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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青地区的史前原始宗教演进探究

2019-03-25董琦

西部学刊 2019年24期
关键词:史前遗迹遗址

摘要:甘青地区的新石器时代开始于7800年前,到结束史前时期历经5000多年。从秦安大地湾遗址的陶祖与地画,到马家窑文化时期的卜骨和陶塑;从齐家文化时期的“石圆圈”遗迹和兽骨埋祭,到卡约文化时期的动物图腾和人殉人祭;最后到沙井文化时期的巫师墓葬和铜铃。对丰富的史前遗迹发掘与整理,不难发现原始生产力的强弱是推动甘青地区原始宗教发展的决定性因素。随着社会的不断向前发展,原始宗教也从用来表达人类对自然与未知的敬畏,演变成为一种代表最高统领阶级权力的精神控制,最后蜕变为一神教为主体的宗教。

关键词:甘青地区;史前遗迹;原始宗教

中图分类号:B9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CN61-1487-(2019)24-0127-03

一般认为旧石器时代中期,人类有意识的埋葬行为是原始宗教出现的证据。旧石器时期人类主要依靠打制石器,到新石器时期农业、家养畜牧业以及陶器的出现标志着原始生产力的不断发展。而原始生产力的发展也推动了原始宗教的演进。随着人类社会向文明跨进,原始宗教最终蜕变为超现实的以自然神为主的统一宗教。[1]甘青地区地处黄河流域源头,史前遗迹丰富。探究这一地区的原始宗教起源及发展,对我们讨论甘青地区史前社会史的诸多问题具有重要意义。本文拟从甘青地区新石器时期到青铜器时期5000多年间,对该地区原始宗教的演进状况作一论述。

一、新石器时期:从大地湾一期文化到马家窑文化

甘青地区的新石器时期最早可追溯到8000年前的大地湾一期文化,大地湾一期文化的年代从距今7800年延续到了7400年。这一时期,该地区的农业发展水平以及制陶工艺技术都已经跨越了最初的原始阶段。紧接着是仰韶文化时期,相对年代距今6500—5000年,这一时期的文化遗存表明社会发展达到了新的高度,甘青地区最早的原始宗教遗迹在此发现。

从大地湾一期文化期到仰韶文化期,甘青地区的史前文化遗存主要体现在秦安大地湾遗址中。首先在仰韶文化晚期的大地湾遗址中,出土有3件陶祖以及4件陶塑。一般认为陶祖的出现标志着人类开始进入父系制社会,陶祖是男性原始生殖崇拜的产物,这种崇拜是原始宗教的一种。至于陶塑,分别为3件人像和一件人体残足,推测这些陶塑也与某种宗教崇拜有关。其次,同时期的大地湾第四期文化遗存中出土了一副地画,位于房址F411室内近后墙的中部居住地面,由黑色颜料绘制。地画绘有2个人物,1个内有动物纹饰的长方形方框,以及其他零星画笔。[2]434同时这一时期发掘出土的房址均为平地起建筑,且出土了面积超过100平方米的大型房址,如F400和F901。[2]402这些房址规模宏伟,工程繁杂,内部结构复杂,设施完备,显然是作为部落联盟的公共活动场所,例如:集会、祭祀或者举行某种宗教仪式。综合这些出土遗迹,这一时期的甘青地区先民已经将原始宗教融入到社会生活中。

马家窑文化时期,永昌鸳鸯池遗址发现的“割体葬仪”是甘青地区首例。[3]将死者的脚趾骨割下放置在随葬的陶器内,这显然与当时人们信仰的某种宗教崇拜相关。这一时期,陶塑的对象不仅只有人,从师赵村第五期文化遗存中出土的一组陶塑除了有人体、人面还有蜥蜴、青蛙、鳥、兽面、鹰兽、鸮首和龟。另在师赵村第六期文化遗存出土的人像彩陶罐(如图1),陶罐上塑画的人像可能是当时氏族中具有某种特殊身份或巫师、祭司一类的人物。[4]148不管是以人与动物为主体的陶塑还是绘有人面的陶罐,这些富有神秘色彩的陶器所体现的原始宗教是与过去不同的,祭祀或巫师的出现说明原始宗教更加趋于一致,相关活动的仪式更加复杂。

同时,在武山傅家门遗址的一座房址中,出土了6件由羊、猪、牛的肩胛骨制成的卜骨,这些卜骨带有阴刻符号,是作占卜之用。师赵村第五期文化遗存发现了一处用石块围成圆圈的遗迹,这些自然石块大小不一,排成的圈内还放置有陶片和猪骨,推测是一处祭祀遗迹,这样的祭祀遗迹也是首次发掘。无独有偶,随后发掘的宗日遗址也出土了祭祀遗迹,首先是发现的墓葬,其口部有一片草木灰,灰中放有陶片、兽骨,发掘者推测这是一种墓祭遗迹。其次是在宗日遗址的墓葬区中发现的18个祭祀坑,这些坑为圆形或椭圆形,填土中多是草木灰烬、陶片、兽骨和石块。较为特殊的M200,其内出土了无使用痕迹的玉刀和玉璧,推测玉器作为祭祀品使用,这应该是一处特殊的祭祀遗迹。[5]30卜骨和祭祀遗址的出现,表明了占卜和祭祀作为具体的原始宗教活动,已经是当时人们社会生活的一个重要内容,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二、铜石并用时期

齐家文化时期,大量出土的纯铜器和青铜器说明此时的甘青地区已经进入了铜石并用时代,并在齐家文化晚期向青铜器时代过度。这一时期从距今4100年延续到距今3600年,虽然历经的时间不长但留下了丰富的史前遗存。

齐家文化期发掘的“石圆圈”遗迹是最具有代表性的祭祀遗迹,表现的应是当时甘青地区的先民普遍信仰的某种原始宗教崇拜。大何庄遗址发现“石圆圈”遗迹四处(如图2),周围分布着一些墓葬,师赵村第七期文化遗存也发现F37“石圆圈”遗迹一处。[4]168同时,兽骨仍然是宗教活动中最常见的祭祀用品。皇娘娘台遗址发现了数量极多的牛、猪、羊卜骨,在墓葬、窖穴、灰层中均有发现,且羊骨最多。大何庄遗址也发现卜骨9块,均为羊肩胛骨。除了卜骨,还发现有兽骨埋祭的现象,皇娘娘台遗址发现的窖穴H1,其底部放置有一片完整的牛肩胛卜骨,不远处埋有一副人骨,牛卜骨的埋放人为痕迹明显推测二者是有所联系。[6]大何庄遗址的“石圆圈”遗迹附近也埋有无首的牛、羊骨架,师赵村遗址的F37中也埋有无首牛骨架一具,西山坪遗址出土的窖穴H17中更是埋有5具较完整的猪骨架。[4]272这种以兽骨埋祭的祭祀活动明显是与当时盛行的宗教崇拜有关。

其他遗址中也有不同的宗教发展的表现,沈那遗址和喇家遗址都是齐家文化时期的大型聚落遗址,在沈那遗址的发现中,该时期的人们已经对台地的使用有了明显的区域划分,即中央台地作为公共活动举行的场所,四周为居住地,对公共活动的推测,发掘者认为宗教活动是必不可少的一种。[7]而在喇家遗址中则是发现了特殊的房址F4,这座房址居室面积较大修建的考究、规整,有一个形制规整的灶,室内物品集中放在东壁,东壁涂有均匀的黑色颜料,旁边放有玉璧、玉料和石矛,室内的人骨多达14具,种种迹象看来这件房子是一处宗教活动的场所。[8]综上反映出这一时期聚落社会的宗教活动不但有相当的规模,而且十分严格。

齐家文化的各遗址均出土了玉琮、玉璧等玉器,这些作为祭祀品、礼器的出现,标志着氏族制趋于瓦解,文明时代即将到来。沈那遗址中发现的21具无葬具墓被认为是建筑祭祀的产物,皇娘娘台遗址出现的用灰坑埋人,灰坑中的死者也是用于祭祀的“人牲”。这些发现是文明起源过程中逐渐形成的阶级对立的反映,此时的原始宗教已经作为一种权利的象征,服务于最高的阶层,并在此后的发展中始终遵循着这一原则。

三、青铜器时期

人类进入青铜器时代,实际上就距离史前时代的结束不远了。在我国,青铜器时代一般被认为是与文明时代相并行的。甘青地区的青铜器时期经历了四坝文化、辛店文化、寺洼文化、卡约文化和沙井文化五个文化期,时间大约是距今3900-2400年。

四坝文化、辛店文化、寺洼文化以及卡约文化在文化特征上有些相若,且相对年代均晚于齐家文化,但这几个文化期分布的地域有所差异,所呈现出的社会生活情况也就有所不同。发掘的四坝文化时期遗址有多座,其中,在西河滩遗址发现了祭祀坑十数个之多,都设置于房屋建筑内或者房址四周,并且大多以整羊或附带有陶器等器具埋祭,出土的卜骨多是羊肩胛骨,这一点上来看,似乎是对齐家文化时期的祭祀方式的继承。

其后的甘青地区以石块、陶器和兽骨为主的祭祀遗址发现较少,但还是有。寺洼文化时期的占旗遗址中就发现了两处地面遗存,其中JS1中所见有兽骨与长条石。[9]这一时期出土了大量与动物造型相关的器物,与早期大地湾遗址中发现的动物塑象类似,也是用来表现当时人们的一种宗教崇拜。由于青铜器时代冶铜业的蓬勃发展,不仅陶器、石器和玉器可以用来作为祭祀的礼器或原始宗教崇拜的承载对象,青铜器也做为其中一类多有发现。例如寺洼文化时期的占旗遗址中出土的牛头纹青铜器,卡约文化墓葬中出土的鸟、鹰、蛇、鹿、羊、牛和狗等丰富的动物型铜饰(如图3)不仅可以反映当时的社会风貌,也反映了原始宗教的发展。卡约文化中还发现了宗日遗址中所见的墓祭遗迹,应该是一种继承。卡约文化时期的墓葬还发现人祭和人殉现象,用于祭祀的人被绑缚跪趴掩埋,也有牲祭,不过所用的兽骨大多只取头尾及四肢。[10]

沙井文化时期是甘青地区史前文化的最后一个时期,时间上来看和中原地区的西周到春秋时期非常接近了。农业生产、冶铜业、制陶业以及纺织业的高速发展,原始生产力的大大提高也促进了原始宗教的发展。这一时期的遗址中发现,部分墓葬周围存有祭祀坑。在蛤蟆墩墓地中发掘的墓葬M15和M19中,使用了高级别的火葬,烧焦的尸骨旁放置有长方形木棒,推测墓主人是身份较高的巫师一类。同时墓葬中还出土了铜质的动物形器物,有蝙蝠、狗、盘羊角和兽头,并且在女性的随葬品中发现了铜铃,铜铃被一些学者认为是巫师进行宗教活动的法器之一,[11]我们可以看到,这一时期巫师作为一种职业,是处于社会阶层顶端的,表现的是原始宗教在文明社会下为最高阶级服务的职能。

四、结语

纵观甘青地区的原始宗教发展过程,我们不难发现原始生产力的强弱是推动发展的决定性因素。随着社会不断的向前发展,从原始的氏族公社到奴隶制社会,原始宗教也从用来表达人类对自然与未知的敬畏,演进成为一种代表最高统领阶级权力的精神控制。原始社会初期,起初人们对祖先、食物、繁殖、死亡、自然万物等一切与生活相关的事物产生信仰与崇拜,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把社会群体中共有的神秘观念作为崇拜的对象,发展出超自然体的神灵,这时的神灵是不唯一的,就像不同的族群有不同的图腾。直到文明产生,人类走进阶级社会,原始宗教就正式蜕变为一神教为主体的宗教。原始宗教虽然是在生产力的推动下,随着人类迈向文明的脚步而发展、繁荣,但它也对甘青地区的史前社会生活发展形成了积极的反作用,推动着甘青先民在这片土地上创造出了灿烂的史前文化。

参考文献:

[1]李禹阶,常云平.史前宗教、礼与文明起源中的政、教关系[J].历史研究,2017(5).

[2]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秦安大地湾新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

[3]员安志.永昌鸳鸯池新石器时代墓地的发掘[J].考古,1974(5).

[4]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师赵村与西山坪[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9.

[5]格桑木,陈洪海.宗日遗址文物精粹及论述选集[M]成都: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1999.

[6]甘肃省博物馆.甘肃武威皇娘娘台遗址发掘报告[J].考古学报,1970(2).

[7]曾永丰.沈那齐家文化聚落及其社会形态[J].青海民族大学学报,2013(3).

[8]任小燕.青海民和县喇家遗址2000年发掘简报[J].考古,2002(12).

[9]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甘肃岷县占旗寺洼文化遗址发掘简报[J].考古与文物,2012(4).

[10]高东陆.略论卡约文化[J].青海社会科学,1993(1).

[11]王蕾,杜博瑞.蛤蟆墩墓地分析研究[J].文物春秋,2018(1).

作者簡介:董琦(1996—),女,汉族,甘肃兰州人,单位为重庆师范大学,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史先秦史。

(责任编辑:御夫)

基金项目:重庆市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中原、河套及其周边地区新石器时期原始宗教演变研究》,项目编号:CYS19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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