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红袋》与《小谢》的比较研究

中国和朝鲜在地理上山水相依，至7世纪初两国文人更是面对面地进行文化交流，这也对朝鲜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如在唐朝影响下高丽时期殊异传体散文的产生和发展。目前，研究高丽时期的殊异传体散文和唐代传奇小说的文章有很多，然而研究高丽时期的殊异传体散文和同为传奇志怪类小说《聊斋志异》的寥若晨星。本文以朝鲜的殊异传体散文的代表作《仙女红袋》（又名《双女坟》）和中国的短篇文言志怪小说《聊斋志异》中的《小谢》为中心，运用比较文学研究方法中的平行比较研究方法，主要从内容方面着手，从主题、情节、人物形象角度对二者进行比较分析。二者均为传奇志怪类文学作品，本文主要分析了两者的相似性。

一、以爱情婚姻为主题

《仙女红袋》与《小谢》这两篇作品首先都表达了身处封建礼教压迫下的对封建礼教制度的一种挑战与反抗。在那个时代，男女之间多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双方大多都是在成婚之时才初次见面，好一些的则是在节日或外出时安排双方远远地那么看上一眼或是在男方来拜访女方家时让女方躲在屏风之后偷偷“看”上一眼、听听声音，由此即定下婚姻。这种情况在明清时期几乎达到顶点，对女性的束缚更甚于以往，男女大防愈加严重。所谓物极必反，部分女性的反叛心理增强，就如《仙女红袋》与《小谢》中的八娘子、九娘子、小谢、秋容，每一位女主人公身上都体现了她们在封建礼教压迫下的叛逆心理。

《仙女红袋》中的两名女主人公都是魂灵，生前因不满封建婚姻而自尽，闻路过的年轻儒生崔公为其所作之诗，有感于得遇知己，遂“仙姿侵夜至”“对残花，倾美酒”“歌艳词，打欢合”“芳宵良会”，表现了摆脱封建礼教的束缚，从桎梏中挣脱出来，追求男女爱情自由的主题思想。可以看出，此时二女已抛弃世人加诸在女子身上的束缚，观崔公“气秀鳌山”，又怜她姊妹二人，虽多少受到生前对女子束缚的影响，但依旧使翠襟送来二人各回崔公的词一首，并附上约见之语，这无一不表达出了她们对美好爱情的追求。相见之后，道来历，诉衷情，诗词相合，芳情若许，及至三人同衾。此时，二女可谓大胆至极，二人为求“真爱”而主动出击，而后终成秦晋之好，这种勇于追求真爱的精神令人敬佩。

《小谢》一文中，女主人公的出现始于风流倜傥的书生陶望三住进那家废弃的宅邸后，二女对其极尽戏弄调笑之事，渐生情愫，后又共患难，甚至以身冒险，幸而最终还阳得以结成连理，以喜剧结尾。她们敢爱敢恨，并身体力行地付诸实践，有情也敢于直接说出口，迎面直对所有的困难，奋不顾身。为了所爱之人，她们更是竭尽全力，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精神上都做到了这一点。这一桩桩一件件，不光表达了她们对美好爱情的追求，也表达了她们勇于为爱牺牲的精神，可敬可叹。

《仙女红袋》与《小谢》这两篇短篇小说都反映了一定的爱情婚姻自主的反传统意识，她们追求个性解放、爱情自由，受到了正面的肯定和歌颂。这两部作品都表现出为追求自己的爱情、个人的幸福而大胆反抗和勇于追求的精神，这也是古今中外许多作品表现的共同主题。不同的是，《仙女红袋》中的女主人公在不甘心而自尽后，魂灵遇到崔公而得一时抚慰，而《小谢》中的二女则相知相守、共患难乃至还阳长相厮守。

二、以相遇相知为情节

从故事情节方面来看，二者存在不少相似之处。首先，他们的相遇都是发生在男主人公于暮夕在他处独居时，崔公自己在“孤馆”中，陶望三独居于废弃宅邸。紧接着，女主人公进入独属于男性的私人空间，继而由此相遇，情节也由此展开。精怪鬼魅于夜晚之际，以女性形象现身于青年男子卧室中、塌前的情节在以往的志怪小说中比比皆是。鬼魅毕竟属于阴间冥中之物，在夜间行动也是理所当然，而男主人公处于就寝之际，比白日里少了分警惕，多了份遐想。因而，女主人公都在此时出现，与男主人公顺利相遇并有了交集。

其次，他们的相遇都是在人类憩息时。八娘子和九娘子“是夜感二女至”，是在“草暗尘昏”时“侵夜至”，小谢和秋容初在薄暮时拿走陶望三的书，又在夜将半和日既下时出现。这些描写时间的词都表明了是在人烟稀少时分，点明了其生存状态的不同，这个时间也多带有神秘感。夜晚也通常是人们心理防线薄弱的时刻，易被感动，易被蛊惑，也易做出一些白日里不会做的事情，为作为鬼怪的女主人公与男主人公的相遇相知提供了方便。

再次，是女主人公或小意柔情诉自身，以美酒、诗词、歌文相和并与男主人公宴语至晓，或是以言语嘲戏的方式表达对初次见面的男主人公的倾慕。此中种种都表明了女主人公欲靠近男主人公的渴望与她们情真意切的倾慕之情，同时也表现出她们的主动性，与当时大社会背景下的消极被动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后，在男女主人公有了一定了解的基礎上，男主人公都对女主人公的际遇产生同情之心，又有感于她们的才情与不易，渐渐生有了怜惜之情。这种怜惜之情在当时那种大男子主义的社会背景下，渐渐就演变成怜爱，又因对方的非人身份“求而不得”以致无法忘怀。

三、以敢爱敢恨为形象

在人物设置方面，小谢“童时尝从父学书”，秋容本是丫鬟，在文化教养方面小谢优于秋容，二人的表现也就大相径庭，二女之间相互比照，相映成趣。这与有现实基础的八、九娘子不同，因无赘述，无法得以比较。但在审美情趣方面，她们都符合当时（男尊女卑社会）男性的审美标准——姿容艳丽，坚贞，有一定的才华或见识，能与才子共鸣。

《仙女红袋》中的八娘子和九娘子分别被父母许配给盐商和茶商。盐商和茶商在八娘子和九娘子看来都是粗鄙的，地位低下又没有才华，对于憧憬着浪漫爱情的她们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她们不满封建礼教下的婚姻与逼迫，不满于与无学识的粗鄙之人在一起，于是二人渐渐郁结于心而亡。虽生前不敢大胆反抗只是消极以对，但亡故后摒弃了封建礼教的束缚，主动在梦中与崔公会面，充分表明她们对倾慕之人的勇敢追求。而《小谢》中的秋容生前是一府里的丫鬟，因不欲从主家之意以身侍奉遂自尽而亡，表达了她对封建礼教制度的一种不满与激烈的反抗，在离开人世后勇于对书生陶望三示爱，表达了她的敢爱敢恨。小谢则体现在虽然是书生之女，但因幼时失怙，离世时年龄又小，因此对于封建礼教的束缚了解不多、感受不深，恋慕上陶望三后遵从自己的内心，勇于追求，还义无反顾营救陶望三，表现了她为了爱情的奋不顾身。

诸如这般，可看出诸女子对于封建礼教的挑战与反抗基本都在于对封建婚姻的不满、对自己不能掌控人生的不满、对于自己受到强烈的束缚而不自由的不满，所以，渐渐地，她们都在心中勾勒出了一幅美好的画卷，她们渴望自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掌握自己的人生，她们渴望能够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们渴望能够拥有一段不属于封建制度下的包办婚姻，她们渴望能够遇不喜之人极力避开、遇到倾慕之人勇于追求。因此，这几位女主人公避开了世间加诸于她们身上的束缚，勇于遵从内心、追求所爱，敢爱敢恨。

自魏晋志怪小说对新罗时期文学产生影响到高丽时期殊异传体散文的出现，其中不乏优秀作品。本文选取的《仙女红袋》与《聊斋志异》中的《小谢》都有着双女的关系设置，内容方面也不尽相同。通过平行分析可以看出，作为传奇志怪类小说，它们都提出了与当时时代背景相悖的主题，书写了古往今来才子佳人相会的情节，勾勒了勇于追求所爱的女子形象。由此可见，面对封建社会的摧残和压迫，古代女性同样具有叛逆心理，她们勇于抗争，敢于追求自由爱情。

（吉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作者简介：宿珊（1995-），女，山东平度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亚非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