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链脂肪酸在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发生发展中作用的研究进展
2019-03-17
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NAFLD)具有复杂的疾病谱,包括肝细胞脂肪变性、肝细胞损伤、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NASH)和肝纤维化等,严重危害人类健康。目前认为影响NAFLD进展的危险因素包括遗传易感性、内脏脂肪蓄积、胰岛素抵抗、促炎因子释放等。肠道菌群失调可通过破坏肠道屏障、影响机体胆汁酸与胆碱代谢、增加内源性乙醇等途径参与NAFLD的进展。除了菌群本身,其代谢物也可影响代谢及宿主免疫系统。肠道微生物群可以产生维生素和多种营养素,包括短链脂肪酸(SCFA)。
SCFA是肠道菌群分解碳水化合物或氨基酸的代谢产物,包括乙酸、丙酸、丁酸、戊酸、己酸、异丁酸、异戊酸、异己酸等,其中乙酸、丙酸、丁酸的含量较高。正常菌群每日可产生50~100 mmol/L的SCFA[1],为肠道上皮细胞提供能量。SCFA可通过降低结肠pH、抑制病原体生长、促进水钠吸收等途径参与肠道免疫稳态的调控。多项研究表明,SCFA影响了NAFLD的进展,但其具体机制尚不清楚[2-4]。本文从肠道屏障、脂代谢、免疫炎性反应、肠道动力学、胆汁酸代谢等方面就SCFA影响NAFLD进展的可能机制作一综述。
1 肠道菌群及SCFA参与了NAFLD的进展
肠道菌群失调在NAFLD的进展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临床样本16srRNA高通量测序结果显示,NAFLD患者的乳杆菌、拟杆菌、普氏菌、γ-变形菌、ε-变形菌、Allisonella等的丰度上升,而厚壁菌、Oscillibacteria、Anaerosporobacter、Faecalibacterium丰度下降,且菌群结构变化与低胆碱饮食诱发脂肪肝的风险相关[5-6]。与对照组C57BL/6J小鼠相比,无菌小鼠接受高脂饮食后,粪便中的脂质更多,胰岛素敏感度升高,血浆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及胆固醇水平下降,葡萄糖耐量及胰岛素血症得到改善[7];但无菌小鼠接受NAFLD供体的粪菌移植后,可出现NAFLD的相关表型,如肝脂肪变性、三酰甘油(TG)水平升高、脂肪生成基因表达升高、胰岛素血症等[8],提示肠道菌群直接参与了NAFLD的进展。有研究指出,肠道微生物群与NAFLD的严重程度有关,其中拟杆菌丰度与NASH相关,而瘤胃球菌丰度与中重度纤维化相关[9]。根据宏基因组谱,NASH及纤维化相关的KEGG(kyoto encyclopedia of genes and genomes)途径主要涉及碳水化合物代谢以及脂代谢[9]。
SCFA作为肠道菌群酵解碳水化合物的产物,也可影响NAFLD的进展。乙酸盐可减轻NASH小鼠的肝脏脂肪变性和炎性浸润,并降低血清中TG、游离脂肪酸和胆固醇的水平[2];丙酸可通过抑制β细胞凋亡而增强葡萄糖刺激的胰岛素释放[3];补充丁酸钠可促进肠道紧密连接蛋白表达,减轻肝损伤,抑制小鼠NASH的进展[4]。
2 SCFA在NAFLD进展过程中的作用
2.1 保护肠道屏障功能
NAFLD伴随着严重的肠道屏障损伤。紧密连接是胃肠道黏膜上皮机械屏障的重要组成部分,位于相邻上皮细胞间,可以阻止肠道微生物及其代谢产物进入门静脉系统[10]。NAFLD患者活组织检查标本可见肠道屏障完整性受损,紧密连接蛋白表达下降,小肠细菌过度生长且与肝脂肪变性的严重程度有关[11]。亚组分析显示,NAFLD和NASH患者的肠道通透性显著高于健康者,此差异可能与肝损伤及TNF-α产生有关[12]。
已有研究证实SCFA可通过多种途径影响肠道屏障功能。SCFA有助于肠道屏障的形成,并可通过抑制炎性小体NLRP3和自噬,减轻肠道屏障损伤[13];肠道上皮吸收丁酸盐,可通过恢复缺氧诱导因子(HIF-1)的表达,纠正生理性缺氧并维持肠道屏障功能[14];丁酸盐可抑制MLCK/MLC2通路,促进蛋白激酶CβⅡ(PKCβ2)磷酸化,激活AMPK通路,从而促进紧密连接蛋白重组,上调肠道上皮紧密连接蛋白ZO-1、occludin的表达[15];丁酸盐也可作为组蛋白去乙酰化酶(HDAC)抑制剂激活信号转导及转录激活因子3(STAT3)通路,诱导白细胞介素-10受体a抗体(IL-10RA)表达升高,下调claudin-2的表达[16],提高跨膜电阻值(TEER),促进肠道屏障形成。
2.2 改善脂代谢
在动物模型中,SCFA可调节肝脏脂质代谢。摄入乙酸可促进胆汁酸排泄,抑制肝脏中脂质合成,并且可以降低胆固醇饮食大鼠的血清胆固醇和TG水平[17]。有学者提出,乙酸降低血脂、改善肝脏炎性反应程度、延缓肝纤维化的作用是通过激活法尼醇受体(FXR)来实现的[2]。此外,乙酸与丙酸混合饮食可降低脂肪生成基因的表达,在不影响体质量的条件下降低高脂饮食小鼠肝脏中TG水平,而且丙酸含量越高,胰岛素敏感度的改善越明显[18]。
SCFA调节脂代谢的机制尚不明确。Ge等[19]的研究结果显示,乙酸具有抑制脂肪细胞分解、降低血浆游离脂肪酸、促进脂肪细胞分化的作用,而这些作用与G蛋白偶联受体43(GPR43)的激活有关。丁酸盐可抑制脂肪细胞中的脂解作用[20],其机制主要涉及胞浆型磷脂酶A2(cPLA2)和环氧合酶(COX)活性的上调,以及前列腺素E2(PGE2)的表达升高[21]。此外,乙酸、丙酸、丁酸的混合饮食可降低过氧化物酶体增殖物激活受体γ(PPARγ)的表达,使脂肪组织及肝组织由脂肪生成向脂肪酸氧化转变[22],从而缓解C57BL/6J小鼠高脂饮食诱发的肥胖和胰岛素抵抗。
2.3 调节免疫应答和炎性反应
肠道SCFA可影响免疫应答。丙酸盐可通过激活GPR41受体参与骨髓造血,促进巨噬细胞和树突状细胞前体的产生[23];丁酸盐可促进Foxp3基因转录并降低树突状细胞内促炎细胞因子的表达,从而诱导结肠固有层中调节性T细胞(Treg)分化,调节黏膜T细胞,抑制炎性反应[24-25];戊酸盐可通过AKT/mTOR通路抑制CD4+T细胞中HDAC活性,促进IL-10表达,减少IL-17A产生,改善炎性反应[26]。
SCFA可参与调节炎性细胞因子。在脂肪细胞与巨噬细胞的共培养体系中,游离脂肪酸和甘油诱导炎性细胞因子TNF-α、IL-6、人单核细胞趋化蛋白(MCP-1)表达升高,但这一效应可被丁酸盐抑制,这可能是因为丁酸盐抑制了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的磷酸化及核因子-κB(NF-κB)的活性[20]。另一项研究指出,db/db小鼠腹腔注射丁酸盐,可通过抑制NLRP3炎性信号通路而下调皮下脂肪组织中IL-1、TNF-α、IL-6 mRNA的表达[27]。体外应用乙酸盐和丁酸盐干预小鼠巨噬细胞系(RAW264.7)可抑制NF-κB和ERK信号通路,升高IL-10表达,下调一氧化氮合酶(iNOS)、TNF-α、IL-6的表达[28]。以上研究提示,SCFA在体内外均可参与调节炎性因子的产生,在炎性反应过程中发挥巨大的作用。
2.4 影响肠道动力学
SCFA可通过调节肠源性肽分泌而影响肠道蠕动。结肠注入菊粉丙酸酯可促进胰高血糖素样肽-1(GLP-1)和酪酪肽(PYY)分泌[29]。NAFLD患者长期补充菊粉丙酸酯可防止体质量及腹腔内脂肪组织增加,减少肝内脂质含量并改善葡萄糖稳态[29]。在GPR41缺陷小鼠模型中,GPR41缺失与PYY表达下调、肠道转运率升高、能量摄取率降低有关[30]。Musso等[31]提出,GPR41和GPR43被乙酸、丙酸盐、丁酸盐等SCFA激活后,可刺激PYY分泌,抑制肠道运动,减慢肠道运输,从而增强营养吸收。
2.5 影响胆汁酸代谢
SCFA影响肝肠循环的途径与FXR有关。胆汁酸是重要的细胞信号分子,可通过FXR、跨膜G蛋白偶联胆汁酸受体5(TGR5)、维生素D受体等影响胆固醇代谢及肠道菌群[32]。肠道菌群可通过改变胆汁酸池的组成及小肠中的FXR天然拮抗机制来抑制胆汁酸合成,在调节胆汁酸平衡中发挥重要作用[33]。有研究指出,FXR受体缺乏的小鼠在接受高脂饮食后,产丁酸盐细菌丰度下降,β-鼠胆酸(β-MCA)和脱氧胆酸(DCA)水平显著升高。而摄入丁酸盐可降低β-MCA和DCA水平,并下调肝脏炎性基因(CCL17、CCL20、CCL2、TIMP1)的表达[34]。以上研究提示丁酸盐对肝脏炎性反应的治疗作用可能与胆汁酸受体FXR相关。
3 结语
随着肥胖、糖尿病、高脂血症等代谢性疾病的发病率逐年上升,NAFLD已成为威胁人类健康的常见肝病之一。NAFLD的发病机制尚未完全阐明,涉及的关键因子也尚不明确。SCFA作为肠道菌群酵解碳水化合物的产物,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SCFA可上调紧密连接蛋白表达,促进肠道屏障形成,降低血脂,改善脂代谢,调节免疫应答和炎性反应,影响GLP-1和PYY的分泌而改变肠道蠕动,间接激活FXR受体从而影响胆汁酸代谢,以上途径均可能影响NAFLD的发生发展。因此,SCFA可作为NAFLD新型疗法的潜在靶点。然而,基于SCFA作用机制的新药研发尚需进一步的疗效评估及安全性评估,目前在NAFLD临床研究中的相关报道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