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之味》:对生命本真和情感艺术的追问和思考
2019-04-01郭亚昕
《米花之味》是一部具有深刻社会生活现实意义主题的影片,反映了以小见大的人文主义关怀精神。影片用生动活泼的超现实主义表现手法,去挖掘普通大众在日常生活中面对的生存问题和真实感人的生活细节;去呈现深刻严肃的社会问题和思想主题;去找寻人类对生命和情感的终极追求,引发人们对于“什么是人类对生命本真和情感艺术的追问和思考”。
《米花之味》是80后青年导演鹏飞导演的关于现实生活题材的作品之一,这部影片的焦点放在了云南傣族村寨的一群留守儿童身上。该片讲述了在外打工返回家乡的母亲和长期留在家乡的女儿两人从生分、疏离到两人相互理解、心灵相通,这样一个普通温情的小故事。
一、现代文明冲击下傣族乡村的裂变
据报道,影片的主创人员是提前一年去拍摄地——云南省沧源佤族自治县,他们融入当地老百姓的生活,学习他们的方言,参加他们的传统节日和民俗活动,接触当地的留守儿童,了解他们真实的生活状态。在采访中,鹏飞导演说:“影片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故事情节都取材于这一年在沧源县生活的真实原貌和真实的生活体验。”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真实的生活体验,影片中许多细节和情感都充满了生活的美感和现实的本色。
影片中刻画了好几处在城市化进程中的傣族村民们“杂糅式”的日常生活景观,给人们展现了一幅充满对立而又富含幽默和喜剧色彩的乡村生活图景。例如,影片中留守儿童放学后聚集在寺庙前蹭网玩游戏,甚至去网吧玩一整夜的游戏;在主人公“叶楠”刚回到村寨的时候,村寨的村长和几个年轻人去找叶楠聊天,看能不能帮忙在大城市拉投资发展旅游业,以及如何发展;年轻人结婚穿的不是他们特有的民族服饰,而是穿着西式婚纱和西装在当地的寺庙里举行仪式,甚至把钱折成花摆在寺庙里;小镇上的青年穿着潮范儿的衣服,在网吧门口跳着街舞,同时村寨里老人的休闲娱乐活动也不再只有当地的民族舞蹈,广场舞也融入她们的生活中;影片中还展示了傣族的民族舞蹈、特色美食云南过桥米线、特有的民俗活动叫魂、请山神等一系列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化生活景观。电影中所展现的正是在城市化的冲击下,夹杂着既具有现代性生活色彩又保留着特有的民族传统生活方式的乡村生活,同时又是一种充满现代生活气息、稀疏繁杂的日常与真实的现代乡村生活图景。正如同影片所要表达的那样,寨子里的“米花米酒变味了”。
《米花之味》这部影片正是通过展示村寨里村民们既具有现代性又留有传统习俗的日常生活,进一步表现出现代与传统、乡村与城市、外出者与留守者、宗教迷信与科学等不同状态下的摩擦和碰撞。其用影像的方式记录当代乡村人民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的变化,诗意地诉说着社会的改变,并用一种禅意和哲学的影像语言来引发人们对人类生存哲学的反思和追问。
二、留守儿童的社会现实
“米花”是傣族的一种传统小吃,寓意着美好、幸福和圆满。电影用象征着团圆和祈福的“米花”为题,讲述关于“留守儿童”和“返乡青年”群体之间的疏远、隔离与相互理解、和解的故事,这既是一种对情感的美好期盼,更是一种令人反思的现实问题。
留守儿童问题是中国农村普遍的社会现实,在一些经济非常落后的偏远乡村,村子里的年轻父母为了生计、为了家庭不得不把孩子留给家里的老人,自己离开家乡去大城市打工挣钱补贴家用,而孩子则成为留守儿童。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国家对偏远乡村的扶贫开发,以及社会上各种慈善机构对留守儿童的资助,这使得留守儿童的物质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担心的不再是他们基础的吃穿问题,而是一些不好的行为习惯和不健康的心理问题。由于长期缺乏父母的陪伴和约束,许多孩子染上了一些不好的习惯,这些留守儿童无法感受到父母对自身的关爱,也无法获得父母时时刻刻的关注,同时在他们犯错的时候或者养成一些不良的习惯时,父母无法及时在思想上和价值观念上给予正确引导和帮助。这些留守儿童缺失了父母在情感上的及时关心和呵护,相对来说,这些孩子不管是在思想认识上还是在价值观念上都容易“被偏离”,走向不健康的成长方向。
影片中的小主人公“喃杭”就是典型的“问题”留守儿童,在她身上展现出来很多由于缺乏父母的管教和约束而染上的不良习惯。她不喜欢学习,贪吃贪玩,喜欢欺负、捉弄同学,沉迷网络。家里没有wifi,半夜偷偷拿上手机和小伙伴在寺庙前蹭网玩游戏,甚至和她的好朋友偷了寺庙里供奉的钱财去小镇的网吧通宵达旦地玩游戏;她时不时地还会吐出几脏话,说谎话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还出现了严重的偷盗行为;为了同学的一句玩笑话而大打出手,打伤同学还逃避责任,把老师和母亲耍得团团转等。这些孩子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当下这样的行为将会对自己的人生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养成这些坏毛病就是由于他们长期缺乏父母的陪伴和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的引导。
三、现代社会下人类对生命和情感的最本真追求
《米花之味》这部影片的故事主线是常年务工在外的母亲与留守在乡村的女儿从陌生、疏离到相互理解、心灵和解的过程,但是影片没有直接表达母女二人的矛盾,也没有过度地宣泄母女之间的情感,而是用小津安二郎式的长镜头的方式,克制而洗练表达出在现代社会对生命本真和情感艺术的追问和思考。
影片在开头展现了云南省村寨美丽无限的自然风光,通过一组组宁静的慢镜头、长镜头的方式勾勒出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的美丽乡村景观。与此同时,在叙述“外来者”母亲和“留守者”女儿和父亲之间的生活矛盾和琐碎小事时,也是用小津安二郎式的慢镜头、长镜头的方式平静自然地表达。例如,叶楠在回到家乡的晚上叶楠尝试着和女儿沟通时,女儿却把头埋在被子里不出来,并不是很愿意和母亲交流,说:“还是声音好听一些。”对于长期没有陪伴在彼此身边的母女来说,她们的交流似乎是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近对方,關心对方。
其实,真正使得母女两人放下防备走近彼此心里的是喃杭的好朋友病逝的情节。喃杭的好朋友喃湘露不幸患上了红斑狼疮引发的肾衰竭而失去了生命,在病中,她告诉喃杭说:“以前我都生小病,我父母都不来看我,现在我生个大病,我看他们咋个办。”影片中喃湘露父母的出场采用了超现实主义的艺术化处理,喃杭为病重的好友变一个魔术,她来回摆弄着床单,镜头一转喃湘露的父母却突然出现。好友对父母的思念、对亲情的极度渴望也让喃杭最终明白了母亲对于自己的意义,这是推动喃杭与母亲叶楠最终达成和解的重要因素。她们一起炸米花为好友祈福,当喃湘露去世之后,母女两人在情感上达到一致,她们都“不认为喃湘露死了,因为想象不到,也感觉不到悲伤”,两颗心在共同经历了女儿好友的生死后慢慢靠近。
影片最后母女两人穿过锁着的栅栏,上山循着水滴声找到溶洞深处的石佛,在叩拜之后,母女两人共舞,曼妙的舞姿通过光影、水波折射到洞壁上,是那么的美妙和谐、栩栩如生,情感也在这一超现实空间中得到升华,母女二人在这里达成了某种心灵上的彻底和解。母女两人的见面是在女儿跳舞是时候开始,和女儿的和解也是在溶洞共舞之后,可以说“跳舞”这条线索是连接和打开母女二人心结的钥匙。
在采访中,鹏飞导演说之所以用舞蹈而不是其他形式,是因为他认为:“《毛诗序》说,‘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舞蹈是人表达感情的最高境界、终极手段。”母女二人溶洞共舞的超现实表达方式,是母女两颗心的相通,是亲情的融合,也是赋予了生命回归自然的诗意,更是引发了人们对生命本真和情感艺术的追问和思考。
四、结语
文学评论家杨光祖曾撰文指出:“技术时代的电影,更考虑技术的完备,视觉感官的刺激,而忽视了人类灵魂的苍白。”《米花之味》这部影片有丰富的人文主义精神,引发了人们对“什么是人类最本真的追求”的思考。就如同影片简介介绍的那样:“留守儿童与返乡青年的矛盾,城乡差异、传统与现代的碰撞,发展与保守的冲突,在诗意化的影像与禅意感悟中化解;就像烧一锅油,炸一盘米花,把生活到酸甜苦辣调制成寓意团圆的美好祝福。”《米花之味》这部电影让人们看见了这个时代最珍贵的东西——是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感情,是人对自然、对生命的敬畏。
(长安大学)
作者简介:郭亚昕(1995-),女,山西长治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文艺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