一大国。

有这样几项调查:2012年8月,《小康》杂志社联合清华大学媒介调查实验室,在全国范围开展“中国休闲小康指数”调查,结果显示,2011~2012年度,69.4%的受访者存在不同程度的超时工作问题;杨河清的课题组在2007年、2009年、2010年、2015年,对政府机关、科研院校、医院、媒体、企业等单位的工作人员做了调查,各项结果均表明,每周工作超过50个小时的人超过30%,甚至有近10%的人超过了60个小时。

在北京大学临床心理学博士李松蔚的从业经历中,最常见的并非因为劳动本身造成的伤害,而是劳动所附带的压力。曾经有一个人对李松蔚说,自己每天晚上下班时都特别有压力,因为当他穿过其他人的办公桌,看到同事们都在加班,就很不好意思先走。于是,他的奋斗目标是有一天可以成为领导,有独立的办公室,可以自己决定几点下班。

后来,他如愿以偿当上了领导,却发现当领导更累。的确可以在一个正常的点下班——他把这个点定为晚上8点半,“但当我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我的下属还坐在电脑前,我从他们面前走过,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领导”。于是,他默默出去抽了口烟,回办公室继续加班……

这就像一个循环,你想结束工作了,却发现其他人还在工作,你就会想,是不是我有问题?是不是我错了?于是,所有人都在一种无形的压力下要求自己加班。

从心理咨询师的角度,李松蔚不考虑造成过劳的时代原因,而是考虑个体的解决方式。“来找我咨询,我显然不能告诉他这个事情主要看你的老板有没有良心发现,或者我国有没有相关法律。我只能告诉他,你能做什么——一个很小的建议是,拒绝”。

然而,又有很多人說:“我也想拒绝,可是这个话你得跟我丈母娘说,她说我必须有车有房才能把女儿嫁给我。”所以,谈“拒绝”,我们一定会面临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社会人?我能不能在主流社会中体面地生活下去?我能不能为我想要的生活节奏埋单?因为一旦买单,我可能会成为别人眼中不合时宜的人……没有办法给自己提供那么好的物质生活。我该怎么面对这些?我怎么跟自我和解?

有人就此建议回复李松蔚。她说她“就像机器或奴隶一样闭着眼睛工作”。她认为,身边很多公司都在裁员,大家并不敢去做自己想做的选择。为了不被裁掉,大家都在主动要项目,主动加班。忙碌的工作,也使得她在家里面脾气暴躁。那么,我们该如何找一个契机,实现自我和解,去做出合适而正确的选择呢?

李松蔚则回应道,这是一种很有代表性的心态:我们的生活是一个牢笼,我们希望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但是,有很多人也就在牢笼边上迈出了一只脚,看了一眼,就退回来了,最终还是选择过牢笼里的生活。这是因为我们害怕这种自由。过劳的成因里,可能有无良的资本家的因素,也可能有消费主义的因素,另外还因为个体逃避自由的心态。

“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去试一下:把手机锁一小时,不去碰它,看看自己会在第几分钟想去看一眼。你会想,万一错过重要的信息呢?其实你想的那一刻,你并不知道你手机里会有什么,但是你会想象自己因错过一些信息而遭受的后果,比如裁员。这有可能是真的,有可能是想象出来的。但我们是不是必须把自己逼到那个份上,不然就一口饭也吃不了了?还是说,自己其实更害怕到那个更轻松自由的环境里,因为你不断对自己说,外面很危险。”

关于如何与自我和解?森冈孝二在《过劳时代》中的一句话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回答:“牺牲教育、娱乐、运动和参加社会活动的时间,削减吃饭、睡觉和过家庭生活的时间——以这种方式工作或者让别人以这种方式工作,才是最大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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