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轮回 生死疲劳

摘 要：小说《生死疲劳》借助“六道轮回”这一东方想象，再现了农民蓝解放、地主西门闹一家复杂多变的生活，反映了中国乡村半个世纪的历史变幻。一打开书，扉页上引用了一句佛教的话：“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由此奠定了《生死疲劳》一书带有强烈的佛教的轮回思想意味的基础。

关键词：生死疲劳;狗精神;牛犟劲;魔幻现实主义

小说《生死疲劳》借助“六道轮回”这一东方想象，再现了农民蓝解放、地主西门闹一家复杂多变的生活，反映了中国乡村半个世纪的历史变幻。一打开书，扉页上引用了一句佛教的话：“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由此奠定了《生死疲劳》一书带有强烈的佛教的轮回思想意味的基础。当我只看到这句话时对这本书充满了好奇，自认为这是一部宗教意味很浓厚的书。我开“主要人物表”，我看到“西门闹——西门屯地主，被枪毙后，转生为驴、牛、猪、狗、猴、大头婴儿蓝千岁”这一条简介后更是一头雾水。由此，我带着对一种解密的心理开启了此次阅读之旅。

1950年1月1日西门闹被冤枉枪毙后，转世为西门驴。在“驴折腾”这一部中，刚刚经历第一次轮回的西门驴，还没能从西门闹的影子中脱离出来，仍然认为自己是一个人，人世间的仇恨控制着他，他以人的眼光来观察人间的一切。“尽管我不敢为驴，但无法摆脱驴的躯体。西门闹冤屈的灵魂像炽热的岩浆，在驴的躯壳内奔突;驴的习性和爱好，也难以抑制地蓬勃生长;我在驴和人之间摇摆，驴的意识和人的记忆混在一起，时时想分裂，但分裂的意图导致的总是更亲密地融合。”于是，我通过西门驴的眼睛，沿着西门闹的思路，回顾了蓝脸的来历、西门闹的基本家庭状况：正妻白氏、二姨太太迎春、三姨太太吴秋香、西门闹与迎春的孩子：西门金龙、西门宝凤。西门闹的死亡时间为1950年前的两年多，从他死去到1950年之间，中国发生一件改写历史的大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西门闹的死去与旧中国一样都卷入了历史的洪流中，一去不返，人们都开始了新生活。于我看到了西门闹喊冤死去后，白氏住在家祖坟的看坟屋子里，接受劳动改造;迎春改嫁蓝脸，生下与西门驴同日出生的蓝解放，与蓝解放共同抚养西门金龙、西门宝凤兄妹;吴秋香改嫁黄瞳，诞下黄互助和黄合作姐妹。随后，作为西门驴的西门闹在驴的生涯里大放异彩。他先为了安慰受审的白氏，大闹厅堂，被人误解后纵身飞跃出院墙，然后与母驴花花一起智斗恶狼，最后风光地成为陈县长的坐骑。在一次意外中，西门驴的前蹄被折断，丧失了劳动能力，成为废驴，但蓝脸始终没有抛弃西门驴，给他装上了义肢，让西门驴陪着他一直单干。在1959年的大饥荒时，人们“吃光了树皮、草根后，便一群饿狼般地冲进了西门家的大院子”“把一头驴的尸体肢解成无数碎块”。

西门驴死后，转世成为了西门牛，在“牛犟劲”这一部中，作者转变叙述的视角，以蓝解放为第一人称，向我们讲述了西门闹为牛的一生。1964年10月1日，蓝脸和蓝解放赶集去买牛，蓝脸一眼相中了小公牛“西门牛”，并将他买回了家。作为银河人民公社甚至是全中国唯一的单干户蓝脸，始终秉承“入社自愿，退社自由”的原则，坚持单干到底。为此，洪泰岳动员了村子中几乎所有的人来劝说，但是蓝脸始终不为所动，作为后辈的金龙宝凤却顶不住舆论的压力，和迎春一起入社，剩下西门牛和蓝解放跟着蓝脸一起单干。蓝解放和蓝脸的三亩二分地被人民公社的土地包围着，蓝脸、蓝解放和西门牛努力地在这一小块土地上耕作着。但金龙却故意找茬，不允许西门牛在耕作的时候踩到人民公社的土地，西门牛也仿佛通灵一般，始终没有踩到过人民公社的土地。60年代后期，“文革”开始了，农民们纷纷丢下锄头，加入了这场热闹而混乱的红色革命。这时，小单干户蓝解放16岁，正值青春挥洒热血的年纪，屯里的其他同龄人都盲目地跟著闹革命，他一个人备受冷落。蓝解放最终抵制不住了“革命”的诱惑，带着一亩六分地和牛一同入社，剩下蓝脸一个人单干下去。被逼入社的牛不肯耕作人民公社的土地，遭到了西门金龙为首的村民们的毒打。丧失理智的西门金龙扛来玉米秸秆烧牛，西门牛“宁愿被烧死也不站起来为人民公社拉犁”，最后“牛走出了人民公社的土地，走进全中国唯一的单干户蓝脸那一亩六分地里，然后，像一堵墙壁，沉重地倒下”回归土地。

摆脱了牛的皮囊之后，西门闹转世成为了猪十六，在“猪撒欢”这一部里，叙述的视角回到了西门闹身上，即“猪十六”。猪十六降生在“文革”中，他一降生就与众猪不同，他能独占母猪乳，身体发育迅速，很快被选作为种猪，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猪十六会健身，会爬树，会讲卫生，会偷溜出猪圈听莫言读《参考消息》，仿佛天生带着几分灵性。在“大养其猪”的背景下，人们给了猪以前所未有的优待，金龙又在沂蒙山买回了1057头猪，同时也带回了刁小三。刁小三的到来，成为了猪十六的对手，但是他并没有“猪十六”拥有那么多特技，生活得那么的诗意，他的生活更像是一支真正的猪应该有的生活。刁小三带来的自由开放的气息，引领着猪十六走向外面的世界，最后猪十六和刁小三一起逃离到了远离人际的吴家沙嘴的河心洲，猪十六在那里称王，在那里度过了一段自由自在的生活。好景不长，这样幸福的生活毁在了人类的枪口下，猪十六躲过了人类屠杀的枪口，死于救起落水儿童开放、改革、凤凰、欢欢。

在“狗精神”这一部中，西门闹转世为狗，更加富有人的灵性。故事的叙事视角在蓝解放和狗小四中交替。狗小四从小跟着蓝开放长大，跟着蓝解放一家人搬进城住。在他身上，西门闹的影子已经渐渐地淡下去了，狗性却越来越强。但他却不是普通的狗，他通人性，理解人们的想法。他坚定地认为黄合作和蓝开放才是他的他可以当保镖护送蓝开放上学，他能成为全市的狗的领头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开“圆月大会”，他能通过味道找到庞春苗（蓝解放的情人）。后来，迎春去世，西门金龙和洪泰岳同归于尽，黄合作得癌逝世，黄瞳去世，吴秋香跟着“自挂东南枝”，在一系列人物死亡后，与庞春苗私奔的蓝解放终于在西门屯与庞春苗结为夫妻。白氏、迎春、西门金龙、黄合作、吴秋香都被埋葬在西门闹的墓周围团聚，蓝脸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安排好后辈们各自的归属后，他带着狗小四一起魂归到那单干时的一亩六分地。这时，回到阎王那里，西门闹对阎王说：“我已经没有仇恨了，大王！”

接着，西门闹转世成为离人最近的灵长类——猴，最后转世成为大头儿蓝千岁。从驴、牛、猪、狗、猴、大头儿蓝千岁，每一次轮回都离真正的人更近一步，但“重新做人以后，依然带着象征性的先天性的疾病，无法治愈的血友病，说明人无论经过多少轮回，人性当中恶的东西、兽性的一面还是无法根除。”虽然每一次轮回看上去是在重复西门闹的生命，但其实都不是简单地重复过去，历史在每一次轮回中螺旋式上升，看起来回到原点，其实高于原点。作为唯物主义者，我不相信轮回，但是我在读小说的时候，也被莫言带入了情节中，认为那些动物的故事都是真的，他们都是人的轮回，是通人性的。

一提到莫言，我們脑子里就会浮现出“魔幻现实主义”，我看了《生死疲劳》之后也忍不住地想与《百年孤独》做比较。《生死疲劳》将一些魔幻、神奇的事件写入现实中，让读者觉得这些就是现实，就像魔幻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变现实为幻想而又不失其真写”。但莫言曾说“魔幻是西方的资源，佛教是东方的资源，六道轮回是中国的魔幻资源，我们应该写一部有中国特色的魔幻小说。假如，我们还是按照《百年孤独》的方式写作，实际上动用的还是西方的魔幻资源。”从这可以看出，莫言的写作的确受到了西方的影响，但是他注重的是我们民族文化心理深层结构，与马尔克斯表现拉美世界的魔幻现实主义不同。“此书的‘六道轮回更像是对佛教‘六道轮回在字面上的无厘头戏仿：佛教所谓六道轮回，乃指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域等六道众生，都是属迷之境界，不能脱离生死，这一世生在这一道，下一世又生在那一道，总是像车轮一样在六道里转来转去，无法解脱，所以叫做六道轮回。《生死疲劳》的‘六道轮回，是被枪毙的地主西门闹的灵魂在人界、畜界和地域之间的六次轮回往生。”在传统的中国社会中，佛教的“轮回”思想是一股无形但巨大的道德力量，在老百姓的心中有一种天然的自律，使人们有所敬畏，社会保持安定。因此，可以说这是“六道轮回”是属于东方的、中国的魔幻资源。小说里面的“六道轮回”既是一种小说的叙事结构，又实际是小说时间的延伸方式，它借助佛教这一轮回的思想展开小说的论述。这是莫言小说在结构上的一次创新，他总是“希望找到巧妙的、精致的、自然的结构”来写一部小说，这是这样我们才能在莫言的小说里感觉到新颖。因此，在解读《生死疲劳》的时候，应更多地将目光放到本民族内，去理解里面蕴含的更深层意味。

参考文献：

[1]莫言.生死疲劳[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2]张清华，曹霞.看莫言：朋友、专家、同行眼中的诺奖得主[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3.

作者简介：

贺文冲，重庆市，重庆市第一中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