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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花火
——音乐剧《乐队来访》

2019-03-23冯珮珺

歌剧 2019年2期
关键词:菲克乐队沙漠

文:冯珮珺

OUTLINE/The Band's Visitis a musical with music and lyrics by David Yazbek and a book by Itamar Moses, based on a 2007 Israeli film of the same name. It opened on Broadway at the Ethel Barrymore Theatre in November 2017.

去过沙漠的人,一定会对那仿佛要把人烤干的烈日、漫天飞舞迷人眼的风沙和昼夜恍若两个季节的温差记忆犹新。热情、狂野、灼人、浪漫……似乎所有火热激情的形容词都可以用来描绘沙漠带给人的印象。然而这些并不适用于沙漠中的以色列小镇贝塔提科瓦,那里的人们日复一日、重复着普通到无聊的生活,直到出现了一支埃及乐队,打破了他们原有的平静……音乐剧《乐队来访》(The Band's Visit)的故事也由此展开。

这是一部充满中东异域风情的作品,改编自2007年上映的同名以色列电影。在2018年的托尼奖角逐中,此剧击败一众对手,共拿下了最佳音乐剧、最佳剧本、最佳词曲、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等10个大奖。令其脱颖而出的,正是朴实又打动人心的平凡故事——有日常生活的糟心事,也有陌生人之间善意温暖的关怀,让观众在忍俊不禁的同时也感慨不已,呈现出生活本来的样子。

陌生的访客

用阴差阳错来形容故事的开始,是最合适不过的。

受邀到以色列佩塔提克瓦市(Petah Tikva)阿拉伯文化中心开幕典礼进行表演的埃及亚历山大港警察仪仗乐队,由于成员哈利德(Haled)买车票时的错误发音,莫名其妙到了位于沙漠中的贝塔提科瓦(Bet Hatikva),简而言之就是买错票、上错车、来错了地方。

作为一个无人知晓的寂静小镇,这里的生活索然无味,居民们百无聊赖地唱着《等待》(Waiting),期盼着有什么特别的人或事,能打破一成不变的沉闷日常。因而当拖着行李箱的乐队一行人出现在咖啡馆门前问路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充满了惊讶、好奇、兴味盎然,就好像一大串石子落下,搅动了原本一潭死水般的生活。

咖啡店女老板狄娜(Dina)和店员帕皮(Papi)及伊奇克(Itzik)半是正经半是玩笑地告诉乐队成员们,他们现在所在的,是一个没有艺术没有文化没有浪漫欢乐的不毛之地,三人用一曲魔性万分的《欢迎来到无名之地》(Welcome to Nowhere)配合着尬舞,来表达他们对这群陌生访客的友善。一边是手足乱舞的居民,另一边是尴尬不已的乐队成员,场面一度颇为滑稽。

由于要等到第二天才有车可以离开贝塔提科瓦,整个乐队不得不在小镇过上一夜,于是狄娜三下五除二把住宿问题解决,分配完毕乐队各人的住处,众人开始了各自与陌生人共处的沙漠一夜。

恋爱好帮手

此次乌龙事件的始作俑者哈利德是个年轻的小号手,看到个年轻女孩就会用自己喜爱的乐手切特·贝克(Chet Baker)为话题,上前搭讪,一路从车站的女兵、售票员,搭到小镇中的狄娜。可惜在这个小地方没找到知音,但他倒是帮了帕皮的大忙,教会了帕皮如何追女孩。

哈利德想出门转转,帕皮不情不愿地带他到了溜冰场,结果哈利德发现帕皮根本不敢去跟女孩搭话。帕皮坦白说其实自己是个交际“菜鸟”,根本不知道如何主动开始,每次遇见心仪的姑娘,脑袋里就是一片空白,只听得见铺天盖地的海浪声,并向哈利德生动展示了自己在面对异性时多么手足无措,肢体僵硬地唱起《帕皮听见大海》(Papi Hears the Ocean),越来越丧气,甚至直接拒绝了女孩茱莉叶的邀请,甩开手却不小心导致茱莉叶摔了一跤。这情形不禁让人哭笑不得。

于是哈利德手把手地去教帕皮要怎么样去追女孩——先克服恐惧,主动接近,然后用简单友好的肢体接触,来表达自己的好感,同时观察女孩的反应。有了哈利德的助攻,青涩笨拙的帕皮终于成功了,他扔下好帮手哈利德,带着茱莉叶一起溜起了二人世界。这成了哈利德在阴差阳错的一夜中最值得骄傲的功绩。

年轻的夫妇

乐队中的单簧管乐手西蒙(Simon)与另一名小提琴手一起到伊奇克家中吃晚餐,面对的是友好的伊奇克岳父和对陌生人很戒备的伊奇克妻子伊利斯(Iris)。为了不让气氛太过尴尬,岳父主动聊起音乐话题,回忆起了他当年与爱人一见钟情时的场景——乐声飞扬,白衣少女翩翩起舞,眼神交汇的瞬间,爱情降临。那种感受是那么强烈,以至于他一听到当时的歌曲就能想起那时的怦然心动。

音乐是联系众人的纽带。它让父辈穿越时空,再度回到飞扬的青春时代,高歌着甜蜜的《你心之律动》(Beat of Your Heart);也让伊奇克在面对妻子的不满情绪再次爆发愤然离家时,虽然无奈沮丧却仍轻柔哼唱着《伊奇克的摇篮曲》(Itzik's Lullaby),诉说着对孩子的美好愿景,充满温情;之后西蒙的单簧管乐声还神奇地安抚住了孩子的哭闹,让归家的伊利斯彻底缓过劲来,放声大哭,一场家庭矛盾暂告段落。

作为陌生人,伊奇克和他的岳父都对西蒙的乐曲赞不绝口,鼓励万分,而西蒙作为已婚20年的男士,非常理解家庭生活的各种难事,他明白年轻的伊奇克夫妇正处在几年一个坎的瓶颈期,这也让一家人颇为感激。

西蒙那首由于各种琐事而始终没能写完的乐曲结尾,也许真的可以采用伊奇克“安静祥和一些而不是辉煌结束”的建议,就像生活那样,翻腾汹涌后,归于淡然。

萍水相逢的浪漫

风情万千的咖啡店女老板狄娜年轻时曾是个舞者,但如今早已生活得麻木,因而她对这群突然出现在小镇的异乡人非常感兴趣,尤其是指挥图菲克(Tewfiq)。她带着图菲克到处转,找着法儿聊天,探究对方的各种信息,是否成婚,是否有孩子,平时演奏些什么乐曲,并谈到了自己儿时最喜欢的埃及歌手和影星,拉着图菲克再现电影经典桥段。

在《奥马·沙里夫》(Omar Sharif)一曲中,神秘诱惑的男子踏着歌声与狄娜和母亲共舞,风中四处飘荡着茉莉香,乐声流淌,这意境之美恐怕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好比我们的译制片和老电影,总能勾起父辈们的回忆和我们模糊又美好的童年印象。

对狄娜来说,图菲克这个举止得体、克制讷言、歌声粗粝的陌生男人带给她一种全新的吸引和悸动,让原本枯燥的生活和麻木的神经又变得鲜活起来,就好像孤独中开出的花朵,让她似乎得到了情感共鸣。

很多时候,狄娜不断抛出问题,不时沉浸入自己的世界,而图菲克则礼貌地倾听和回答,极具绅士风度地配合着狄娜的要求,比如出门散步、示范指挥乐队、唱阿拉伯语歌曲,谈论与妻子的往事。但他也有坚持——不肯联系大使馆,不能在街上待到太晚,睡前也不喝酒。更重要的是,他始终与狄娜保持着距离。虽经历过失去家人的伤心过往,但他依然认为爱是美好的,生活是有希望的。

狄娜与图菲克之间,好似有一种暗涌的情感,却始终被克制;又仿佛只是狄娜单方面的遐想,没有得到过回应。若有似无,若即若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苦等电话的男孩那样,接到恋人的回应。人们大多都是在梦中与爱人共处,醒来却是形单影只,孤身一人。就像《回应我》(Answer Me)中唱的那样,是否有人在等自己,是否会有回应?没有人知道答案。

第二天清早,乐队一行人与大家告别,没有过多言语,逐渐消失在视野中,众人的生活也回到常态。这支埃及乐队的到来仿佛花火一般,闪耀在以色列沙漠小城的夜空,那么温暖,又稍纵即逝,令人意犹未尽。也许在继续百无聊赖的等待后,这个小镇会迎来新的异乡人,开始新的故事。正如这部轻描淡写的作品呈现的那样,连忧伤和愁绪都是淡淡的,却那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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