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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吴炳的传奇戏曲创作

2019-03-29张雅玲

戏剧之家 2019年3期
关键词:历史地位

张雅玲

【摘 要】吴炳是明末清初著名的传奇戏曲作家。他的剧作多以青年男女的婚姻爱情为表现对象,在思想旨趣和艺术形式上都取得了较大的成就。本文试图通过与汤显祖的比较,突显吴炳戏曲创作的价值和意义,寻找其历史定位,衡定其历史贡献。

【关键词】吴炳;传奇创作;历史地位

中图分类号:J82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03-0029-02

吴炳(1595-1648),初名寿元,字可先,号石渠,因为吴氏故居名粲花斋,遂自号粲花主人。吴炳现存传奇剧作有《绿牡丹》《情邮记》《西园记》《疗妒羹》《画中人》五种,合称《粲花斋五种》。《粲花斋五种》皆以男女情事为题材,剧作不但结构严谨,文辞典雅,举凡出新好奇、巧合错认、假死复生等等曲折离奇的情节,无不必备,角色人物的安排,也每每别出心裁,真正做到了案头场上两擅其美。

在晚明的传奇剧坛上,与吴江派的作家群体相映衬,临川派在传奇创作上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共同成就了晚明传奇剧坛的繁荣。而作为临川派的两位代表人物,汤显祖与吴炳无疑是两位不容绕过的作家。从宏观上讲,他们生活的年代、身处的社会背景以及深受浸染的文化思潮都有着某种程度的重合。而从微观上看,由于两人对待传奇创作的某些观念也都有着许多的一致性,因此两人的作品在主要意旨、人物塑造、文词风格等方面就有了相当的可比性。以下就从这几个方面对两者进行比较,希望在这种比较中寻找吴炳剧作的历史定位,衡定其历史贡献。

首先,晚明的主情思潮对两者的影响都是巨大的。“明中叶以后,在思想解放运动的感召下,文艺界掀起了与封建主义相对抗的人文主义创作潮流。这是一种具有近代解放气息的浪漫主义的时代思潮。”(李泽厚《美的历程》)这是一个性觉醒的时代,知识分子的自我意识空前增长,突破了理学的禁锢,重情贵我的观念成为主导潮流。言情更是成为戏曲家创作的一面旗帜,许多戏曲理论家和创作者都将传情作為戏曲所应追求的艺术境界,积极探讨戏曲作品的有关情的问题。文人对情的看重,使得以情为主题的作品,在明朝,特别是明朝中后期的戏剧创作中占有重要地位,尤其汤显祖为代表的临川派作家秉承唯情传统,竭力鼓吹真情,而吴炳的剧作就明显地继承了这一主张,宣扬真情,歌颂爱情,是至情观念的倡导者和讴歌者。

汤显祖的不朽剧作《牡丹亭》,被今人视为汤氏关于“情”的宣言书,他在《牡丹题词》中说:“天下女子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可见,对于永恒“至情”的执着追求和对矫情饰性、“色庄中热”之道学的冲击,正是汤显祖人品和戏品之所在。而吴炳作为临川派的一员,显然也受到这股主情思潮的极大冲击,这从他“宗汤”“学汤”的举动中可见一斑。他曾极力推崇汤显祖的《牡丹亭》,认为:“一任你拍断红牙,拍断红牙,吹酸碧管,可赚得泪丝沾袖?总不如那《牡丹亭》一声河满,便潸然四壁入秋。”(《疗妒羹》九出《题曲》)这一方面表现了吴炳对《牡丹亭》的审美品格有深切的体味和理性的认识,一方面也显示了他对汤显祖情理说的极大认可。

同是重“情”,但比较其剧作我们还是可以看出两位剧作家的不同点。从情的内涵上来看,汤显祖的情包含着自由的生命意识,这体现在对自由爱情婚姻的向往与追求,体现了人的自然本色。他认为,人应该保持真性情,率性而行。《牡丹亭》中的杜丽娘就是由于自然界充满生机的春的感召和诱惑“情不知所生”,渴望率性而行的自由。杜丽娘同环境的冲突,表明出于人的本性的情欲具有超越一切的巨大力量,任何势力都是无法阻挡的,凸显了人性与封建礼教、道学之间的矛盾,表现了情与理的斗争。相对于汤显祖侧重于生理层面的情欲,吴炳的“情”则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晚明社会,市民阶层日益壮大,言情观念发生重大变化,重视真挚情感、鄙视世俗门第的观念成为戏曲小说的思想主流。吴炳虽然是汤显祖的追随者,但是他笔下的情有了更丰富的内容,两情相悦不止是一见钟情,还需要有情感、思想的深入交流,《绿牡丹》中两位女主角为自己选择人生伴侣时更加看重的是对方的才华,认为只有共同的旨趣和彼此的忠贞才是共同生活的必要条件,而非财富门第,将情的内涵大大拓展和深化。

从情与理的关系上来看,汤显祖在深刻揭露“理”对情的桎梏。《牡丹亭》中杜丽娘所处的环境,理对情的遏制达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它甚至要从人们的头脑中彻底抹杀情感,连潜伏的情感状态都不允许。而吴炳更多的是歌颂真情,关注情在现实中的实现过程,并对情在现实中的实现保有乐观态度,他抹平情与理的对抗,淡化了冲突。

二是人物形象的塑造。吴炳剧作更着重刻画痴情男性的形象。在汤显祖笔下,不顾一切为情献身的主要是女子。《紫钗记》中的霍小玉因情憔悴,《牡丹亭》中的杜丽娘为了一个虚幻的情梦郁郁而终,又为了它死而复生,生生死死都在追求冰冷现实中难以实现的真情。在她们面前,懦弱动摇的李十郎固然黯然失色,就连情意真挚的柳梦梅也缺乏个性魅力,完全淹没在女主人公的风采里。而在吴炳的剧中,状况则大不相同,首先,他们渴望并敢于追求爱情。《画中人》中的庾启欲求心中的理想恋人,亲自画美人图置于房间,早晚朝拜;《情邮记》中的刘乾初,他在驿亭壁上见到女子留下的应和诗作,明知对方是枢密府家眷,还是不顾一切地骑马追上了远去的车辆,急欲与车中美人见上一面。其次,面对阻挠,敢于坚决反抗,态度坚决。庾启不畏严父阻挠,一心追求画中美人;《西园记》里的张继华,《疗妒羹》中的杨器听到面前的情人自称是鬼魂,不但不害怕反而表现得更加坚定执着,“饶伊不是人,我总则相亲近”。这样几位男性主人公的出现,使临川派的人物画廊增添了新的形象。

三是曲词声律。临川派之所以为临川派,除了以情反理的精神取向之外便是其曲辞的典丽华美,富于才情。《牡丹亭》曲辞典雅,但难免“曲而又曲”“字字皆欠明爽”,而吴炳专学《牡丹亭》的路数,曲词偏于雅丽,曲文华丽流畅,时显临川风韵。如《疗妒羹》《题曲》出中大段冷艳凄绝的抒情场面,放在汤剧中几可乱真。除此之外,吴炳超出汤显祖的是其剧作中更加重视声律,汤显祖强调词意文采,认为填词“要以意趣神色为主”,不太考虑形式的因素,为了意趣神色甚至不妨“拗折天下人嗓子”,而吴炳纠正了这种极端,重视文采的同时又注意协和声律,力求文律双美,故吴梅就认为“正玉茗之律而复工于琢词者,吴石渠、孟子塞是也”。

吴炳剧作所取得的艺术成就是比较突出的,虽然在思想情趣上境界不是很高,无法同汤显祖相比,但他在作品的结构、情节和文辞上,都能自创新格。他的传奇作品有人物性格鲜明、关目细密、曲辞文雅、对白生动等优点。他在文辞上追摹汤显祖的同时,也还注意学习吴江派曲家在戏曲音律和舞台美术方面的经验,能“以临川之笔协吴江之律”(吴梅《中国戏曲概论》),使自己的作品更加适合舞台演出,并且对后世曲家重视戏曲的娱乐特性方面有很大的影响。

吴炳生活在明末清初,他的传奇创作就像一座桥梁,把万历年间汤显祖等人所创立的传奇文学的高峰与清初李玉、李渔、洪昇、孔尚任等人所创立的传奇创作的另一高峰连接起来,起着承前启后的积极作用。吴炳的剧作明显继承了汤显祖所开创的传统,在题材选择、审美取向、精神取向等诸多方面都受到了汤显祖的影响;同时又开创了清代传奇创作的新局面,这种“启后”之功可在李渔等人的创作中得到证明。

参考文献:

[1]吴梅.中国戏曲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2]李泽厚.美的历程[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3]程芸.世味的诗剧——中国戏曲发展史[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2.

[4]郑传寅.中国戏曲文化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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