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生产与“大湖、名城、创新”城市空间创意传播
2019-03-14胡昭阳
胡昭阳
(安徽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一、空间生产与城市空间创新
19世纪中叶,马克思在谈到工业革命对人类空间劳动形式产生的影响时曾指出:“资本主义生产实际上是在同一个资本同时雇用较多的工人,因而劳动过程扩大了自己的规模并提供了较大量的产品的时候才开始的。较多的工人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或者说同一劳动场所),为了生产同种商品,在同一资本家的指挥下工作,这在历史上和逻辑上都是资本主义生产的起点。”[1]在这里,马克思论证了城市空间的重要性,指出人类生活、生产的空间秩序起点于城市空间的社会性生产,城市空间既为城市社会所形塑又形塑着城市社会。
列斐伏尔是西方一直努力将城市空间内容纳入到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最执着的学者。他努力把对空间的研究分析融入到马克思主义理论,强化了马克思主义空间理论的研究范畴。列斐伏尔在《空间:社会产物与使用价值》一文中指出:“空间的生产,主要表现在具有一定历史性的城市的急速扩张、社会的普遍都市化以及空间性组织的问题等各方面。”[2]47也就是说,空间生产是城市化过程中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是空间社会化的组织问题。列斐伏尔敏锐地意识到了空间在现代城市生活研究中日益重要的地位,提出了“我们已经由空间中事物的生产转向空间本身的生产”, “如果未曾生产一个合适的空间,那么,改变生活方式、改变社会都是空话”[3]。
在列斐伏尔看来,“空间生产”是生产力发展以及有关空间知识在社会经济生产中直接介入的产物,它是以劳动力之流、原料之流、能量之流和咨询之流等为特征的流动经济,与城市发展是一种辩证的关系。在当今社会,城市空间中的生产已经转向了城市空间本身的生产。城市空间是当今人类社会发展的空间主体,是社会经济与文化发展的主要推动力。在城市语境下,空间赋予城市社会经济更广阔的城市现实,从而确保了城市社会的持续性和凝聚力。我们要研究城市问题,就必须把城市的空间形式与社会发展进程统一起来进行讨论,由此在地理想象和社会想象之间架构起一座城市空间的桥梁。
城市是人类最伟大的成就。城市空间生产代表了我们作为一个物种具有想象力的恢弘巨作,空间生产是城市创新发展的存在方式,由此证实我们具有能够以最深远而持久的方式重塑自然的能力。在全球化背景下.城市竞争趋势愈演愈烈。城市竞争,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城市空间创新的过程。因为任何城市的发展,都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即各种社会及经济事务得以展开的实实在在的自然空间。这种城市空间创新物质形态的演变往往以双重过程的方式呈现,包括城市空间内部重组和向外空间扩展,分别以“增生”和“替代”的方式形成新的城市空间形态结构。城市空间内部重组的重点是提高城市空间利用率,通过调整城市空间结构,建立起城市空间统一使用的土地市场。城市空间外部优化则是指通过城市群和城市圈的发展战略,在城市之间的空间关系机制方面进行重新布局与调整,形成新的城市网络空间中的同步协调,健全有机联系和发展的城市空间新格局。
合肥,地处江淮之间,环抱巢湖,古以“淮右襟喉、江南唇齿”“江淮首郡、吴楚要冲”著称。合肥市历史悠久,但在解放初期,仅仅是一个拥有5平方公里、5条马路、5盏路灯、3个铁匠铺和5 万人口的小城。虽然贵为省会,但给外界留下的却是“落后贫穷的大县城”的形象。因此,在区域城市竞争格局中,合肥市一直苦苦寻找能够发挥自身优势的城市定位:上世纪 90 年代,提出了以“大、快、美、强”为取向的“现代化大城市”的目标;“十一五”期间,提出了建设“现代化滨湖大都市”的目标。然而,在全球化、同质化的大潮下,国内各城市各显神勇力求城市空间脱胎换骨以致尽善尽美,合肥市仅仅依赖陈旧的智慧机制与心态去尝试解决积重难返的城市空间问题,必然会遭遇难以跨越的发展障碍。究竟以怎样的方式应对和融入经济全球化发展趋势,在城市空间竞争中激发出全新的创造力,孕育出举世瞩目的创意神话,并在全球化的城市空间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合肥城市发展必须应对的挑战。
二、“大湖、名城、创新”的城市空间创意
远飞者当换其新羽。新一轮城市跨越式发展需要有新境界、新举措、新作为。《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的作者雅各布斯主张,多样性是生命的灵魂,城市发展模式不能是单向度的摊大饼式的无限扩张,而是要充分考虑“城市拥有众多人口,人们的兴趣、品位、需求、感觉和偏好等五花八门、千姿百态”[4]133。城市空间创意强调的就是要通过群智群策、另辟蹊径,才能找到适合城市发展的空间创意之路。
2011年8月,国务院批准公布了撤销地级巢湖市,设立由合肥市代管的县级巢湖市等方面的行政区划调整方案。行政区划调整之后,合肥市区域面积猛增62%,人口规模增加到近800万人。自此,合肥市坐拥八百里巢湖,一举实现了由“环城”到“滨湖”,又到“环湖”乃至“临江”直至“达海”的嬗变。对于合肥市来说,这是加快建设全国有较大影响力的区域性特大城市影响深远意义重大的关键性举措。
纵观世界,事实上众多著名的城市均苦于城市环境的千篇一律而毫无个性,很少有大都市能拥有一些鲜明的结构和强烈的意象特征[5]。而像今天的合肥市这样独拥巨大湖泊且呈现出一种连贯的城湖共生的强烈意象的城市则独一无二,独特唯一就是最大的资源。大湖名城的空间创新,其最深远的影响是合肥市城市定位和特色的提升。然而必须承认的是,城市空间意象的彻底改观,需要一系列与之配合的经济和政策行动,只有区域空间意象充分发挥作用,才能成为推动合肥市经济复兴和创意成长的引擎。
合肥市城市区划调整以后,在城市空间中可以看到独特而不寻常的社会活动的展开,呈现出颇具发展潜力指向的城市空间意象:2011年以来,合肥市积极推进“创新转型升级”发展,主要经济指标保持两位数增长,原定2020年实现的“新跨越、进十强”奋斗目标提前至2015年就基本完成。2012年,合肥市荣获“中国城市科研实力前三名”“2012 中国最佳投资城市第三名”“环境友好中部第一名”称号;2013 年,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发布的“全球人均GDP增长最快的都市经济体”中,合肥市在全球 300 个参评的都市中排名第一;2014 年《国务院关于依托黄金水道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的指导意见》中,合肥市与杭州、南京等同起同坐,并列为长三角重要城市;2016 年,国务院批复合肥城市总体规划,明确批准了合肥市作为长三角城市群副中心城市、国家重要的科研教育基地、现代制造业基地和综合交通枢纽的战略定位。
三、“大湖、名城、创新”的城市意象传播
土耳其诗人纳乔姆·希克梅曾用诗样的语言描绘了城市意象对于人生的重要意义:“人的一生中,有两种东西的记忆不会磨灭:母亲的面孔和城市的面貌。”[6]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独特的意象面貌,透过这些,人们才能体会到城市的社会历史、经济文化以及风情气息,构筑起人们意味深长的对城市感知和记忆的基础。因此,城市意象是城市实力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在城市传播过程中具有最突出的价值。
合肥市的城市空间创新嵌入到中国城市发展的历史链条之中,彰显了“大湖名城”的城市意象,在传播空间流通、空间占有、空间分配和空间消费等方面重新形塑着合肥市各式各样的社会关系。合肥市“大湖名城”城市意象过程的每一环节,都凝聚于“创新高地”这一关键内涵,嵌入了合肥市城市意象创新的顶层设计、城际交流与魅力城市培育的场景之中,从而使“大湖、名城、创新”的传播内涵与意义独树一帜。
“大湖名城”和“创新高地”作为合肥市城市意象传播的两个基本面向,两者融为一体,互为表里,在城市的外显空间与城市精神内蕴这两个向度上同时启动,为从传播学视角考察合肥市的城市创新提供了一个非常独特的视角。因此,无论是合肥市的城市自然空间的创新拓展,还是城市精神文化的创新重构,在具象城市空间再生产方面以及抽象的城市精神新阐发方面,合肥市的“大湖、名城、创新”均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城市空间意象传播的新视野。
(一)顶层设计引领城市意象创新传播的愿景
任何城市都可以概念化为特殊的空间现象。列斐伏尔认为,“所有的社会空间都有源于自然基础的一段历史。”[2]49现代城市中的自然空间不仅仅是物理空间的社会性呈现,同时还作为独立的意象符号系统,嵌入城市精神文化的想象共同体,赋予现代城市空间的一种意象性存在。无论是现代城市的经济发展,或者是城市精神文化的创建,都很难摆脱真实的城市自然空间的基础。在某种意义上,任何具有雄心勃勃的城市,都希望在城市发展的价值链上步步提升,争取创造自身的核心地位而摇身一变成为某一区域影响力和传播力的中心。城市的起步和城市空间更新可能源于偶然的禀赋或者机遇,但任一城市的繁荣和发展,往往取决于处于顶层设计位置的那些善于抓住机遇的人们。城市空间的意象更新所带来的恣意生长的创新及其生生不息,则会以原子级别的爆发增长方式呈现在人们面前。
合肥市的城市空间创新离不开顶层设计的合理导向。这种顶层设计是一种审时度势的柔性干预,是一种高瞻远瞩的宏观层面的引导,是既立足城市现实又瞄准省域发展梦想的蓝图策划工作。从城市创新传播学的视角来说,这种顶层设计无论是大湖名城城市空间的再生产,还是创新高地的城市文化的创新重构,都涉及到不同面向的传播学意义,即合肥市创新开放信息的有效传递、城际联盟与竞争交往的全方位充分展开、城市创新文化意义的生成与共享,形成了合肥市与周边城市的新型关系之网、交往之网、信息之网和意义之网,奠定了合肥市经济与社会腾飞发展的坚实基础。
(二)大湖名城拓展城际意象传播的竞争能力
在过去的全国区域划分中,合肥一直作为中部内陆城市,在对外开放中长期处于“不东不西”的尴尬境地。如果说,沿海像一张弓,广袤的中西部是弦,长江就是一支利箭。然而,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里,合肥这个长三角普普通通的“接力者”,既无能力拉弦,更没机会开弓。区划调整,从根本上解决了合肥市空间布局不合理,城市体量偏小,政区规模相差较大,经济板块与人口板块不协调,行政板块与经济板块不匹配的问题。从空间方面来说,全国的城市正处于一个空间重构的时代,这种重构的重要特点表现在全球范围内的区域与城市之间的相互缠绕,在这种缠绕中,城市尤其是省会城市日益成为空间重构中的重要载体。空间重构造成了区域地位的变化,这种变化又体现为作为区域核心的省会城市地位的变化。合肥市横贯东西,连接南北,是打通沿海和中部的关键结点。城市空间变换的背后其实是城市与城市之间关系与地位的变化。反思城市空间与文明的变迁史,可以看到,一种空间的兴起,其背后的社会本质就是一批城市的地位、财富与影响的提升;一种城市空间的衰落,其背后就是一批城市的影响力以及传播力的下降。因此,城市空间转换的背景,是城市综合结构、关系与地位的转换。从时间方面说,合肥市城市空间创意是处于城市发展转折期新旧管理秩序与新旧城市文化之间的张力导致的创意。这种张力体现在从对等、流动、连接和融通等几个方面展现出合肥市的“可沟通性”内涵。这种“可沟通性”体现在与各方积极交流互动、对话合作中勇于决策,敢于担当,敢于从现有的梯队层次往上冲,敢于做一些领跑的事情。这一特定时空的横向融合与纵向转变,赋予了合肥市在城市竞争中特殊的号召力、吸引力与传播力,壮大了合肥市在省会城市之间的竞争力。在合肥市城市空间更新的十年间,合肥市挟“大湖、名城、创新”的气势,在厚积薄发中充分展露锋芒:国家级高新技术入驻企业猛增近5倍,年技术发明专利激增20多倍,经济总量以两位数年均增长,合肥市从全国经济排名的中下游跃入全国省会城市十强榜单,靠的就是城市空间创新力量的集聚迸发。2018年,合肥市全社会研发投入名列全国省会城市第2位,国家高新技术企业总数跃居全国省会城市第7位,自主创新主要指标位居省会城市前9位。合肥市城市空间更新的十年,已经创造出风格鲜明独具特色的“大湖、名城、创新”的城市精神世界,并在竞争中获得了城市新形象的传播与认同。
(三)幸福城市建设为创新意象传播缔造精神港湾
合肥市大湖名城空间的创新并不是将空间作为一种简单的容器,因为“空间的生产”这个概念要表明的是,“人们并不把空间看成是思想的先验性材料(康德),或者世界的先验性材料(实证主义)。人们在空间中看到了社会活动的展开。”[7]大湖名城的合肥通过创新积淀经济涵养和文化底蕴,大批高新企业潜在的创新能力恣意地、无遮蔽地生长,其所形成的“创新场”能够让人们在经济交往、思想交流中不断地激发灵感,不断地创造与被创造。
在城市空间意象传播这个维度,空间不仅是一种实体性的自然物存在,更是作为一种意象性的群体心理存在。无数高新企业乃至市民的社会意识和社会心理,共同作用于城市营造、城市更新的过程之中。城市空间就像一个大熔炉,提供了全新的价值判断与意义诠释的场所,并且能够在储存与交流过程中,铭记集体记忆,激发创意,推动进步,促进革新。在“大湖名城”城市空间的依托下,合肥市秉持发展好不好、城市公共服务质量高不高市民说了算的理念,在支持创新、改善民生和创建幸福城市方面做出积极探索。在科技部发布的2018年“魅力中国——外籍人才眼中最具吸引力的中国城市”评选中,合肥市与上海市、北京市一起入围三甲。此前不久,在中央电视台发布的美好城市生活指数榜单中,合肥市民的“幸福感”排名居全国直辖市和省会城市的前十名。 这些成就充分诠释了“人们聚集到城市里来是为了居住。他们之所以聚居在城市里,是为了美好的生活”[8]的简朴真理。这也充分说明,合肥市的高新企业与市民们的美好心灵,是由他们在合肥市创新、创业、工作、生活的整个经验所塑造的,没有“大湖、名城、创新”这种经验的确认,即使是最巧妙的公关运作,美誉名声也不可能被广泛传播。因此,城市的意象传播不仅仅关注到城市的经济属性,更需要深入到城市的社会属性,尤其是文化层面和制度层面。城市意象传播更体现在文化、精神和人性的需求与追求方面,城市意象传播更应该是企业创新精神得以发挥、市民的人性光辉得以闪耀的大舞台。
四、结语
马克思主义认为,“只有将时间和空间两个角度结合起来,才能完整地认识和把握社会与历史。”[9]作为当今社会一个重要的维度,空间及空间生产在城市发展过程中呈现出不同的城市意象并诠释着不同的传播意义。城市要精心设计和安排城市意象,使其有强烈自明性,并由此激发出来令人惊奇的想象力,促成各种挑战并产生强大的意象传播能力,合肥市的“大湖、名城、创新”之路就隐含着既张扬又充盈的禀赋和要素。
城市空间是城市创新的孕育所和孵化器,城市创新能力则是支撑城市进步的灵魂,是城市兴旺发达的决定性动力。合肥市“大湖、名城、创新”的城市意象传播过程充分说明,在面对各种可能性的情势下,依靠创新,就能将其转化为现实的优势资源。事实上,大湖、名城、创新不仅是合肥市的发展愿景,而且还充满着诗意和象征性。它涉及合肥市各类企事业单位乃至全体居民及其复杂的社会情景,涉及他们的理想和传统,涉及自然环境以及城市中复杂的功能和运动,清晰的结构和生动的个性。“一个城市有了活力,也就有了战胜困难的武器,而一个拥有活力的城市则本身就会拥有理解、交流、发现和创造这种武器的能力。”[4]411因此,“大湖名城”过程中的空间生产与再生产,“创新高地”过程中的城市意象传播,促使合肥市成为拥有这种活力的新兴城市。