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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银峰:从“风水书记”到粮仓硕鼠

2019-03-28张铎

廉政瞭望 2019年2期
关键词:区委书记仕途江津

张铎

“你 知道重庆为什么打击黑恶势力不?你知道什么叫恶不?跟政府作对就是恶!”2010年,时任重庆市江津区委书记王银峰的一番话,让他迅速成为舆论焦点。

事件最终平息下来。在雷人话语曝光半年后,王银峰告别江津,由区委书记调任重庆市政府副秘书长。此后的他变得异常低调,从不接受新闻媒体采访。外界只知道,王银峰在市政府副秘书长的位置上待了两年,而后调任重庆粮食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在正厅级国企一把手的岗位上一干就是五年。

2018年12月29日,重庆市纪委监委发布消息:重庆粮食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王银峰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重庆市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他曾主政过的一些地方的干部称,如果将王银峰的仕途比作一根抛物线,这条线在八年前便从波峰坠下,如今终于跌落谷底。一个拥有博士头衔的北大高材生,一度是学者从政的典范,最终却沦为世人嘲笑的“风水书记”、涉嫌违纪违法的贪官。

学而优则仕

王银峰生于1962年,河南尉氏人。他30岁之前的人生,可以用“学霸”二字来形容。在国家恢复高考两年后,尚未满17岁的王银峰便通过高考实现“鲤鱼跳龙门”,考入陕西师范大学地理系。本科毕业后,他回到家乡,在河南省科学院地理研究院工作。在研究院工作三年后,1986年,王银峰考入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科学系攻读硕士研究生。上世纪80年代,普通大学生被称为“天之骄子”,王银峰通过刻苦攻读,已头顶北大硕士的桂冠。

1989年,王银峰结束在北大的学习,重回河南省科学院地理研究院,成为一名副研究员。4年后,31岁的王银峰调任郑州市政府调研室副主任。初入官场的王银峰,或许也走过一些弯路。他后来担任江津区委书记时,他与大学生村官座谈,曾脱稿讲述自己在这一时期的经历,借以勉励在座的年轻人。王银峰还说,人要有耐性,自己在办公室写材料时仍坚持学习,拿到了博士学位。

2000年,刚就任郑州市委政研室主任的王银峰做出了一个重要抉择。彼时,重庆直辖不久,上级单位组织高学历人才赴重庆支援当地建设。王银峰主动报名,离开了中原故土,奔赴千里之外的重庆。

正是得益于这次抉择,王银峰踏上了仕途快车道。从副处到正处,他用了11年,从正处到正厅,他只用了6年。来到重庆后,王银峰即担任九龙坡区副区长,之后调任市政府副秘书长,8个月后又调任江津区区长,在区长的位置上待了一年多,便晋升为区委书记。

一名江津区的公务员介绍,王银峰是北大高材生、理学博士,但无论下属还是媒体,都很少将其归为学者型领导。“或许王银峰也不想外界将其当成温文儒雅的学者,更愿意做一名有魄力的一把手。王银峰的工作作风泼辣,罵人是家常便饭,还经常在大会上飙脏话。”

这名公务人员记得,在一次会议上,王银峰把一名镇长叫起来,开口就是“你个狗日的王八蛋!”

雷语之后“高调撒谎”

既有高学历的光环,工作中又魄力十足,王银峰的仕途一度被人寄予厚望。然而2010年爆发的“录音门”,让王银峰成为众矢之的,他的仕途蒙上了重重的阴影。

当年10月,有开发商向媒体爆料,说王银峰找自己去办公室谈变动规划时,屡有雷人话语,说开发商的建筑挡了政府办公大楼的风水,一定要拆。

事发后,王银峰选择高调面对媒体,他出席新闻发布会,矢口否认自己说过这些话,还要对方把录音放到网上,让所有人都听一听自己是怎么说的。一名重庆媒体人回忆,新闻发布会前,江津方面给重庆各家媒体联系,希望派记者去采访报道。

王银峰公开面对媒体的新闻发布后,舆论一度反转,认为这名书记有魄力。一名重庆官员介绍,这则新闻出现时,时任重庆市委领导正在区县调研,在中巴车上有人聊到此事,此领导笑着说:“以前没看出来,王银峰这小子还有点脾气。”

然而很快,对方将录音公布在网上,王银峰的“风水说”被坐实。王银峰对开发商说:“你懂不懂风水?在这个地方你的建筑起来了,就挡了政府的办公楼。这里是衙门!你要建在这里的门口?我不知道是哪个领导批的,如果我在这里,你就批不了!”录音中,除了训斥开发商“胡扯”“放屁”,王银峰还说了那句“跟政府作对就是恶”的“雷语”。

事发半年后,王银峰卸任江津区委书记,回到了来江津之前的岗位——市政府副秘书长。外界均认为王银峰的仕途走下坡路。另据知情人士透露,在离开江津的告别会上,王银峰泪洒现场。

一名重庆人士认为,在处理“录音门”事件上,王银峰一手断送了自己的仕途。他如果坦承过失,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但他却选择“高调撒谎”,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怨骄二气,买卖猫腻

2013年,王银峰二度离开重庆市政府大院,出任重庆粮食集团一把手。一名了解当地政情的人士说,王银峰是带着“怨气”与“骄气”去粮食集团上任的,这为他日后的落马埋下了伏笔。

王银峰的“怨气”,自然是埋怨自己大意失荆州,成为世人嘲笑的“风水书记”。他的“骄气”则缘于自己是老资格正厅,还当过区委书记,来到一家企业工作,很是瞧不起周围同事。

带着怨骄二气,王银峰在企业里挥霍奢侈,大搞一言堂。前任班子曾委托一名作家创作以企业为素材的小说,王银峰上任后,以资金紧张为由,直接终止合作。另一方面,王银峰为装点门面,采购了大量高档工艺品,摆在企业办公场所,还斥巨资装修新的办公区。

王银峰自以为资格老,来粮食集团已经是“屈就”,不仅在企业内独断专行,对于上级指示也敷衍了事。就企业购置、装修高档办公区一事,重庆市委巡视组明确提出批评,粮食集团也汇报称将“采取租赁或挂牌处理等方式,尽快回笼投入资金”。不久,粮食集团一家下属企业承租了该处办公场所,被人指为左手换右手,是在敷衍巡视组。有班子成员向王银峰提出,这样的处理方式怕是交代不过去,王银峰却不以为意。

王银峰上任之初,正逢企业高速扩张,他对于并购资产十分热衷。地产、期货、网络金融,企业到处砸钱。数年之后,这些砸下去的钱非但没有收益,很多还成为亏损源,拖累了整个集团的业绩。到了后期,为了企业脱困,重庆粮食集团大规模剥离不良资产,出售了旗下许多资产。

以重庆粮食集团投资的P2P平台金粮宝为例,很多投资人认为这是重庆国资系的投资平台,应当比较放心。结果在2016年,金粮宝出现兑付危机,平台无法按时兑现投资者的收益,许多人损失惨重,并持续上访。

一名企业内部人士介绍,王银峰究竟因何落马,尚需等待有关部门的进一步查实,但一般坊间的猜测都认为,王银峰在主导企业的收购与剥离资产中存在猫腻。粮食集团的对外扩张收购并非自王银峰始,但他就任之初并未踩刹车,反而有加倍推进之势。对外购置的一些资产,被人诟病出价太高,甚至怀疑是个人收了好处后故意促成高价成交。

另外,王银峰上任后推动了多处粮油基地建设,涉及的工程量巨大。近年来,一直有人反映在工程建设中有权钱交易。据悉,王银峰落马前后,多名参与了粮油基地建设的建筑商被带走协助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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