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未娶的她是如何成为连史上的一代传奇的（下）

木匠

王叔晖，字郁芬。她是现代工笔重彩人物画大家.尤擅长女性人物画的创作，甚至可称“第一人”，是连环画史上的一代传奇。

这个建议真是太合王叔晖的心意了，因为《红楼梦》是她最爱看的—部书。

早在1957年，她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根据《红楼梦》第52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勇晴雯病补雀金裘”，精心地创作了一幅名为《晴雯补裘》的年画。画面上，睛雯强撑病体坐在一张大床上，为宝玉缝补孔雀裘，麝月就站在一边帮她拈线。这幅画可以说把晴雯病中的“头重身轻，满眼金星乱迸”、“狠命咬牙挨着”的样子表现得惟妙惟肖。

这里还有个小插曲：当时，王叔晖是在人美的创作室中完成这幅画的，她刚画完，社里的一位年轻的女同事见了，不由兴奋异常，因为王叔晖的这幅画画得实在是太精美了，她想让社里的其他同事都能马上看到这幅画，拎起画就往外跑。不料刚跑到院里，一阵风吹来，画顿时忻成了两半，她一下子就傻眼了。当时，就有人说这不是吉兆，虽然我们不能这么迷信，但王叔晖原已准备着手创作的《红楼梦》系列人物画，后来却因种种原因而未能进行下去。

于是王叔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1978年元旦—过，她就闭门谢客，开始了《红楼梦》系列人物画的创作。她最先画的是黛玉。这幅画从起稿到完成，用了十几天的时间，这在王叔晖的创作中，还是很少见的。为什么画了这么久呢？《王叔晖画传》的作者蒋力先生是这样猜想的：是时，王叔晖应该是处在一种比较矛盾的心理状态中，一方面，“四人帮”已被抓起来一年多了，但人们的思想在经历了长期的禁锢之后，一时还难以解放出来，再怎么说《红楼梦》讲的毕竟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这在“文革”中，是犯忌的，画这样的画是很容易被说成是“黑画”的，所以她虽然接下了这个任务，但在思想上还是有很多斗争的，但另一方面，这毕竟是她想要画的东西，创作欲十分强烈，于是索性一气呵或，画完了再说。

蒋先生说到了一个细节：他在看到王先生的这幅画时，这幅画完成已经有些日子了，但却一直没有题款和钤印。

蒋先生还说了件趣事：1978年二三月间的—天，中央美术学院的刘凌沧教授和他的夫人郭慕熙来到王叔晖家。落座后，刘教授开门见山地说道：“听说你画了张新画，我们特地来看看。”王叔晖道：“你的消息还真灵通。也不是什么新画。”当把画取出来后，王叔晖还特意强调了一句：“这回是社里让画的。”刘凌沧戴上花镜，认真看了许久，不由连声说道：“好画，好画！”刘凌沧又谈到文化部长黄镇最近视察了中央美术学院，特别指示应当保存和发展工笔画技法。刘凌沧说：“我们的余年不多了，现在条件好了，应该抓紧了。”王叔暉点头道：“我也想过，是得抓紧，将来我死时，准得有一幅未完成的‘杰作;也许，我就死在这画案边上了……”

后来，出版社的同志看到这幅画后，就决定要出版。社里的许多老同事看到王叔晖的这幅新作后，都很高兴，都说与他们心中的林黛玉形象十分吻合。直到此时，王叔晖心中顾虑才基本上烟消云散，她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10年内一定要画完“红楼十二钗”。在此后的8年中，继黛玉之后，王叔晖又创作了湘云、宝钗、凤姐、李纨、迎春、元春和惜春等人的画像，此外，还创作了两幅宝琴的画像。她画这两幅画，主要是为实验一种新的画法，第一张宝琴的衣服感觉过重，而且颜色也有些凝滞，遂又重画。

王叔晖的这组《红楼梦》系列人物画部是画完一张就作为年画出版一张。1985年3月，荣宝斋总编室的负责人孙树梅找到王先生，和她商议，说如果王先生能在10月前画完十二钗，他们就可以出一本“红楼人物”挂历了。王先生显然是接受了这个建议。后来，王先生还和蒋力先生提到此事。蒋先生说：“‘十二钗您已经画了八幅，还差五幅，要按时完成与荣宝斋的约定，那从现在开始，你一个月就要画出一幅来，这样的速度，你的身体吃得消吗？”当时，已陕73岁的王先生则说：“豁出去了！”

可是，王先生却没能画完“十二钗”，就于1985年7月23日溘然长逝了！蒋先生说：“20天前我去云南出差前，曾去看望过王先生，她的病基本上已经好了，但身体仍很虚弱。我为先生做了饭，她很高兴，吃了不少，还喝了一点酒。万没想到，因为天气骤然变热，先生的病再次复发，等我从云南返京时，先生已去世两天了。 “据说先生临终之日，一个学生来探望她，敲了10分钟的门，先生才挣扎着从屋里出来开门，然后便说要上厕所，刚走了几步，突然感觉不对劲，颤抖地说：‘来扶我一下，我的腿好像抽筋了。当那个学生急忙把她扶到床上，人已停止了呼吸……”“7月25日，我又去先生家，屋里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画案上已没有了铺开的画稿、插满画笔的笔筒和五颜六色的调色碟。洁净的烟缸里，也不见了缭绕的烟。19日，我夫人去看望先生时，带去的两瓶先生平时最爱喝的金奖白兰地，就放在墙角儿，根本未动。“先生画的最后一幅画是《惜春作画》，尚未画完，画中人亦正伏案作着画…… “王先生的告别会是在八宝山公墓举行的。先生穿的那件丝棉袄显得很合身，头发像是刚洗过，仍戴了那副已陪伴了先生数十年的白边眼镜。因为社里找不到先生的一张正规照片，先生的遗像是从一本名叫《人生》的杂志封面翻拍放大的，照片上的先生是在微笑的。 “据说，先生的行政级别不够进骨灰堂的。20多年前，先生曾被评定为文艺6级，此后就再未调过级。为了进骨灰堂，出版社专门为先生调了级，才使她勉强够上在这里存放的资格。“3年后，骨灰盒在骨灰堂存放到期，移入骨灰堂西侧新修的骨灰墙。密封墓穴的黑色大理石上没有照片，只写着：画家王叔晖之墓：1912-1985年。

（完）

素材来源：《王叔晖画传》蒋九著东方出版中心2017年1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