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理论研究的共性与个性问题探讨
2019-03-18勇1王春焕
孙 勇1,王春焕
(1.四川师范大学 四川文化高等教育研究院,成都610066;2.西藏自治区 社会科学院,拉萨850000)
在中国大陆学界的边疆研究之中,类似人们对世间事物的认识,一旦上升到理性层面后,在归纳整理之中发现其共性与个性的问题也普遍存在着。边疆研究的共性与个性,大致可以用哲学的整体与部分关系理论进行分析,基本上是一个事物内整体与部分或不同部分的关系。在此,认识到一类事物中不同差异的个体能否构成完整的事物体系,应是边疆学研究者值得注意的一个重要命题。
一 对边疆现象研究不同理性考量的出发点
在中国大陆学界,现有“中国边疆学”与“一般边疆学”的研究都是对边疆现象的研究,其中有着共性与个性问题,这种问题体现在边疆研究的业内,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有着不同学理阐释下的边疆研究“学术共同体”,并“对中国边疆现象研究和边疆理论研究产生深远的影响”[1]。从目前多数研究者的著述或者论文表述的内涵看,两者有着的共性是比较明显的。即在学术的视野中,学人们都关注到地理因素上的人类社会如何攫取资源的现象,同时也关注到在这种攫取活动中划分出的地理疆域和边疆,大多数相关的研究者对此现象进行了分析,而且在进一步的研究之中,大都试图回答边疆形成的缘由或边疆形成的规律。而不同学科背景的研究者,也大体有着两分的个性。即有些研究者恪守着传统的边疆理论,采用的研究方法一直沿着老旧边疆观轨道行进,对新的边疆研究方法予以排斥,不了解或不接受科学哲学的基本原理,不可能做到有机的跨学科研究,一直在单科的逻辑中演绎边疆理论;而新起的一些研究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敢于打破陈旧的思维和老旧边疆观的窠臼,运用哲学思考边疆研究的基本问题,质疑那些已有的定论,将科学哲学的原理用于解构几十年来边疆理论的主线、学科依托、主要的研究方法等问题,从中打开边疆研究的新门径。
恪守传统范式边疆研究的群体基数很大,主要是院校学科细分的延续,研究者对细分的学科方法有着导向性依赖①,亦即较多的研究者将有着单科内涵的历史、政治、经济、文化等方法用在大量的单项与单向的研究中,“将众多分散的单项研究依照原样归置起来,反复在原地深掘”;尽管近十多年来有人“提出了交叉研究(跨学科研究)的倡议,但后来因为缺乏相应的方法论,中国大陆学界一直未能解决如何交叉研究(跨学科研究)的跨通问题”[2]12-33。我们认为,不应再恪守某几个单科研究的逻辑和框架,以人文地理内涵的历史、政治、经济、文化、边政等为出发点,推动新的综合,提高边疆研究的理论层次,努力在相应的层面上建构学科体系,即建构一般边疆学②[2-3]。
由这些问题,业内形成了两种“边疆学”或两分的研究取向。经过分析,我们看到两者之间可以“通约”和不可以“通约”的差异之处,因而可将两者分别称之为新旧边疆理论或者新旧边疆观③[2-3]。两者的共性与个性问题,由两种不同逻辑而产生,并形成各有相同又各自不同的看法。
从一般性的学理对比研究看,传统的边疆研究是有着理论立论依据的,千百年来世界各国的边疆理论着眼点主要就在地理边疆,将可见的地理疆域作为边疆问题研究的出发点,主要的讨论和研究集中于地理边疆,无论是史地资料的辑集研究,还是民族宗教的实地研究,甚至对现实问题的研究,均聚焦于地理边疆的发展、稳定和安全。这也是很常见的研究路径。
从学理上看,各个学科对边疆研究的某个论点,都能够在自身的范畴之中立足。众家立论的依据,有一个逻辑的起点,那就是几千年的历史绝大多数处于渔猎农耕以及前工业化时代,无论是和平的物资交换,还是残酷的军事战争,所要占据或穿越的地带,基本上都始于国家疆域的边缘部分。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政权执掌者,还是一般的官员与学者,所注重的问题都是以国家以往的经验为基础,不断深挖以往经验(史地)的价值,形成边疆研究的出发点。而在深挖之后的推演即学术演绎,也是建立在前人比较成熟的学科基础上的,提出地理边疆的整固与治理的研究结论以及针对地理边疆的决策咨询,是符合人文地理学、地缘政治学学科一般原理的。
然而,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地球人类世界的疆域,包括由不同疆域引发的边疆问题极大地扩展了,国家的地理空间向着其他空间扩展,产生了越来越多的边疆现象,各个大国所依据的疆域也出现了边缘的交叉,甚至出现了相互的叠合,各类问题层出不穷,亟需边疆研究打开科学阐释的理论门径。近些年,国内外边疆研究的一些前沿课题所提出的边疆,已经不再局限在地理边疆的范畴,犹像那些新的概念如“战略边疆”“利益边疆”“虚拟边疆”“信息边疆”等不断涌现一样,都是对传统边疆研究的拓展,也是对地理边疆研究的衍生,是新思维与新理念结合的理论产物,具有新的边疆理论研究和新边疆观的属性。
由此以观,古往今来的边疆研究首先还从人们的实践出发的,人们在最直观的视野里能够看到、感受到疆域,直接影响到了自身对资源的获取,影响到族群、民族、国家的生存与发展,其核心首先在于能否得到在安全状态下的持续性。这种很朴素的直感,带来了人们对疆域、疆界、边疆等现象的思考。随着实践的一步步推进,思考也在一步步推进,各国的边疆观也在发生着变化。例如,近几十年来,在国家战略的边疆博弈之中,传统的边疆观随着实践不断发生变化,不再拘泥于地理因素而朝着更多的因素去考量边疆问题,除了民族学/人类学、政治学、宗教学、文化学、社会学等学科介入其中,信息学、战略学、决策学、管理学、协同学、系统科学等学科也介入到边疆研究之中;尤其是欧美国家的边疆研究,得到了具有先发优势的自身知识体系的支撑,依赖科学哲学开辟的道路,在边疆研究的领域之中诞生了诸多国策级大师,而且在新的实践之中不断发展着其各自的边疆理论。
近年来,人工智能、大数据技术使得边疆研究出现了新的态势,也产生了一系列新问题,这也促使人们认识到对这个态势如何解释的紧迫性。所谓的大数据技术,进展极快,且日益成熟,为大国博弈带来了大量的新问题。例如,借助信息技术,在现实的国家博弈中,西方大国与强国策动的“颜色革命”、“国际金融战争”乃至针对中国发起的贸易与科技大战等,这些现象明白无误地传递出世界性的疆域在多个层次上划分出边疆,保护与守卫这些边疆,与国家的兴衰有着直接的关系。
二 从新的边疆理论研究角度看边疆现象
人类自身生存繁衍的历史,说明了对环境的认识、认知的重要性,同时,更为重要的是人类对环境主观能动地进行利用的实践,在从部落到部落联盟再到国家的各个阶段,将环境尤其是地理环境的反作用经过理性的认知,上升为不同时代的疆域观包括边疆观。这一切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理论中得到了很好的阐释,即任何理论都是那个时代的产物,本质上都是从物质到精神的一个过程④。人类的边疆观念,是对于自身所处的环境和对环境反映的阶段性产物,这是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依托于生物性需求所达到的一种理性,即人类的各种组织和行为体为生存而在时空中进行的竞争,亦即社会进化到国家组织阶段时关于疆域以及疆域边界的认识和认知。其底蕴在于,无论何种形态的国家,必须在一个空间及资源的配置活动中求得生存乃至发展,以避免被灭国的命运,同时力图争取到更多的疆域、更多的资源来实现更好的发展。经历了很长时期的发展,国家疆域和边疆研究逐渐形成一种理论体系,这个理论体系的发展支撑着边疆学最终成为一门科学。
地球人类社会已经进入到一个非恒称(was’t always balanced)的多重世界,越来越多的变化改变着国际政治格局。如果仅仅从边疆的形态变化上看,任何边疆都是镜像存在的。即凡是能够被人们纳入“边疆”范畴之中的,绝大多数是对应存在的,有此有彼,此模糊彼模糊,而此清晰则彼也清晰,此变化导致彼变化。例如,陆疆国家的边疆为两侧对应出现,相邻国家对边界的控制力度在正常情况下也大致相等,至于岛国或半岛国家也有边疆的镜像,只不过尺度更大,要延伸到他国为参照才能看清楚。再如,互联网作为虚拟疆域,就会有边疆的出现,而构筑虚拟边疆的活动也由参与博弈的双方或多方对应于镜像。还如,当空疆、外空疆产生之后,对应的镜像活动很快就会出现。在边疆研究之中,这些镜像现象,如果没有哲思,是不容易被提炼出来的。中央民族大学袁剑教授曾经在课件稿中指出:作为操作性定位的“边疆”、历史性话语的“边疆”,还有结构性关系的“边疆”,都在起着变化,例如结构关系的边疆正是“一种基于权力配置的中心与边陲间的结构性关系”而产生的,在这种结构当中,中心具有支配性地位,边疆则服从于中心;一旦两者间的结构性位置发生转变,边疆就转变为中心,中心则退化为边疆,两者始终处在一种竞争性的关系当中,并在当代的世界体系、大国结构和民族国家内部鲜明地体现出来[4]。
面对着十分繁复的边疆现象,坚持以陆疆为主要视野的研究人员,尽管也知道当今世界的飞速发展产生了多种“边疆”,但由于在以往的研究中产生的“路径依赖”(path dependence)⑤,依然将陆疆研究中人文地理的主要问题作为边疆视域进行研究,也冠名为“中国边疆学”。有些研究人员对具有边疆性的问题进行深究,结合国家的边疆战略,把视野扩大到早先没有注意到的疆域之中,看到了新旧不同边疆理论所能覆盖和适用的问题域以及靶域。我们感到,这样的研究,才有助于建构出符合学科内涵与外延的边疆学。
不可否认的是,每一个阶段的边疆问题研究,都与国家政治实体和决策者的需求有关,亦即与一国的地缘政治语境相关,成为该国理论界所关心的重要问题之一。但是,迄今为止的边疆研究理论,不是政治家、国家首脑们具体从事的一项事务,而是由有思想的社会活动家与思想家(包括高端研究人员)提出或构建的一个系统理论,再由政治家、国家首脑等人物在实践中予以实施或在实施中予以提升的。政治家们将边疆问题归纳成寥寥数语的讲话,也只是反映了当时学界研究的一种结论,不能视为学术的推理与研判,更不能作为学科建构的内涵和学术逻辑演绎的依据。从古希腊、古中国等的历史到近现代英国、德国、美国和中国现实中,这一现象一直存在着,构成了古今中外边疆观与边疆学说循环往复、不断提升的历史。这也是理论上的边疆研究,或者是关于边疆学认知的逻辑起点之一。经过学界多年的努力,当代边疆研究之中的边疆学也循着这一轨迹而诞生。需要指出的是,在中国大陆学界的一般边疆学研究之中,马克思主义的疆域和边疆观有着十分重要的学术指引作用。
三 新旧边疆观在学术研究上整合的可能性
在国际形势出现新动向和各个大国边疆理论不断推进的态势中,我国的边疆观确实到了面临更新的区间,我们不仅要看到传统边疆理论的合理性,也要看到其缺乏新的适应性,需要在此基础上朝着新的方向迈进;我们更应该看到,人类知识体系的图谱未完成的领域还很多,其中就包含着边疆理论的创新。其中,共性与个性是相互关联的,完全可以在更高的学术层面予以整合。其研究路径是在科学哲学的视域中,找到两者的可通约性,进入到问题域之中,将其共性进行新的整合,提高其理论的自洽程度,而将不可通约的部分视情况分置于不同的靶域,将其个性问题作更深的研究,挖掘出今后可以纳入共性的因素(如图1)。这样所产生的边疆理论,不仅使得学术研究水平得以提升,也使得学术研究不断贴近现实,对实践中所需要的国家决策有着重要的理论支撑作用。
图1.科学哲学视域下的新旧边疆研究的共性、个性及关联
总之,在经过了哲学思辨之后,运用科学哲学的原理,通过“知识迁移”的方式,在高端思维中将亲缘性的学科跨通,并建设性地设计跨学科的“管道”,将边疆研究的“问题域”和“靶域”做交叉综合研究,能够较好地阐释古今中外的边疆现象。若如此,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边疆学和学科体系,使得社会各界都能够理性地认识边疆现象,尤其是业内研究者在研究中不断丰富边疆学学科的要素,持续扩展学科的框架,最终实现边疆研究的学科化。
在理论上,有必要在前期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尽快地再提升一个层次,完成边疆学学科体系的基础构架。在构建起中国边疆学之时,也应当构建起一般边疆学。一般边疆学与中国边疆学是从属关系,亦即一般边疆学是中国边疆研究的基础理论。从这样一个基本认识出发,立足于人类社会的边疆现象,从中抽象出边疆的一般属性,并以此为基础,进行一系列的逻辑演绎与命题论证,尽力构建出一个对边疆现象有一般解释力的理论体系,而这也正是一般学科体系的构建过程。因此,对边疆学基础理论进行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当前,因面临中国国家外向发展和内部治理的形势需要,国内边疆研究蓬勃兴起,涉及到边疆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环境、安全、发展等各个方面,其中建设边疆学学科体系也提上了议事日程。
如前所述,现在中国大陆学界的边疆研究中,已有的倡议或呼吁文章乃至著述,主张以民族学、边疆史地、边政学为载体,其研究结果很难涵盖国际上包括中国与其他国家之间的涉边领域,对超越民族学、边疆史地、边政学范围的涉边问题不具有一般解释力。从边疆的基本属性出发,经过哲学的思辨进行逻辑演绎推理,以政治学、国际政治学以及相关学科为载体,通过对国家政治主体行为的分析,可以形成对国际上包括中国与其他国家涉边领域具有一般解释力的边疆理论。
在实践上,近些年中国边疆理论的贫乏以及学科建设的滞后,使得国家边疆战略与边疆治理的实践处于一种被动适应与逐步摸索的过程之中,较之西方国家有前瞻性的边疆战略以及深厚的理论积累,可以说是比较落后的,难以适应作为一个复兴中的大国相关战略和发展实践的要求。因此,从国家的需要来看,不仅要针对边疆地区出现的重大问题进行深入研究,而且还需要从基础理论做起,从最基本的现象与概念出发,形成学科体系,深掘慧泉和广开视域,帮助各级各类人才理性认识边疆问题,才能使中国边疆战略与边疆治理有一个坚实的理论基础。
四 新边疆观的拓展性:以网络边疆为例的讨论
凡是能够利用的空间,都有群体划疆划界的行为。只要人类群体产生划疆划界的行为,参与这种行为的活动主体即行为体将不断增加。于是,疆域与边疆的现象之中,就出现了“介入与反介入、认定与反认定,在划定之后又产生扩张与收缩、整固与分离等活动”[5]。简言之,从一般边疆学研究的对象看,人类对身边空间的活动,无论其属性如何,必定反映出人类疆域划分行为的规律性。人类对自己构建的互联网这个非自然性的空间,也有着自身活动规律性的体现。
从一般边疆学研究的角度看,划定疆域的众多行为体,需要借助力量,做出谋划,制定战略,以整固边疆。当今的世界各国,或多或少都在互联网之中以协议群(IPS)的形式占有一片疆域。各个大国借助互联网的科技承载力量,有头脑的决策层早就开始在这个疆域中进行布局,这已经是不用质疑的事实。一段时间以来,国家之间的博弈已经在这个疆域中展开,很多互联网网络空间的“边疆”映射出地理边疆的所有特征。这是边疆由地理空间衍生到虚拟空间的典型例子。事实上,各大国已经对网络疆域的划分与主权问题进行了多年的磋商⑥。毋庸讳言,理论明显落后于实践的问题值得反思,这个问题阻碍了边疆研究朝着更广与更深程度的拓展。
各大国政府组织与非政府组织通过在互联网上所占有的位置和控制的“大数据”份额,显示出各自的软实力(soft power),有的进行跨国盗窃情报,攻击门户网站,挑战他国的主权;恐怖组织则通过互联网进行跨国策划并组织实施行动;煽动颜色革命的组织,通过互联网进行沟通,挑动民众对抗社会甚至推翻政府;尤其是互联网时代的“金融战争”、“经贸战争”的发动者,可以通过便捷快速的互联网在短期内完成对敌方金融和财政系统的打击,并且可以预先设定对这一打击所要达到的精准范围和程度。总之,率先占领互联网疆域的优势国家,攻击敌国的各项能力都得到了大幅提升。
可以说,互联网的产生与发展,极大地浓缩了因工具性变革而造成的人类生活范围急剧扩张的历程。之前,人类经历了以几十万年(石器)、万年(金属器具、竹木器)、千年或至少几百年(金木复合器具,机器、大机器)计的三个漫长发展阶段,但人类文明进化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缩短,人类活动扩展的范围却一次比一次要大。即便如此,到20世纪,人类也没有完成对身边的陆、海、空、天四大自然疆域的全部占领。但互联网出现之后不到50年,人类在自己建构的第五大疆域急剧扩张,不仅使物质世界产生了一个超自然态的空间,成为人类社会行为体竞相进入的疆域,还能辅之以人类群体对地球上本身存在的四大疆域的继续进入,并且使得这个超自然态的空间持续扩张,以至于能够虚拟地囊括自然态的所有空间。抽象地讲,互联网所构成的云知识图谱(knowledge graph/vault),使得掌握它的人,在很短时间就可以运用网络技术缄默地完成对信息即物质运动的感知,获得现代生活所必要的各种要素。
换言之,互联网所涵盖的疆域已经与陆、海、空、天等实现了虚拟对接,国家行为体、企业组织行为体以及个人行为体都可以在这个空间的疆域上活动,通过虚拟的行为完成实际动作的过程。如小到千万里之远,瞬间就能够实现的通邮、通话、发送图纸、远程教育、联动手术、采购物品、结算汇款等,再如大到指挥航海、航空、航天,检视地球大气与地质水文变化,调动资源应付突发事件,模拟地下、地上或海面乃至大气层的核爆炸,分析星系活动与宇宙运行状态,实现国与国之间的金融经贸活动以及巨量社会活动数据提取等。在这样一个使人类能够感知物质动态混合性的超感中介场域里面,人们竟然可以对接在实在疆域中完成任务,虚拟的世界与人类活动的疆域同在快速延伸,而且这种景象的后续结果很难预测,除了哲思的想象之外,在现实中有着不可预后的延伸时空——互联网始于一种可能性空间,也朝着不可预测的可能性空间发展。
这个基于控制论基础理论和思想的推测,是因为互联网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由信息流组成的。当初N·维纳(Norbert Wiener)就提出:信息本身是物质,信息具有熵的性质,可以构建出信息流,并在一个空间当中运行。当时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对此观点一无所知,但在之后科技革命浪潮之中诞生的互联网,恰恰有信息论的贡献在里面。由此,能够想像预测的是,人类社会信息流有多大,互联网延伸的空间就有多大,亦即这个疆域和边疆就会扩展到多大。
互联网自身属于人工构建的虚拟空间,在可以对应自然空间领域的同时,又超过这些疆域衍射到又一个超自然态的领域。例如,互联网还能够介入到人类构建的另一个领域空间——国际金融(贸易)。在那一空间中,凡是金融(贸易)要与互联网叠合的部分,和要借助互联网尽快完成预设任务的部分,互联网都起着很大甚至是关键性的作用。宋鸿兵教授早就认为,金融领域将成为主权国家的第四维边疆,并指出金融网络将诸多要素链接起来,“共同构成了金融高边疆的体系架构”⑦[6]自序,6。在宋教授的视野之中,金融网络与其他构件的组合,能够搭建出一种高边疆的体系。这说明互联网本身就具有一个承载与交换机能,人类行为体可以通过由硬件与软件组合的互联网,进行另一种形式的疆域博弈或边疆战争。正如论者所言:“在网络虚拟空间中,世界上所有主权国家的安全都置于一个开放的无边无界的虚拟空间中”[7]。新的实践证明,互联网与大数据虚拟活动所产生的“疆域”,也是有边界的。在这个“疆域”划分出的“边疆”,越来越与陆疆、海疆、空疆、外空疆等紧密地联系起来,成为边疆理论研究的对象,也成为各国边疆战略不可或缺的研究和布局领域。对网络边疆的深度分析,是基于边疆现象共性中的个性研究而得出的。
总之,在学科建构过程的学理研究上,判断一个事物的属性成为研究问题的起点。只有如此,人们才能更加深入地感受和感知这一事物。而在感知中不断认识被研判事物的属性,是对事物进行理性思维必不可少的环节。人们对自己活动的疆域如陆疆、海疆、空疆、外空疆,包括对互联网这样人工建构的空间疆域的属性认识,也同样如此。世界大国、强国的边疆理论,反映的是本国的软实力。基于实践发展的边疆理论,必须跟上其步伐。在对历史进行研究的同时,也关注现实、关注未来,才能为国家决策提供智力支撑,造就有利于本国处理边疆事务的思想和认知态势。将边疆研究中所有的共性与个性问题形成概念集,进行集成研究,建构出有中国特色的边疆学,以理论创新支持实践的创新,这是未来国家战略下大边疆战略取胜概率增大的一个重要方面,并以此保障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