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行为的影响因素及其作用路径研究——基于392户生猪养殖户的调查数据

(河南工业大学 管理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1 引言

我国畜牧养殖业具有规模偏小、标准化养殖技术应用率低等特点,给农村生态环境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近年来由于养殖环境污染和违禁药物滥用等问题引发的食品安全事件时有发生。我国提出乡村振兴战略,指出未来我国乡村发展要走“质量兴农”

与“绿色之路”。在乡村振兴战略的指引下,畜牧养殖业要主动转变观念,积极采用健康养殖理念，在养殖过程中全面关注生态环境、食品安全和动物福利等综合因素。健康养殖理念于20世纪90年代在我国海水养殖业提出并付诸实践,此后逐步推广到畜牧业养殖领域。生猪养殖是养殖业的重要部分,推行生猪健康养殖对提高我国猪肉及其制品质量安全，改善农村生态具有时代意义。

国内健康养殖研究始于20世纪90年[1]，学界对其内涵基本形成了统一认识,多数学者认为健康养殖的内涵包含动物福利、质量安全和生态关注三个方面。金灵认为健康养殖理念包括了可持续养殖、生态养殖、生物安全等方面[2];顾宪红强调动物福利就是要保证禽畜的心理健康,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实施健康养殖[3]。上述学者对健康养殖内涵的界定为本文提供了直接参考。也有部分学者对农户实施健康养殖行为及其影响因素进行了探索。王慧敏、方凯从质量安全视角研究了个人禀赋、经验和规模等因素对养殖户采纳新技术的影响[4,5];周洁红探索了认知水平对养殖户质量行为意愿的影响[6]。

从研究动态来看,现有文献对健康养殖的意义及其内涵的研究居多,对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的行为及其影响因素的研究也逐步成为一个重要的主题,但对影响因素的作用路径尚未做出清晰的解答。鉴于此,本文在借鉴现有成果的基础上,立足于生猪养殖业提出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行为的TPB改进模型,据此揭示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行为的影响因素及其作用机理。

2 文献综述

2.1 养殖户质量安全行为的因素研究

通过对文献的整理发现,经营特征、预期收益、风险、政策支持是影响生猪质量安全的主要因素。吴林海、刘增金研究发现生产经营特征包括养殖数量、收入结构、养殖年限、生产组织形式等因素对养殖户风险和收益预期、加大投资意愿有影响,进而对养殖户确保农产品质量安全的意愿和行为产生影响[7,8];周洁红的研究表明,养殖人员数量、养殖过程中的技术应用和养殖规模对养殖户确保生猪质量安全有影响[9];吴学兵等采用二元Logistic离散选择模型分析了养殖场的档案记录、停药期执行和全进全出方式等对生猪健康的影响[10]。此外,有学者提出养殖户是否参加相关培训学习和对政策的了解认知程度会影响养殖户对生猪质量的认知,一般认为参加过技术培训、了解政府支持政策的养殖户确保生猪质量安全的意愿会更强烈[11]。

2.2 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行为的影响因素研究

在影响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的因素研究方面,代表性研究有:孙世民等[12,13]认为生猪健康养殖会涉及到政策、理念、技术、组织各个方面;张宏福认为健康饲养的基本要素是畜禽健康、产品优质安全、环境友好、资源节约、生产过程标准化，以生态理论为指导构建畜禽健康饲养技术体系[14];包军从生猪心理健康、身体健康和养殖环境健康的角度来阐释健康养殖[15];卢凤君等提出了从传统养殖、过渡养殖和现代养殖向健康养殖演化的主要方式[16,17];彭玉珊提出养猪场(户)实施健康养殖是提高猪肉产品质量安全水平的首要前提和基本保障[18],运用Probit模型分析了养猪场(户)健康养殖实施意愿的影响因素。

2.3 研究评述

综上所述,学术界对生猪健康养殖给予了高度关注,对养殖户健康养殖行为的实证分析也较丰富,但还存在深入研究的方面:一是现有文献多从质量安全行为视角来研究养殖户健康养殖行为,缺乏对健康养殖内涵中动物福利和生态环境的足够关注;二是现有的实证研究多运用Logistic模型来识别健康养殖行为的影响因素,但对影响因素的作用路径未做出清晰的解答。本文基于健康养殖的整体内涵构建了生猪健康养殖行为的理论模型,并借助结构方程实证研究方法揭示了影响生猪养猪户实施健康养殖行为的因素及作用机理。

3 理论模型与研究假设

3.1 理论基础

本文借助计划行为理论模型(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TPB)对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行为进行分析。该模型由Aizen于1985年提出,认为人的行为受参与意向影响,而参与意向又受行为态度、主观规范与控制认知的影响(图1)。

图1 Ajzen提出的计划行为理论模型

杨廷忠教授将TPB理论运用于人类健康行为的预测[19];刘宇翔用TPB理论分析了农民合作社投资意愿的影响因素[20]。部分学者还利用计划行为理论对农户质量进行分析。周洁红最早将TPB模型运用到农户行为研究中[21];赵建欣、张忠根利用TPB探索了农户安全农产品供给机理,并结合农户情况提出了政策建议[22]。上述文献借助TPB模型对研究对象进行科学分析,还有学者从侧面验证了TPB模型的适用性和可靠性[23]。

图2 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行为的理论模型

3.2 研究假设

根据本文研究目的,结合现有文献、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和实地调研,提炼出影响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行为的五个关键变量,即经营特征、政策支持、养殖环境、合作约束和行为意愿,建立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行为的TPB模型(图2),并基于本文的研究设计,提出以下假设H1—H5。

养殖户经营特征与健康养殖实施意愿:养殖户经营特征主要包括养殖规模、养殖收入所占比、从事专业养殖年限三方面因素[24]。相比于散户来说,规模化养殖的集约化程度和专业化程度更高,规避风险意识更加强烈,基于风险收益考虑,他们更加愿意实施政府鼓励、支持且效益好的健康养殖方式。专业化程度高的养殖户,由于经济收入主要来源于养殖,生猪质量的优劣决定了其收益的大小,所以更愿意为保证生猪质量而实施健康养殖。生猪养殖年限越久,对养殖过程中保持生猪心理健康的重要性和生猪饲养管理的风险、周围环境对生猪质量影响的理解就越深刻,养殖场(户)变革养殖方式的愿望可能就越强烈,因此提出假设H1——经营特征对养殖户的健康养殖实施意愿有正向影响。

养殖环境与养殖户健康养殖实施意愿：本文所考察的养殖环境主要包括养殖户的周边环境状况、当地养殖场数量和养殖场所在地交通是否便利三个变量[25]。养殖场(户)的周围生态环境越好,能为其提供良好的水源和空气,有利于生猪生理和心理的健康成长,能促进养殖户形成健康养殖意愿。养殖场周边交通便利,有利于政府及相关部门的宣传与监管,从而提高养殖户的健康养殖意愿和行为。当地养殖场(户)数量可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养殖行业的竞争状况,养殖场越多,竞争越激烈。生猪质量高低决定着养殖户的市场竞争力,因此标准化健康养殖不仅可以保证生猪质量,而且规范化的健康养殖模式对周围生态和动物福利提供保障,提出假设H2——养殖环境对养殖户的健康养殖实施意愿有正向影响。

合作约束与养殖户健康养殖实施意愿:合作约束变量主要是指与养殖户合作的收购方是否对养殖过程进行监督,以及提供与生猪质量有关的风险分担与收益保障措施[26]。在合作过程中，二次红利的分配、风险分担等措施不但可增加养殖户收益,而且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少养殖者的后顾之忧,提高其实施健康养殖的积极性,从而影响养殖者的行为。此外,如果合作方对养殖户的养殖过程进行监督,如对生猪质量进行抽查或者出栏时进行生猪质量检测,一方面保证了合作过程中提供的生猪的质量安全,另一方面也强化了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的意愿，因此提出假设H3——合作约束对养殖户的健康养殖实施意愿有正向影响。

政府扶持与养殖户的健康养殖实施意愿:政府在养殖过程中主要起到健康引导作用,同时出台一系列政策鼓励和监督养殖户进行健康养殖[13]。政府对养殖过程中使用的疫苗和兽药进行统一管理,一方面降低了养殖成本,另一方面避免了违禁药物滥用。养殖过程中政府对养殖场进行质量监管,运用惩罚与奖励并举等措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养殖户投机取巧的行为,让健康养殖理念在广大养殖户中得到认同,进而提高养殖户的健康养殖意识,因此提出假设H4——政府扶持对养殖户的健康养殖实施意愿有正向影响。

养殖户健康养殖意愿与健康养殖实施行为:养殖户健康养殖意愿主要包括愿意保证健康合理的养殖条件、愿意合理使用兽药、愿意保证生猪质量安全[15]。养殖场(户)对健康养殖的重要性认知越深,对健康养殖的技术要求和基本知识掌握得越多,越愿意提供健康合理的养殖条件,同时将健康养殖付诸行动。在养殖投入品方面,保障猪仔、饲料、疫苗与兽药等符合有关质量标准。在养殖过程中,对养殖废弃物尽量采用资源化处理技术,最大限度地保护养殖场及周边环境，尽量人性化对待生猪,提供生猪生长所需的营养,保持猪舍干净舒适,因此提出假设H5——养殖户的健康养殖意愿对养殖场(户)的健康养殖实施行为有正向影响。

4 问卷设计与数据采集

4.1 调查目的及问卷设计

为了掌握当前生猪健康养殖实施现状,我们对河南省鹤壁、周口等地养殖户进行了实地调查。根据调查掌握的情况对问卷的题项进行了优化设计,使问卷更加清晰易懂。从表1可见,潜变量经营者特征(OC)借鉴彭玉珊[18]等研究,采用离散变量进行测度；潜变量养殖环境(CU)和政府支持(GS)参考张雅燕[25]、孙世民[13]、彭玉珊[18]等研究,采用李克特5分量表来量化指标。此外,我们在调研中发现收购方对养殖户的合同约束对健康养殖行为具有重要影响,因此本文增加了合作约束(CC)这一潜变量,并从分担风险、提供红利和质量监督三个方面来进行测度,其中分担风险、提供红利采用二值变量,合作方监督采用李克特5分量表。健康养殖意愿(QC)潜变量设计借鉴包军[15]等研究,其中生态保护意愿用于测度养殖户在养殖过程中是否愿意对生猪排泄物、污水等进一步处理;动物福利用于测度养殖户对保护动物免受身体损伤、疾病折磨和精神痛苦的关注;质量安全用于测度养殖户对在养殖过程中对动物健康水平的关注度,如是否愿意合理使用兽药、饲料、疫苗和标准化养殖。健康养殖行为(QB)潜变量涉及借鉴彭闯[28]的研究,其中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处理题项主要测度生猪排泄物和病死生猪的合理化处置情况;人性化对待生猪题项测度主要体现在营养与防疫、卫生与舒适的成长环境等;养殖投入品行为题项测度主要体现在对生猪养殖过程中的合理的兽药、疫苗、饲料的使用以及进行标准化养殖等。希望在此基础上对养殖户养殖过程中的一些实际情况进行完整的了解,为更加科学健康的生猪养殖提供可靠依据。

表1 研究变量题项及其测度

4.2 调研与数据采集

调查主要依托本校的硕士生与本科生，其他省份高校的学生协助问卷调查,对象为当地的养殖户负责人。共发放问卷550份,回收问卷503份,剔除无效问卷111份,共获得有效问卷392份,回收率为78%。结果显示(表2),男性占被调查样本的居多,约占83.5%;养殖户年龄大都集中在36—45岁,中年养殖户居多;经营者的文化程度是小学和初中,文化水平整体偏低;养殖经验有5年以上的占69%,说明1/2以上的养殖户经验丰富。

表2 调查样本的基本特征统计

5 数据分析

5.1 信度和效度分析

首先,用Spss17.0对问卷数据进行无显著指标变量的剔除与效度分析,采用最大方差法(Varimax Rotation)对27个指标变量进行因子旋转分析,剔除因子载荷系数小于0.5的指标,剩余18有效指标见表1(表中各个符号含义见问卷设计)。然后，对18个指标进行巴特利特球体检验(Bartlett′s Test of Sphericity),结果表明各个指标KMO均值都在0.7以上,检验结果在P=0.000的水平上显著(表3),说明样本具有很好的效度。对18个因子进行信度分析,所有的Cronbach′α值均大于0.8(表3),说明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

表3 剔除无效变量后量表信度与效度判别值

5.2 模型路径分析

本文运用Amos对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的行为进行验证分析,模型整体拟合指数见表4,模型路径见图3。

由表4可知,模型拟合优度指数(GFI)、调整后的拟合优度指数(AGFI)、平均残差平方根(SRMR)、规范拟合指数(NFI)、简约拟合指数(PGFI)、比较拟合指数(CFI)均达到模型的可接受标准,表明本文提出的养殖户健康养殖的理论模型具有良好的拟合度。由图3可见,标准化系数没有超过或接近1,方差估计值也没有负值,且全部达到0.01的显著水平,表明该模型符合基本适配标准。此外,模型所有的观察变量与对应的潜在变量间的系数达到0.01显著水平,说明模型各个观测变量能充分反映潜变量的情况。

表4 模型整体拟合指数值

图3 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行为的理论模型拟合路径系数

6 健康养殖影响因素及其作用路径分析

从图3可见,本研究提出的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行为的理论模型得到证实,模型中各个因子的路径系数和研究假设验证结果见表5。

表5 模型因子作用路径系数与假说检验

注:“***”表示P<0.001。

由表5可知:①养殖户经营特征对健康养殖意愿整体影响是正向的。经营特征对健康养殖意愿的作用路径系数为0.21,且达到1%的显著水平。一方面，对专业养殖户来说,规模越大,养殖风险就会越高,减少经营风险的意愿促使他们选择健康养殖。因此，通过选择健康养殖可大大提高生猪质量，确保周边生态环境更加适宜,从而稳定生猪生产水平。另一方面,公众对农产品质量的关注度日益提高,实施健康养殖也是养猪场(户)打造品牌,赢得良好社会声誉的有效途径。②合作约束对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意愿起到显著正影响。合作约束对健康养殖意愿的作用路径系数为0.58,且达到1%的显著水平。因此,在生猪供应链的购销环节建立相应的质量监督机制、收益分享机制等有助于提升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意愿。这也证实了作者之前的结论:在生猪供应链中,合作伙伴之间的制约监督可促使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意愿显著提高,同时对合作双方的利益都能提供一个有效保证。③养殖环境对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意愿起到显著正向影响。养殖环境对健康养殖意愿的路径系数是最大为0.25,且达到1%的显著水平。这说明一定区域内养殖户数量越多、交通越便利,越有助于养殖技术的交流与传播,从而为标准化养殖推广提供便利。同时,同行之间的竞争促使养殖户更加重视生猪质量提升,他们采用健康养殖理念的意愿也会更加强烈。④政府支持对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意愿起到正向影响。政府支持对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意愿的路径系数为0.13。政府的宣传与支持对养殖户来说不但能改变养殖户对健康养殖的认知,而且能降低实施健康养殖的难度与成本。此外，政府质量监管能够驱动更多的养猪场(户)实施健康养殖。调查结果显示,所在地政府宣传、监管和在技术、资金、疫苗等方面支持力度越大,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的愿意越强。⑤养殖户健康养殖意愿对实施健康养殖行为有正向影响。健康养殖意愿对健康养殖行为的作用系数为0.28,且达到1%的显著水平,说明健康养殖意愿对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行为具有显著影响。因此,培育规模化养殖场,引导生猪产业适度竞争,加大政府扶持力度有助于提高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的意愿,从而促使他们实施健康养殖行为。

7 结论与展望

本文发现,在养殖过程中养殖户与合作方的合作约束对养殖户实施健康养殖意愿的影响相对较大,同时说明激励约束方式能确保养殖户生猪质量安全。其次,养殖户的生产经营特征、政府支持、养殖环境等和养殖户的利益息息相关,同样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养殖户对待健康养殖的态度,进而影响其健康养殖行为的实施。

基于以上研究发现,可从以下方面加快我国生猪健康养殖进程:①加强健康养殖的宣传力度,提高养殖户对健康养殖的认知程度,提升其实施健康养殖意愿。②努力提升养殖场附近生态养殖环境,保证养殖过程中的水、饲料、兽药、疫苗来源的正规性,确保生猪成长环境和生猪心理健康方面得到重视,从而保证生猪质量。③政府加大对养殖户扶持力度,鼓励有条件的生猪散养户向养猪专业户转变,以提高生猪养殖的规模化程度和专业化程度。④积极鼓励和扶持优质猪肉供应链建设,吸引更多养猪场(户)加入优质猪肉供应链,并且加大供应链中合作双方的约束力度,从而确保到达消费者手中的猪肉质量得到保证。只有这样,生猪和猪肉产品质量才能有所保证,养殖户的健康养殖行为才能更好地得以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