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此地,我不想升华
2019-03-21别走鸭陪我玩
别走鸭陪我玩
我们这代人,小时候没体验过太多有审美的仪式感。但毕竟还有些心里珍重的物件。一个铜勺子,一个锡罐,老家传了好几代的铜钱,糖果盒,一条四岁时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塑料项链,都让我珍重。珍重的原因,是匮乏。
这种珍重长大了也就没有了,因为不再匮乏。现在我极少见到谁,认认真真地需要一个物件,去追究、珍惜,去为一个东西停一停。人们要拥有更多的物品,先幻想它,再得到它,然后立刻失去兴趣,扔掉它。我也见着大量因为消费无能而自卑的人。
人们在马不停蹄的消费里来不及思考,消费清单里藏着他们的理想生活,梦想是通过消费实现的。
这个消费主义的梦里,饱含着对旧物的鄙夷。要最新款,不断地买,要挥金如土地买入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消费主义贯穿始终的生活美学。近两年突然流行起来的极简主义、断舍离,你发现你也不得不靠添置一套风格匹配的餐桌,种上几颗黑白灰花盆的植物,撬起三年前刚铺好的上一流行时代的木地板,露出水泥地面,才能支撑断舍离的底色。
总之,这个时代告诉你,哪怕要选择过一种节俭的生活,也要从消费开始。要通过报复性地消费,让理想生活成真。用鲍德里亚的话说,我们处在消费控制着整个生活的境地。
我想擺脱这个境地,我猜一定有一种别的生活,不是靠消费实现的。回到一种“拮据”的生活,为一些物多停留片刻。我开始尝试重新指认我在使用的、经历着的、看见的物品,用另一种态度对待它们。
心理学家Irving Biderman 做过一个统计,成年人在日常生活中可指认的物品有三万多种。这意味着,我至少要停留三万多个片刻。
不少试图为物停留的人,在寻求一种怦然心动的宗教性感受的连结,反倒又成了一种拜物玄学。我只比别人多停一小会儿,不太多。毕竟我也不是那种喝口茶,也能从杯中倒影品出侘寂的人。我就在此刻此地,我不想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