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简单，爱长流

文/冠一豸

我很喜欢爷爷奶奶的生活状态，他们总是忙碌着，快乐着，看着笑容可掬的他们，我感觉自己好幸福。都说“家和万事兴”，我们家确实是这样，相亲相爱，在简单的岁月里，让爱长流。

一

7岁之前，父母把我放在了老家养。老爸的借口很多，他说他要拼事业，没时间管我，还说我在老家既可以陪伴爷爷、奶奶，还可以感受一下乡村生活，接接地气。老妈虽然不舍，但想到我不在身边她就能轻松应对工作，也就一狠心同意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年幼的我一开始只会以哭闹威胁，而且老妈稍表现出不舍就会被老爸的目光制止。后来想绝食抵抗，但经不住老爸的美食诱惑，一顿大餐就让我缴械投降了。我不仅答应他愿意，还承诺会照顾好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看到我被送回农村老家，乐得合不拢嘴。因为在我去之前，大伯的女儿妞妞姐刚被接回城里，听奶奶说，妞妞姐要上学了。我感觉挺遗憾的，如果妞妞姐不走的话，我就不缺玩伴了。

我比较喜欢奶奶，她从不会骂我，整天心肝呀宝贝呀叫着，看见我就一把抱在怀里，那眼神都是宠溺的，脸上乐开了花。爷爷就严厉多了，他总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还说三岁看老，要我从小就养成良好的习惯。虽然他只批评过我几次，批评过后也会抱我，但我还是比较排斥他，觉得他没有奶奶慈爱。

二

父母把我送回老家，只住一晚就返城了。大清早，他们离开时，我还在睡觉。等我醒后找人，才知道他们走了，哭一阵，闹一阵，在奶奶的安抚下，我就开始玩了。

村子里，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孩子，我的玩伴有很多。邻居家的小朋友，他们的父母都在城里打工，整天无所事事的他们，看见初来乍到的我很是新奇，又见我年纪比他们小，就都跑来逗我。我也喜欢跟他们一起玩，我们成群结队在田野里奔跑，玩打战，还在水沟里用纸船玩航行游戏，或是上山采野花，用弹弓打鸟，自制捞网捕蜻蜓……

疯玩几天后，我就感觉无聊了，想着要爸爸妈妈，也想要回城里的家。奶奶一味宠着我，见我哭闹就抱我去村里的小店买东西吃。爷爷却在屋里忙忙碌碌地写着什么，听奶奶说，爷爷在给我制定培养计划。

爷爷的计划表写了满满两页纸，内容五花八门。什么一个月内要学会讲家乡话，要学会扫地，学会辨认各种蔬菜瓜果，要陪他去田里干活，陪奶奶到河边放鸭子……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他还要我跟他学写毛笔字和背《三字经》。

“爷爷，我爸说了，我回来就是陪你们玩的。”我斗胆向爷爷提意见，虽然很担心会被训斥，但我有奶奶保护，我还是得为自己争取一下。

“这也是玩呀，但玩要有质量，不能瞎玩。”爷爷说。还好，他没有像我想象中那么生气，但他的语气不容置辩，让我无法反驳。“听你爷爷的，他最有本事了，只要你好好听话，就让爷爷讲故事给你听，他知道的故事可多了。”奶奶和颜悦色地说。在她眼中，爷爷就是最棒的，她很崇拜爷爷，还说爷爷以前读书好，就是家里穷没有继续上学。

连奶奶都支持爷爷的培养计划，我也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三

爷爷每天早上出门干活都要带上我，我不愿意时，他总会说：“你不是说你回来就是陪我的吗？怎么不愿意了？爷爷一个人去干活多孤单，需要你的陪伴。”

奶奶也怂恿我去时，我只能背上两壶水，踩着爷爷的影子，一路狂奔。其实爷爷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凶，他锄地时就让我在边上挖蚯蚓，他说男孩子就得多跟土地接触，多学一些有用的本领。他还会讲爸爸小时候的糗事给我听，乐得我哈哈大笑。

记得有一次插秧时，因为是水田，我玩得特别欢，在我学着爷爷半蹲，撅起屁股插秧时，没想到我屁股翘太高，头太低，一不小心整个人就“倒插葱”般栽在泥里了。我吓得大叫，爷爷看见了，笑得捂着肚子。“没事！没事！我小时候也这样。”他过来把我扶起后，摸着我头上的泥浆说，“嘴里吃泥了吗？”“吐了！”我说着，张开嘴让他检查。回家后，爷爷就被奶奶训了，说他没照顾好我，爷爷没辩，却冲我做起了鬼脸。

我跟爷爷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后来发展到他去哪我都要跟着，还自诩是爷爷的小尾巴。爷爷让我跟他练毛笔字前，一定要先洗手，然后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他一丝不苟的模样让我也不得不认真起来。爷爷说：“先观摩，再动笔。”我就托着下巴呆呆地看他。

爷爷写字时，奶奶一般会坐在边上纳鞋垫。屋里很静，时光仿佛凝固了。很多年后，我依旧会常常回忆起爷爷写字时屏气凝神的模样。其实那时，爷爷还没六十岁，只是年幼的我却一直误会地以为，爷爷生来就是爷爷。

四

爷爷对我的要求很严格，他亲自教我讲家乡话。他说就算以后我长大了，出国了，也得记得家乡话，还说每个人都要记得自己的根在哪。那时不明白，觉得家乡话好土，但在爷爷的强制下，我还是学了，而且讲得很好。因为这件事，爷爷总夸我有语言天赋。

对于背《三字经》，我吃了很多苦头，太长我总记不全，还好奶奶总宽慰我，能记多少算多少，反正以后上学就会了。爷爷对我有时挺严厉，有时也宽容，我犯小孩子脾气耍赖时，他就瞪眼看我。我挺怕他绷脸的样子，但只要他一笑我就想黏他。

我特别喜欢听爷爷讲《三国演义》的故事，他总是绘声绘色地描述，让我小小的脑袋里早早就装有诸葛亮、曹操、周瑜……他们的模样。跟爷爷比，我总觉得爸爸妈妈讲故事的水平差很远，他们基本上就是照着书念，一点感情色彩都没有，不像爷爷那样抑扬顿挫。

爷爷还给我定了一些行为准则，比如见到长辈要先打招呼、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得到帮助要说谢谢、男孩子要勤快、要敢于跟人竞争，等等。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是：赢，要赢得漂亮；输，要输得有风度。那时候，我玩游戏，一输就哭，耍赖皮，爷爷过来时，并不安慰我，反而很严厉地训我，说我输不起，不是男子汉。

爷爷当年给我灌输了许多关于男子汉的概念，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条条框框说了很多。可能我现在的性格养成，行为习惯里，都深深烙下了当年爷爷留给我的印迹。

五

我跟爷爷奶奶在老家住了好几年，直到我上小学后才正式返城。在我的央求下，他们也一起进城陪我，毕竟我已经习惯了有他们的陪伴。

奶奶一如既往的慈爱，时不时的，她还会唤我“小心肝宝贝”，窘得我羞红脸。我对奶奶说我已经长大了，但奶奶却振振有词：“你长再大也是我的小乖孙。”看奶奶高兴，我只好随她了。当然，她现在可忙了，除了陪爷爷写字、散步，晚饭后还要跟老妈去跳广场舞。

爷爷的生活也很忙，他每天除了陪奶奶去市场买菜，还要在奶奶煮饭时打打下手。喜欢看书的他把爸爸买给我看的古典文学、外国名著都看遍了。当然，他依旧坚持每天练书法，只要我有空，就让我陪在他边上一起练。每天晚上的《新闻联播》一开始，爷爷就准时坐在电视机前，一杯清茶放在茶几上，看得津津有味。

我学电脑时，爷爷也没闲着，他东问西问，学得比我还快，我的第一个QQ就是爷爷帮我申请的呢。爷爷有自己的QQ、博客、微博账号，现在也整天玩微信。我总称赞他是个赶时髦的老爷子，他却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他这是与时俱进，紧跟时代的脚步。

我很喜欢爷爷奶奶的生活状态，他们总是忙碌着，快乐着，看着笑容可掬的他们，我感觉自己好幸福。都说“家和万事兴”，我们家确实是这样，在爷爷奶奶的影响下，我爸我妈从不吵架，他们每天积极而忙碌，活得精神抖擞。我呢？当然是意气风发啦。

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在简单的岁月里，让爱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