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移民剧的非典型性探讨

摘要：20世纪下半叶以来，随着大量港人移民海外，以漂泊海外的香港人为表现对象的海外移民题材电影大量产生，并在80年代中后期形成了一个密集的高峰期。其中，以描述香港人移居东南亚、欧美诸国的移民经历的电影最具有代表性。同时，随着20世纪末全球化浪潮的涌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全球化下移民身份的认同，移民剧电影逐渐走入文学和影视艺术的主流研究范畴。越来越多的华人导演开始关注移民文化中所蕴含的深层次的人文价值，以更加细腻的笔触试图还原一个个真实的移民生活图景。在时代浪潮的推动下和导演精心打磨下，产生了一个个电影精品。

关键词：移民;身份认证;家国想象;文化隔阂;多元化;爱情

21世纪初，香港《大公报》评选出20世纪80年代以来最受欢迎的十部香港电影，《英雄本色》众望所归名列第一，《秋天的童话》些出乎意料的排名第二。以爱情为主题的电影，“MadeinHONGKONG”成千上万，为何这部能独占鳌头？我在看完《秋天的童话》后，再去看如今的在几分钟之间便让男女主人公产生情愫的爱情电影，便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

诚然，《秋天的童话》是一部感人至深的爱情电影。但同样的，它也是一部优秀的香港移民情节剧（migrationmelodramas），并和其他移民情节剧（于1985年上映的《非法移民》、在1989年上映的《八两金》）一道，共同宣布了20世纪80年代末香港第一次移民题材电影高潮的到来，它们有力地展现了20世纪后期漂泊美国的香港移民的生活以及在他们身上打下的“全球化”的深深烙印。

今天，与评价该电影的传统视角不同，我将和大家来探讨电影《秋天的童话》背后的深刻文化内涵。电影是展现社会变迁的重要窗口，透过电影《秋天的童话》，我们可以一窥那个风云巨变时代下香港移民颠沛流离的个体命运和身份认同;更可以从“全球化”的视角来观察香港百年来的浮沉兴衰。

这部电影实际上源于导演张婉婷在美国纽约大学留学时期的个人经验，通过生活与屏幕的连接，将自己在美国感受到的多元文化和独一无二的情感态度转化为可视可听可感的影视作品，传达出她所经历的故事。

为什么我们称这些以移民为主题的电影为“移民情节剧”而不是“移民电影”，就像“爱情片”“科幻片”呢？因为这类电影没有固定的“故事模式”，移民题材可以任何类型电影中出现，不管是懷旧篇、故事片，亦或是动作片。正因为移民情节剧具有别具风格的表述方式，这些电影更能象征和记载社会变革、经济转型以及相互流动的人口。你可以看到，珍妮受到船头尺的帮助与指引。他基于孔子和华盛顿的智慧给她建议，并说把这两者混在一起并无不可。在这些电影中，本地和全球观念有时会模糊混淆，从他们的身上，可以看到这代香港移民一方面努力保存自己身上的民族印记，另一方面也在反思自我，融入当地文化圈子。

与其他移民情节剧以移民者颠沛流离，客死异乡悲惨结尾不同，随着时间的推进，珍妮变得越来越能融合于中西文化两者之中。在影片结尾，珍妮不仅更为自信，更国际化，她还在华尔街与船头尺意外重逢。此时一幅80年代曼哈顿成功企业家的打扮的船头尺，身着海军蓝西装，戴着红色领结，已是一个餐厅老板，他操着标准的纽约长岛口音，对满脸意外但眼含赞许的珍妮说出了影片的最后一句台词“Tablefortwo？”从这一点来说，这部电影可以作为香港移民重寻故乡记忆重建自身文化的一个缩影。

导演张婉婷作为20世纪后期的中国移民，像其他许多人一样，往返穿梭于香港和其他全球大城或小镇之间。这一代移民相较于19世纪或20世纪早期的中国移民群体，有很大不同。尽管20世纪末期超过80万华人移居海外（包括大陆和香港），但在这此后的二十年中，他们子女中的三分之二，由于中国经济发展的快速发展、异乡生活如浮萍般无依无靠，又回中国生活。

在香港移民情节剧风行前，透过好莱坞镜头来看香港，很富有启发性，但也有所限制。比如Dr.FrManchu表现出来的“黄祸论”到1980年代尊龙主演的《龙年》，再到90年代的《藏龙卧虎》。这些好莱坞电影对于西方人们对中国香港、中国人民和中华文化的态度都有着深远的影响。从史实的角度而言，这些电影并不准确，因为它们强化了某些西方对中国的偏见。而香港移民情节剧显然与好莱坞香港电影背道而驰，它们讲述的故事在很多方面都在辛辣刺骨地批判美国的东方主义，批判其为民族中心主义、迟钝或是傲慢自大。

香港移民情节剧冲撞了东方主义电影的某些定型观念，相比好莱坞拍摄的以香港为题材的电影，香港移民情节剧大多都少加修饰、不求浮华，它们有独树一帜的形象：即介于商业电影和文艺电影之间的存在。它们在情节，设置和文化引用中，融合了本地特色和全球元素。

三十一年前的1987年，当这部电影播放时，它承载着意义非凡的梦想。它记录了20世纪末一个全球化快速发展的特定时代。就像你在《秋天的童话》的前几分钟影片里所见的那样，对纽约繁华市景的塑造，更能凸显出香港移民内心与之格格不入的隔阂疏远。

虽然《秋天的童话》这部电影中展现的纽约对于中国移民来说，常让他们感到自己被边缘化，却仍能让他们生活得舒适惬意，这些移民仍然向往美国神话，追求“美国梦”。

显而易见，船头尺（周润发饰）是“美国梦”热情的拥趸者。他接受了纽约华人社交圈和向上发展的意识形态。通过他对珍妮的支持，他在镜子上写下鼓励自己，积极自我提升的字样，我们可以看出这点，但是受制于自身的不安全感，以及他人看待他的眼光和对他的定论，他始终与美国社会有一种若即若离的复杂关系。“船头尺”在纽约所经历的，向我们展现了移民美国的香港移民们的辛酸生活：即使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勤劳肯干获得较高收入，却永远无法真正融入美国生活。

在《秋天的童话》里，我们可以看到1987年纽约的唐人街，曼哈顿中城、长岛郊区，当然，还有那雄伟的世贸双子大厦。在“9·11”事件中，双子塔成为一片废墟。这些都在提醒着人们，即使梦想变成噩梦，也要一直反思、牢记、和追求自己的“移民梦”。坚信梦想与接受失败之间的对垒是一个贯穿于许多移民剧中的主题，也是我们在生活中必须面对无法回避的问题。

东方之珠，守着沧海桑田变幻的诺言。一百多年来，香港移民就在东方与西方的遗弃与排斥中成长，在夹缝中妥协中求生存。他们的历史仿佛是一段寻梦的足迹，横跨了整个太平洋。“船头尺”们就像掮客一样，做着一宗现实与梦想之间的买卖。是的，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不是直线，也不是捷径，而是一个梦想。

作者简介：

余纪广，福建省厦门市，厦门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